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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少年毕方(1 / 1)

那夜青鸢独自坐在屋顶,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给。" 李灵芝突然递来一包桂花糖,正是青鸢最爱吃的。 "……做什么?" "某人醋味太重,拿糖压一压。"李灵芝笑着挨她坐下,"放心,你永远是我们最重要的家人。" 青鸢耳根发烫,抢过糖块咬得咔咔响:"谁吃醋了!我是怕你们——" 话音戛然而止。 两人同时看向院墙——阿朵正站在阴影处,手中捧着给青鸢缝的新护腕。 月光照在她脸上,那瞬间的表情竟有几分无比真实的落寞。 “这是你做的?” 李灵芝惊讶的看向阿朵手中的护腕。 “是给青鸢姐姐缝制的。” 阿朵来到跟前,把手上的护腕递给青鸢。 青鸢面无表情,眼神却少了些敌意。 她伸手接过了护腕,说了句“多谢”便起身离去。 白天。 阿朵坐在百草堂的后院里,手指轻轻拨弄着晒药的竹筛。 晨光透过药架的缝隙洒落,李朱砂哼着小调在分拣当归,李灵芝正低头研磨药粉,青鸢则抱剑倚在门边,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盯着她。 这样的画面,在过去的十天里,每天都在上演。 ——和她从小听到的"南方人",完全不同。 --- 族长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那些住在城墙里的南人,表面笑脸相迎,背地里却满是算计!" "他们占据肥沃的土地,却让我们在极北苦寒之地挣扎求生!" "记住,俱卢一族若要兴盛,就必须踏平白虎城!" 年幼的她跪在冰窟里,冻得发抖,却仍要一遍遍重复族长的教诲。 可在这里…… 李灵芝会因为她假装做噩梦,半夜起来给她熬安神汤; 李朱砂会偷偷在她枕头下塞自己舍不得吃的蜜饯; 就连那个整天冷着脸的青鸢,前天夜里居然问她伤势如何。 只有最朴实的善意。 阿朵攥紧了手中的草药。 她本该探查白虎城的布防,摸清四骑士的动向,为族人进攻铺路。 可每当她想行动时,眼前就会浮现—— 李灵芝熬夜替贫民煎药时疲惫的侧脸; 李朱砂听说前线士兵缺药时急哭的模样; 甚至青鸢,明明怀疑她,却依然信守承诺保护着这对姐妹…… ——这样的人,也会被屠刀加颈吗? 她突然想起族长另一句话: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深夜,阿朵站在井边。 只需一滴"雨师泪",就能让整口井水变成剧毒。 这是族长交给她的任务——在总攻前,先削弱白虎城的战力。 她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滴幽绿色的水珠。 "睡不着?" 青鸢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阿朵迅速散去水珠,转身时已换上怯懦的表情:"我、我来打水喝……" 青鸢没说话,只是抛来一个水囊。 "井水寒气重。"黑衣女子转身离去,"喝这个。" 阿朵拧开盖子,浓郁的姜糖味扑面而来——正是李灵芝常熬的那种。 她站在原地,直到晨曦微露,那滴"雨师泪"终究没有落下。 白虎城东。 戌时的梆子刚敲过,李当归便挎着佩剑走上东城主街。 连日的巡逻让他对每块青石板的纹路都烂熟于心——第三块有裂痕的台阶,第七根歪斜的坊柱,甚至醉仙楼二楼那扇永远关不严的雕花窗。 "今晚怎么没见王二?"同行的赵小刀打着哈欠问。 "染了风寒。"李当归边说边用剑鞘轻点地面,步伐与剑鞘触地的节奏形成某种韵律——这是他从白泽"万物皆剑"的教诲里悟出的练剑法子。 拐过粮铺巷口时,一声女子的尖叫刺破夜空。 "救命!抢钱袋了!" 前方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妇人,身后三个蒙面歹徒挥舞着短刀。 李当归的剑已出鞘三寸,却见赵小刀抢先冲了出去—— "螭吻军在此!" 歹徒见只有两个新兵,竟不退反进。 为首者刀光一闪,赵小刀的袖口顿时见了红。 李当归的瞳孔骤然收缩。 白日训练的场景在脑中闪回:宁芙演示的"寒螭三式",白泽竹简上的墨影剑招,甚至青鸢那日削断烛芯的一刺—— "锵!" 佩剑化作一道银虹。 第一剑震飞歹徒首领的短刀,第二剑拍碎左侧歹徒的膝盖,第三剑回旋时,剑柄重重砸在最后那人喉结上。 三个歹徒倒地哀嚎的时间,不超过三次呼吸。 正当李当归要绑人时,后颈突然一阵发烫。 ——有人在看他! 猛抬头,只见醉仙楼飞檐上蹲着个红衣少年,指尖跳动着橘色火光,正漫不经心地烧着一片枯叶。 两人视线相撞的刹那,少年竟咧嘴一笑,直接从三丈高的屋檐跃下! "身手不错。"少年落地时衣袂翻飞,却连灰尘都没惊起,"就是剑势太死板。"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毕方?"李当归认出了这个曾在螭吻营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你既在当场,为何不出手?" 毕方把玩着指尖火苗:"我为何要出手?" "那些人持刀行凶!" "所以呢?"火瞳少年歪头,"弱肉强食本是天道。你救得了一时,救得了一世?" 李当归的剑尖微微下压:"螭吻军守的就是这一时一世。" 毕方突然凑近,李当归闻到一股焦糊味——不是柴火,更像是某种羽毛烧灼的气息。 "告诉你个秘密。"少年在他耳边轻声道,"那妇人的钱袋里,装着从孤儿寡母那骗来的卖身钱。"他后退两步,火光映出讥诮的嘴角,"现在,还觉得自己是英雄吗?" 巡逻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毕方的身形开始模糊,像被风吹散的余烬:"劝你多看看真相,小药师。" 最后一粒火星熄灭时,李当归才发现地上多了片烧焦的鸟羽,而歹徒们早已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巡逻队赶到后,李当归没有立即交出歹徒,而是先扶起了那位跌坐在地的妇人。 她约莫四十岁上下,粗布衣裙上沾满尘土,发髻散乱,脸上还挂着泪痕。 "夫人,您没事吧?"李当归温声问道,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向她紧紧攥着的钱袋——那是一个绣着金线的锦囊,与她的粗布衣裳极不相称。 妇人慌忙将钱袋塞进怀里,声音发颤:"多、多谢军爷相救!" 李当归想起毕方的话,心中微动,试探道:"这钱袋瞧着贵重,夫人是要送去何处?" 妇人眼神闪烁,支吾道:"是、是给城里亲戚的救命钱……" 就在这时,巷子深处传来一阵啜泣声。 一个瘦小的女孩踉跄跑来,约莫八九岁,衣衫单薄,赤着脚,膝盖上满是擦伤。 "娘!"女孩扑到妇人脚边,哭道,"求您别卖阿弟!他病快好了,真的!" 妇人的脸色瞬间惨白。 李当归的剑柄突然变得滚烫——不是毕方的火,而是他掌心渗出的汗。 赵小刀已经绑好了歹徒,见状怒道:"好啊!原来你是个拐子!" 妇人"扑通"跪下,泪如雨下:"军爷明鉴!我男人死在黑水河,家里揭不开锅了,小儿子又染了瘟病……"她颤抖着掏出钱袋,"西城张老爷说,只要把丫头卖去当婢女,就请大夫给娃儿瞧病……" 女孩死死抱着妇人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李当归的剑尖垂了下来。 他想起了百草堂里那些因战乱家破人亡的病患,想起姐姐常说的"世上最难医的不是病,是穷"。 "钱袋留下。"他最终开口,"带孩子回家。" 在妇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李当归解下自己的饷银袋,轻轻放在地上:"螭吻军医营明日会派人去你家。" 巡逻队押走歹徒后,李当归独自站在巷口。 屋檐上传来"咔嚓"一声轻响——毕方不知何时又回来了,正啃着一只烧焦的麻雀腿。 "现在明白了?"少年吐出一块骨头,"救一人,杀一人,世事从来如此。" 李当归抬头看他:"所以你宁愿冷眼旁观?" 毕方跳下屋檐,红衣在夜色中如残火明灭:"我只是在等。" "等什么?" "等值得我出手的'真火'。"少年一笑,化作漫天火星消散空中。 李当归回到螭吻军营时,已是子夜。 训练场的火把早已熄灭,唯有军师帐前还悬着一盏青灯。 灯影里,白泽正倚在竹榻上翻阅竹简,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道:"巡夜归来不先去交令,反倒跑来我这里——看来是心里有事。" 李当归抱拳行礼,犹豫片刻才开口:"先生,弟子今日……遇到了难题。" 白泽的竹简"啪"地合上,墨迹在简面上游成一句: "剑可断铁,难断是非。" 李当归将今夜之事一一道来:歹徒行凶、妇人卖女、毕方冷语……说到最后,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剑柄:"若那妇人真是迫不得已,我阻拦她卖女,反倒害了她病重的儿子;可若置之不理,又眼睁睁看着骨肉分离……" 竹简突然飞起,在他额前轻敲三下。 "第一问,"白泽的声音如古井无波,"若那歹徒抢的是贪官污吏的赃银,你救是不救?" 李当归怔住。 "第二问,若毕方当场烧死歹徒,你拦是不拦?" 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下。 "第三问——"白泽忽然用竹简挑起他的佩剑,"若此刻要你在姐姐和全城百姓间选一个,你的剑指向何方?" 剑穗无风自动,李当归的掌心渗出冷汗。 白泽忽然轻笑,竹简展开成三尺长的画卷,显露出白虎城纵横交错的街巷: "你看,每条巷都住着卖女的母亲,每个路口都有毕方这样的旁观者。"他指尖轻点,墨色晕染出更多人影,"螭吻军规教你'除恶务尽',可曾教过你分辨——什么是真正的'恶'?" 李当归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我……不知道。" 白泽拾起佩剑,突然划破自己的手掌。 血珠滴在竹简上,竟燃起幽蓝色的火焰。 "看好了。" 火焰中浮现出李当归今日的每一个选择:他斩向歹徒的剑,递给妇人的饷银,甚至与毕方对话时微微动摇的眼神…… "持剑者当如烛火。"白泽的声音在火焰中忽远忽近,"不求照亮世间所有阴暗,只需守住眼前一寸光明。" 火焰倏然熄灭,竹简上只剩八个滴血的篆字: 但行前路,无问西东。喜欢白虎劫:十神录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白虎劫:十神录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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