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雀翎眨了眨眼,灰白的瞳孔逐渐恢复清明——不知为何,侵蚀她神智的力量似乎暂时退去了。 她困惑地揉了揉太阳穴,仿佛刚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醒来。 "我......"雀翎低头看着手中的男子中衣,突然像被烫到般松开了手,"这不是我拿的......"她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 青鸢冷笑一声,还想继续质问,李当归却突然上前一步:"雀翎,那本从海岸带回来的日志,现在在哪?" "日志?"雀翎怔了怔,下意识指向自己的房间,"应该还在床头......" "李当归!"青鸢怒喝,"你别想转移话——" "我没转移话题。"李当归打断她,眼神异常锐利,"那本记录‘方舟’沉没的日志有问题。昨夜雀翎的异常,很可能与之有关。" 众人面面相觑。 李灵芝第一个站起身:"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雀翎房门前。 推门的瞬间,一股潮湿的咸腥气扑面而来——就像暴风雨前的海风,带着令人不安的压迫感。 "好热......"阿朵突然扯了扯衣领,脸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 她掌心的水珠不受控制地蒸发成雾气。 李朱砂更是双腿发软,不得不扶着门框:"奇怪......突然喘不过气......" 青鸢的银针"叮当"落地,她死死按住心口,那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烧。 就连向来沉稳的李灵芝,额角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只有宁芙纹丝不动。 寒螭剑在鞘中轻颤,剑锋散发出的寒气在她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她的目光如剑,直刺向床头—— 那本摊开的日志上,"南海之水,下有旧城"的字迹正在渗出暗红液体。 李当归也感到体内有一丝异样的瘙痒,仿佛被蚊虫叮咬后的轻微刺痛。 这感觉从昨夜触碰雀翎时就存在,却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他缓步走向床头的日志,脚步稳健得不像话。 宁芙与他并肩而行,寒螭剑的霜气在地面蔓延,所过之处,空气中那股令人燥热的气息顿时消散。 那本日志静静躺在床头,封皮上的字迹黯淡无光,仿佛只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航海记录,泛黄的纸页看上去也与寻常航海记录无异。 李当归小心翼翼地翻动着,指尖始终与纸页保持一丝距离——他总觉得触碰它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这日志到底有什么问题?"宁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冽中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 李当归合上日志,眉头紧锁:"我认为......它能乱人心智。" "荒谬!"青鸢第一个反驳,"一本破书还能操控人心不成?" 阿朵却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掌心——方才不受控制蒸发的水珠,此刻正安静地悬浮着。 宁芙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她想起昨夜窗前所见:雀翎反常的妩媚,李当归手足无措的模样......一股无名火突然窜上心头。 "让开。" 她一把拽过李当归的胳膊,寒螭剑出鞘的瞬间,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 剑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凌厉的剑气精准地劈在日志上—— "唰!" 纸页如雪花般四散纷飞,却在落地前化作缕缕黑烟消散。 更诡异的是,承载了这一剑的桌面竟完好无损,连一道白痕都没留下。 "这......"李朱砂瞪大了眼睛。 随着日志的毁灭,屋内那股无形的压抑感顿时烟消云散。 雀翎双腿一软,险些栽倒,被阿朵及时扶住。 她灰白的瞳孔终于恢复清明,她茫然地环顾四周,像是大梦初醒。 众人面面相觑,此刻才彻底相信李当归的猜测——那本来自南海的日志,确实有着蛊惑人心的邪异力量。 青鸢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懊恼地叹了一口气:"所以昨晚......"她瞥了一眼李当归,声音低了下去,"是我错怪你了。" 李当归说道不必在意,然后又紧张地看向雀翎:"你现在感觉如何?" "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雀翎轻轻按压着太阳穴,"自从带回这本日志,每个夜晚都在做噩梦。"她苦笑着摇头,"可我竟从未怀疑过是它在作祟。" "怪我。"李当归自责地攥紧拳头,"明知是从南海残骸中找到的东西,还让你保管......" 雀翎突然伸手弹了下他的额头:"少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她故意以开玩笑的语气回答,眼中却带着久违的狡黠光彩,"是我自己非要抢着研究的。" 青鸢突然眯起眼睛:"等等,李当归。" 她双手抱胸,"你既然早有猜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雀翎?"她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该不会是故意等着看......" "我没有!"李当归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我也是昨晚送她回房时才察觉异常,今天才敢确定......"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够了。"宁芙冷声打断,寒螭剑"锵"地归鞘,"既是误会,不必再提。" 她顿了顿,突然剑鞘重重敲在李当归肩头,"但若再遇此类事——" "叫您帮忙!"李当归立刻接话,站得笔直,"绝对不单独行动!" 宁芙轻哼一声转身离去,却在门口微微驻足。 晨光透过她的背影,在地上投下一道纤细却挺拔的影子,正好与李当归的影子重叠了一瞬。 此时。 万里之外的南海之上,"亡者挽歌"号的甲板正微微摇晃。 无亚娜的白皙赤足踩在一个壮汉的脸上,光滑圆润的后跟深深陷进对方腮帮子里。 她猎装的衣摆被海风吹得翻飞,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腿。 "再敢用你的脏手碰我一下试试?"她俯身冷笑,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淬毒的箭矢,正抵在壮汉的眼皮上,"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钉在桅杆上?" 周围的水手们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他们刚刚亲眼目睹了这个看似娇小的姑娘,是如何在三招之内把一个彪形大汉摔得骨裂的——尤其是她瞳孔骤缩成竖瞳的瞬间,爆发出的杀气让最老练的船员都脊背发凉。 "闹什么呢......" 沙哑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船长周公拄着蟠龙木杖慢悠悠走来,酒壶在腰间晃荡。 他眯着醉眼看了看快被踩变形的壮汉,又瞥向怒气冲冲的无亚娜,突然打了个酒嗝。 "回、回船长!"一个瘦小船员结结巴巴解释,"老刀疤他...他刚才想对这位姑娘......" "老子就摸了下腰......"被踩着的壮汉突然嘶声喊道,充血的眼睛仍死死盯着无亚娜光滑修长的小腿,"值当这么......嗷!" 无亚娜脚下猛地发力,直接把他的惨叫踩回了喉咙里。 周公看着那男人都快被踩死了还直勾勾的盯着别人看,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突然用木杖戳了戳壮汉鼓胀的裤袋:"你是不是捡什么了?" "没......" "嗯?"老船长醉醺醺的眼睛突然精光暴涨。 "果然。"周公仰头灌了口酒,"南海上漂来的东西都敢乱摸......" 他转身对无亚娜摆摆手,"丫头继续踩,踩死了扔海里喂鱼。" 无亚娜似乎是嫌弃男人脏,冷哼一声松开了脚掌。 老船长歪着头打量壮汉片刻,突然对身后几个水手抬了抬下巴。 两名膀大腰圆的水手立刻上前,一人按住拼命挣扎的壮汉,另一人粗暴地撕开他的衣襟。 "放开老子!你们——" "哗啦"一声,一串华美得刺目的项链从壮汉贴身的暗袋里滑落。 黄金打造的链身缀满鸽血宝石,中央坠着一颗足有鸽蛋大小的海蓝宝,在阳光下折射出令人眩晕的虹光。 这显然是某个巨富的所有物,绝不是一个普通水手能拥有的珍宝。 无亚娜皱起眉——这样名贵的首饰,与男人猥琐的行为似乎毫无关联。 周围船员也露出困惑的神色,有人甚至下意识伸手想去捡。 "别动!" 周公的蟠龙木杖突然横在众人面前。 他只看了一眼,忽然转身离去,木杖在甲板上敲出"笃、笃"的闷响。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声音意味着什么。 "船长饶命!我错了!"壮汉突然爆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周身腾起土黄色的神力光芒——是最常见的"强力"天赋。 他猛地挣开桎梏,却在下一秒被三根鱼叉同时抵住咽喉。 "省省吧。"一个独眼水手冷笑,"之前有个'灵巧'神力的也想反抗,现在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在绝望的咒骂声中,壮汉被拖到船舷边。 他疯狂扭动的身躯在阳光下投射出扭曲的影子,最后随着"扑通"一声巨响,海面溅起巨大的浪花。 甲板上死一般寂静。 老船长佝偻的背影消失在甲板尽头,只留下海风卷着咸腥的气息扑在众人脸上。 那几个执行命令的水手拍了拍手,像扔了一袋发霉的粮食般随意。 被丢下船的男人连惨叫都被浪声吞没,转眼便没了踪影。 无亚娜收回脚,脚底还沾着那男人鼻血凝成的暗红。 她扫视一圈,瞳孔里跳着狼一般的冷光。 原本若有若无黏在她腰腿上的视线,此刻像被刀斩断的蛛丝,齐刷刷缩了回去。 有人喉结滚动,低头盯着自己开裂的指甲; 有人假装对桅杆上的海鸟产生了莫大兴趣; 还有个瘦小的少年死死攥住衣角,指节发白——他方才还偷偷幻想过这草原姑娘辫梢晃动的弧度。 “亡者挽歌”号的木板在脚下嘎吱作响。 “都散了!”一个独眼水手突然吼了一嗓子,“再看热闹的,今晚分鱼时少一条腿!” 人群如退潮般散开,但窃窃私语却像附骨之疽蔓延开来。 “那丫头什么来头?‘狩猎’神力能徒手拧断‘强力’者的脖子?”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老周公开口就是‘海上漂的东西’……你们记不记得一个月前‘追风’号怎么沉的?据说就是有人捡了块雕人脸的浮木……” “呸!少胡说八道!要我说,规矩就是规矩!还得是老船长,听他的准没错......” 晨雾未散,白虎城的青石长街上还凝着露水。 李当归走在最前头,脚步比往日慢了几分,时不时回头瞥一眼身后——宁将军冷着一张脸,手按剑柄,寒螭剑鞘上的螭纹在晨光下泛着青芒,仿佛随时要扑出来咬人。 她这次执意要跟来,说是防止雀翎再出危险。 而向来与李当归并肩而行的雀翎,今日却乖觉地贴着宁芙身侧,连衣角都不敢往他这边飘。 “咳……”李当归清了清嗓子,指着街角新开的茶肆岔开话题,“听说那家的蜜饯不错,要不——” “查线索要紧。”宁芙硬邦邦地截断话头,指尖在剑柄上叩出三声脆响。 雀翎低着头,耳尖发红。 自从她清醒后,昨夜零碎的记忆便如潮水涌来——她如何只穿一件薄睡衣、光着脚就出来,她如何醉醺醺地贴过去,如何被那人用剑鞘抵着肩头推开…… 更羞耻的是,她竟记得自己嘟囔过一句“阿尔盖布大人身上有雪松味”。 此刻她恨不得化作雨雾钻进地缝,偏生宁芙的视线如冰锥般钉在她后颈上。 “宁将军。”雀翎突然站定,微微蹲身行了个女子俱卢族礼,“昨夜是我失态,与当归无关。若您不嫌,我愿……” “不必。”宁芙打断她,嘴角绷得更紧,“是不是他的错,我自会分辨。” 李当归夹在中间,额角沁出薄汗。 他正绞尽脑汁想缓和气氛,忽然,街边茶摊上的议论声飘了过来。 “……听说了吗?南海来的那帮神力者,有几个已经在城里闯出名堂了!”一个络腮胡汉子拍着桌子,嗓门洪亮。 “可不是嘛!”旁边瘦子接话,“昨儿我还瞧见一个,听说外号‘水上飞’,能在水面上行走如飞,连护城河都拦不住他!” “哼,花里胡哨。”茶摊老板擦着碗,嗤笑一声,“比起咱们白虎城五鬼四怪如何?蝎娘子的毒、蛇郎君的缠、蜈蚣叟的百足阵——哪一个不是实打实的本事?” 茶摊老板刚说完"五鬼四怪"的本事,旁边一个歪戴帽子的闲汉就咧嘴一笑,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老张,你这么夸五鬼,莫不是看上那蝎娘子了?想讨她当老婆?我听说她可是风情万种,勾人的很啊!" 老板手里的茶碗"当啷"一声砸在桌上,脸都绿了:"放你娘的屁!谁不知道蝎娘子浑身是毒?听说之前西街刘掌柜多看了她两眼,现在还在床上吐白沫呢!" 闲汉不依不饶,挤眉弄眼道:"哟,连刘掌柜偷看的事都知道,还说不是惦记人家?" "我惦记?我看她像你老婆!"老板抄起抹布就往闲汉脸上甩。 "你老婆!" "你老婆!"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杠上了,旁边茶客们哄笑起来。 有个胆大的插嘴:"二位争什么,要不一起去蝎娘子的'百毒坊'提亲?" 这话一出,茶摊顿时鸦雀无声。 老板和闲汉对视一眼,同时打了个寒颤,默契地低头喝茶,再不敢提这茬。 “哎对了……”沉默片刻后,瘦子挠头再次开口道,“不过听说城里还出了个能遁地的,一眨眼就不见人影!” “遁地算什么?”络腮胡灌了口酒,神秘兮兮压低声音,“我兄弟在码头当差,亲眼见着一个更邪门的——穿墙!” 咔嚓。 一旁正在听墙角的李当归三人都愣住了。 宁芙指节捏得脆响,寒螭剑鞘上的螭纹鳞片微微炸起。 李当归和雀翎同时转头,三人目光相撞,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一丝惊疑。 ——穿墙? 这世上,他们只认识一个能穿墙的人。 玉罗城的女飞贼,铃儿。 她的神力,名为“支离”。喜欢白虎劫:十神录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白虎劫:十神录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