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安他们这一等就等了很长时间,等得算命先生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如小鸡啄米。 忽然算命先生脑袋重重一点,人差点狗啃泥的摔在地上,他马上惊醒站起。 恰在这时,阴间五脏道观外传来热闹嬉闹声,听着像是许多小孩子正在嬉笑追逐,在朝这边接近。 晋安眉头一动,暂停念经站起。 还没看到那群小孩,首先听到爷爷爷爷爷爷…… 晋安和算命先生都露出惊讶表情,相互对视一眼,就当晋安略作沉吟,准备走出道观查看情况时,有几个小孩嬉笑打闹的跑进道观,有的手里拿着小风车,有的脸上戴着动物面具,手持木棍木剑打来打去。 阴间五脏道观很小,甚至可以说十分的简陋,正殿正对大门,几个小孩刚跑进道观便看到了正殿里的晋安他们。 “冬冬、阿原、小毛虫…你们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难道是今天的道观终于有第一位香客了?” 道观外的巷子里传来一个和蔼可亲的声音。 然后一名身穿五色道袍的半百道士出现在门口,而在老道长身周还跟着二三十个小孩,爷爷,爷爷的喊着,这些小孩的数量正好跟道观里的灵牌数量差不多。 这一刻,五脏道士遇五脏道士,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惊讶、疑惑。 “师父!” 两个小孩像风一样的跑出去,扑进老道长怀里,放声大哭。 “小飞!紫儿!你们安然无事太好了!听造畜教的人说你们的船遇到风暴沉没师父还以为……”老道长欣喜,认出是自己走散的两个弟子。 “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难道你们最终还是没逃过造畜教那帮畜牲的魔爪,也被他们赶进鬼海冲滩?” 这名跟晋安一样穿着五色道袍的半百道长,赫然便是五脏道观唯一还活着的师叔,玉阳子师叔! “师父,是晋安道长救了我们!我和妹妹找到了五脏道观,晋安道长从造畜教的人手里救出我和妹妹!”哥哥赶忙跟解释起来他在江州府的遭遇。 当听到晋安能看破造畜老祖的造畜符,救出那么多人时,别说玉阳子师叔面露讶色,就连算命先生同样是惊讶看向晋安。 “师侄拜见师叔,晋安师承五脏道人,这次专程从武州府来到江州府的目的,是想找玉阳子师叔,补齐五脏道观所有人。” 晋安没有依仗修为露出轻怠之心,而是毕恭毕敬的行晚辈之礼,并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道碟。 随后,他讲起这一年半的经历,从他偶然遇到替江南商人押镖的镖局,无意打听到玉阳子师叔下落开始讲起,特地来江南找玉阳子师叔。 然后又从昌县的吃人鬼寺庙被五脏道人死后善念所救,带着五脏道人遗物来到府城找五脏道观,再讲到去无头村寻找玉游子师叔尸骨…… 最后,他终于打听到玉阳子师叔下落,专程南下来到江南…… 晋安这一年多的经历很多,大家围坐在正殿里专心听他讲完这一切,就连那些嬉笑打闹的小孩也都安安静静围坐一圈如听故事一样认真安静听着。 当听到五脏道人陨落时,玉阳子师叔面露悲伤,潸然落泪;当听到晋安前往无头村带出自己师兄尸骨,并将两位师兄的骨灰盒都供奉在功德殿里时,玉阳子师叔脸上出现动容,表情有惊讶,有感伤,有欣慰。 当听到晋安为了南下江南找到自己,引起自己注意,特地按照一比一在江州府又开了五脏道观分观,就连对门棺材铺也是照搬过来时,玉阳子师叔惊愕怔住,。 最后还是算命先生最先开口打破气氛:“道长,你们五脏道观了不得啊,出了这么位尊师重道,知恩图报的好弟子!有如此弟子坐镇五脏道观,何愁不能发扬光大,开枝散叶!真是羡煞旁人!” “小老头我从没这么服气过一个人,五脏道观是一个!善念救人的五脏道人、为无头村村民意难平的玉游子道人、在阴间开设五脏道观,为那些可怜小孩摆灵牌的玉阳子道人,再加上晋安道长的尊师重道之心…呼,听完晋安道长这一路的经历,才明白什么叫满门忠烈!要说满门忠烈,五脏道观必须算一个,哪里有人间苦难,哪里就有五脏道观赴汤蹈火,救人救世!” 算命先生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就连坐在一旁的哥哥妹妹,看着晋安的眼神更加明亮了,两眼里全是小星星,崇拜看着晋安。 听到外人对五脏道观赞不绝口,玉阳子师叔满面红光,爽朗笑出声,连说出三个好。 随后,玉阳子师叔郑重起身,十分隆重的朝晋安抱拳行礼:“我师兄五脏道人是上一任掌教,晋安师侄既然是师从我师兄五脏道人,又德才双修,理应继承我师兄衣钵,继续坐这掌教之位。五脏道教第十六代弟子,玉阳子,拜见新掌教。” 玉阳子师叔这次远行出门,就是为了寻找一失踪就是十年,一直下落不明的五脏道人的,避免门人凋敝,只剩下师兄弟两人的五脏道观,真的从此分崩离析,名存实亡。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世事无常,命运总是捉弄五脏道观,五脏道人早在十年前就身死道消在昌县的吃人鬼寺庙,不管他如何踏遍康定国万水千山都打听不到五脏道人下落。 “小飞、紫儿,过来跟师父一起拜见新掌教。”和蔼可亲的玉阳子师叔,这次难得露出严肃表情,喊来自己两个弟子。 “新掌教,这是我这次江南之行新收的两名弟子,哥哥本名叶飞,妹妹本名叶紫儿,新掌教已经见过他们。当初我念他们身世可怜,无依无靠,所以收入门下,好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的家。” “叶飞拜见新掌教。” “叶紫儿拜见新掌教。” 两个孩童也学着师父模样,朝晋安行大礼,两个小家伙喊得心服口服,他们看着晋安,满眼都是小星星崇拜。 晋安哪敢托大,赶忙去扶玉阳子师叔。 哪知,玉阳子师叔和玉游子师叔一样执拗,一定要行完完整礼数:“我五脏道教虽人才凋敝,不复祖师爷在时的盛名,道观再小这礼数也不能丢,这既是关乎我五脏道教的气节,也是想替我们师兄弟三人当面谢一次新掌教!多谢新掌教这一年多来为我五脏道教,为我们师兄弟三人所做的一切,新掌教为我们师兄弟三人呕心沥血,玉阳子无以为报,只有这样做才能报答新掌教于我五脏道教、于我师兄弟三人的万分之一恩情!” 听到玉阳子师叔把话说得这么严肃,晋安连忙打断:“师叔太言重了,当日五脏道人救我一命,胜过所有!都说救命之恩无以回报,重如泰山!” 晋安见玉阳子师叔还要张口欲言,赶忙故意岔开话题:“师叔您不等出去后回武州府验证下我说的这些,这么轻易就相信我说的一切?” 玉阳子师叔含笑抬手,指了指跟灵牌放在一起的镇海石鲤,那正是晋安带进来的镇海石兽,也是晋安把其跟那些灵牌放在一起念经超度。 “能理解发生在这些孩子身上的苦与难,不会是心性卑劣的大恶人。而且,五脏道教凋敝多年,无利可图,没人会在一个小道观身上这么费尽心机。”玉阳子师叔倒是心胸大度,直言五脏道教一穷二白。 哎。 晋安在心底默默叹息一声。 在无头村遇到玉游子师叔时也是这样,玉游子师叔很轻易就信任了他的所有话。 如今与玉阳子师叔重逢,依旧是只一面就选择信任他。 这种人心纯朴,让他如找到家的归属感之时,心头也背负上沉重,那是一份责任! 玉阳子离开五脏道观这么些年,如离家多年的游子,对五脏道观甚是思念,如今遇见晋安,开始迫不及待询问起五脏道观里的种种细节,当听到五脏道观大扩建,大翻新,不仅找来武州府最有名的画师给祖师爷重塑神像,还扩建了好几座神殿,如今已经翻天覆地大变样,听着既熟悉又陌生的五脏道观,玉阳子师叔听得一愣一愣,久久无法平静。 算命先生也是吃惊瞪大眼睛:“还真被老头子我说中了,五脏道观真在晋安道长手里发扬光大!” “好!好!好……” “二位师兄,你们看到了吗,我五脏道教终于后继有人,道观修缮一新,终于不用再让祖师爷在破瓦下淋雨。” 玉阳子师叔喜极落泪。 晋安讲述自己的经历,花费了不少时间,此时道观外响起了暮鼓晨钟里的暮鼓声音。 鬼城里的黑夜马上要降临。 刚刚还精神焕发的玉阳子师叔,听到暮鼓声响起,神色大变:“新掌教你不应该来鬼海找我的,虽然新掌教所做的一切让我感动,可我已是枯木之人,已经活了半辈子,新掌教你还年轻,还有无限未来,不应该冒险来鬼海,更不应该来到这座鬼城里!一旦被困在鬼城里,永远无法离开” “新掌教你带着小飞、紫儿,还有这位先生赶紧离开鬼城,趁现在还没天黑,你们还有离开的机会,赶快走,离鬼城越远越好!回到外面后不要再来找我,你们想办法离开鬼海,永远不要再回来找我!” 玉阳子师叔拉起自己两个小徒弟,将两只稚嫩手掌塞进晋安手里,托付晋安照顾自己这两个无家可归的小徒弟。 刚与师父重逢,听到马上又要分别,两个孩童抱住师父伤心大哭,说什么也不肯再与师父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