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姐妹匆忙写好的告示刚刚贴出,西城的哀嚎声已经此起彼伏。 街道上,百姓们或瘫坐在门前,或蜷缩在墙角,皮肤上爬满诡异的红痕,像是无数细小的蜈蚣在皮下蠕动。 有人抓挠着自己的手臂,直至血肉模糊,却仍止不住那钻心的痒痛。 "井水有毒!不要再喝了!"李朱砂站在街口高声呼喊,可回应她的只有痛苦的呻吟。 一个妇人抱着浑身发紫的婴儿冲过来,跪在地上哭求:"李姑娘,救救我的孩子!" 李灵芝接过婴儿,掀开襁褓一看,瞳孔骤缩——孩子的胸口已经浮现出蛛网般的青黑色血管,细小的虫影在皮肤下缓缓爬行。 百草堂的大门彻底敞开,病患一个接一个被抬进来。 李灵芝指挥青鸢支起大锅,熬制解毒汤药;李朱砂则用银针为重症者放血,可黑血刚流出就凝固成细丝状,落地后竟还在扭动。 "不行……"李灵芝额头渗出冷汗,"这毒里有活物,寻常药石根本无效!" 她翻遍医书,试了三种解毒方子,可病患的症状丝毫未减。 角落里的雨女攥紧了袖中的手腕。 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虫卵正在苏醒——今晨触碰井水的手指已经泛起青灰色。 若再不拿到解药,自己也会沦为病患。 可当她看向忙得满头大汗的李家姐妹,看到李朱砂为病患擦拭额头时温柔的手,听到李灵芝低声安慰哭泣的孩童…… 她突然想起族长的话:"南方人虚伪,他们的善意都是毒饵。" ——那眼前这一切,又算什么? 螭吻营内。 白泽的竹简在晨光中微微震动,他拿着一封急报,眼神凝重。。 "西城水井被下了蛊。"白泽沉声道。 李当归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我姐姐——!" 他转身就要往外冲,却被白泽的竹简拦住。 宁芙的军帐内,气氛凝重。 "将军!请准我半日假!"李当归单膝跪地,声音发紧,"百草堂就在西城,我姐姐她们——" 案前的宁芙抬眸,寒螭剑横在军报上,霜气凝成西城的地形图。 她的目光扫过李当归焦急的脸,又落在自己案头堆积如山的调兵竹简上。 "西城籍将士共七十三人。"她冷声道,"若人人告假,螭吻军即刻溃散。" 李当归的拳头攥得发白,却无法反驳。 宁芙指尖轻敲剑柄。 她当然知道青鸢在百草堂——那夜她亲手将调令塞给挚友时,青鸢还笑她"婆婆妈妈"。 可如今西城毒疫爆发,若青鸢遇险…… "白泽。"她突然开口,"你带三队医兵去西城。" 竹简"啪"地合拢,白泽躬身:"正有此意。" 宁芙又看向李当归:"你留下。" 校场角落,白泽站在李当归面前安慰他不必惊慌。 "我以军师之名起誓——必护她们周全。" 当白泽的身影消失在军营门口时,李当归忽然冲向校场,寒螭三式练得比任何时候都狠。 剑风扫过之处,青石板呼呼作响,仿佛要把所有担忧都冻在招式里。 宁芙站在了望台上,看着那个发疯般练剑的身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穗玉环——内侧的"不悔"二字沾了晨露,显得格外清晰。 白泽踏入西城时,街道上已是一片哀鸿。 百姓们面色青灰,皮肤下隐约可见细密的红痕,如同蜈蚣爬行后的印记。 有人蜷缩在墙角,痛苦地抓挠着自己的喉咙;有人瘫倒在路边,双目翻白,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沫。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无人死亡。 "毒被稳住了?"白泽眉头微皱,指尖轻点竹简,墨迹游动,映照出病患体内的状况——虫卵仍在,却被某种药力强行压制,陷入休眠。 "是百草堂的李家姐妹!"一名老者颤巍巍地指向街尾,"她们连夜熬药,才没让大伙儿毒发身亡……" 百草堂内。 白泽推开百草堂大门时,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李灵芝正忙碌的分拣药材,李朱砂则跪坐在病榻前,为一名孩童施针。 青鸢抱剑立于门边,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而在角落的药柜旁,雨女——阿朵正低头研磨药粉,却在白泽踏入的瞬间,手指微微一颤,药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白泽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却未多言,只是径直走向李灵芝。 "您是?" 李灵芝并不认识这就是李当归在家书中提到过的白先生。 “他是白泽,螭吻军的军师。” 青鸢解释道。 “白先生!”李灵芝如见救星,立刻放下手中的药勺,"您来得正好!" 白泽仔细检查了几名重症患者,指尖金光闪烁,竹简上的墨迹不断重组,最终凝成一条狰狞的蜈蚣虚影。 "不是寻常的毒,而是活蛊。"他沉声道,"蜈蚣卵入体,七日成蛊,噬尽精血。"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李灵芝脸色微白:"我们试了三种解毒方子,只能压制,无法根除。" 白泽点头:"因为此毒非人力所制,而是神力者的手笔。" 他的余光扫向雨女,见她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却仍低头捣药,不敢抬头。 "要解此毒,光靠药材不够。"白泽收起竹简,"还需神力相辅。" 李朱砂突然眼睛一亮:"红绡姑娘!她的‘弄丸’之术能凝药成丹!" "红绡?"白泽挑眉。 李灵芝解释道:"是城南‘玲珑坊’的一位药师,精通神力医术,曾帮过我们。" 白泽的竹简微微震动,浮现出模糊的影像——红衣女子,腰悬铜铃,指尖流光溢彩。 "原来是她……"他若有所思,"走,去玲珑坊。" 众人准备出发时,雨女突然拦住李灵芝:"我、我留下照顾病患吧……" 她的声音微微发抖,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白泽淡淡看了她一眼,忽然道:"你一人在此恐生危险,不如一同前往。" 雨女浑身一颤,灰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却无法拒绝。 青鸢冷眼旁观,短剑无声出鞘三寸。 玲珑坊内,红绡听完白泽的来意,指尖的玉丸骤然凝滞。 "蜈蚣叟的蛊毒?"她红唇微抿,铜铃无风自动,"那老毒物竟敢把手伸到城里来。" 没有片刻犹豫,她袖袍一卷,数百枚半成型的药丸飞入锦囊:"走吧。" 临行前,她忽然回头看了眼雨女,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深意:"这位妹妹,脸色不太好啊。" 雨女低头避开她的视线,指尖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 众人回到百草堂后院,立刻分工协作—— 白泽以竹简为引,墨迹在空中勾勒出蛊毒脉络,锁定解毒关键; 红绡的"弄丸"之术发动,药材在她掌心悬浮旋转,杂质如烟消散,精华凝成晶莹丹丸; 李家姐妹则根据病患症状调整药方,李灵芝负责君臣佐使的配比,李朱砂用银针试药性; 就连青鸢都放下了短剑,帮忙研磨雄黄、朱砂等驱邪药材。 雨女——阿朵站在角落,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灰眸中情绪翻涌。 她袖中的蜈蚣卵正在发烫,族长最后的命令与眼前景象不断撕扯着她的理智。 正当药材将尽时,院中突然热浪滚滚。 "这么热闹,怎么不叫我?" 毕方踏着火云从天而降,手里还拎着两麻袋药材:"刚烧了个蜈蚣窝,顺便抢了这些——咦?" 他的火瞳突然锁定雨女:"你这手腕……" "先制药!"白泽及时打断,将一包药粉抛过去,"用你的火炼化雄黄。" 毕方咧嘴一笑,掌心"轰"地燃起烈焰,药材在火中提纯成金粉。 百草堂外很快搭起凉棚。 红绡坐镇中央,将解毒丹化入药汤; 毕方操控火候,确保每锅药液沸腾恰到好处; 白泽带着军医分诊,按中毒深浅发放不同剂量的解药; 李家姐妹一个负责安抚百姓,一个为重症者施针导药; 青鸢守在队尾,防止蛊毒发作者暴起伤人。 雨女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手中的药碾几乎要被捏碎。 白泽踏入堂内的那一刻,她感到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阿朵,把雄黄粉递过来。"李朱砂的声音将她惊醒。 雨女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药渍的手指,机械地递过药罐,却在李朱砂接过时下意识缩手,罐子"咣当"砸在地上,黄色粉末如沙尘暴般扬起。 "对不起!"她仓皇跪地收拾,碎陶片割破掌心也浑然不觉。 鲜血混着雄黄在青砖上洇开诡异的图腾,像极了族里祭祀用的血咒。 一双温暖的手突然覆上她颤抖的指节。 李灵芝不知何时蹲在了对面,正用素帕轻轻包扎她的伤口:"别怕,雄黄多得是。" 女医师抬头时,雨女在她瞳孔里看见自己苍白的倒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前方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雨女触电般抽回手,逃也似地冲向声源。 "阿朵姑娘..."躺在门板上的老妇抓住她的衣角,枯瘦的手背上布满蛛网状青紫血管,"老身...想喝口水..." 雨女僵在原地。 在俱卢族,触碰将死之人会招来厄运。 可老妇浑浊的眼球里映着晨光,让她想起幼时喂她蜂蜜水的盲眼婆婆——那个因收留外族伤者而被长老处决的"叛徒"。 "等着。"她硬邦邦地甩下一句,却用最轻柔的力道掰开老妇咬紧的牙关,将温水一勺勺喂进去。 当老妇喉结艰难滚动时,某种陌生的酸胀感从雨女胸腔炸开。 "阿朵姐姐!"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突然扑过来抱住她的腿,"这个给你!" 沾着泥土的蒲公英被塞进她掌心。 雨女盯着那朵绒毛小伞,想起自己第一次执行任务时,目标也是个少女,背篓里也插着这样的野花。 当时她毫不犹豫地拧断了对方的脖子,可此刻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却让她呼吸困难。 "我...我去煎药。"她转身时差点撞翻毕方刚提来的热水。 少年火神挑眉打量她泛红的耳尖:"喂,你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雨女望向屋檐下排队的人群,有个妇人正把领到的解药先喂给孩子。 她突然想起族长的话:"外族人连亲生骨肉都能抛弃..." 雨女默默站在药锅旁添柴,每当有人道谢,她就往阴影里缩一分。 有孩童递来野花,她接花的手抖得比患者还厉害。 当夕阳西沉时,最后一名患者饮下药汤。 众人疲惫却欣慰的目光中,唯有白泽注意到—— 药锅旁,雨女呆呆地愣神,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喜欢白虎劫:十神录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白虎劫:十神录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