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斜于海,黑色林肯经澳门主教座堂附近,一路平稳驶向大堂区厦门街。 依稀记得第一次是九二年十月,京都夜总会大火导致两死一伤,九三年一月,警方在葡京冲突,鸣枪导致一人死亡,还有去年,港澳高速双体船在外港友谊大桥将一舢舨撞沉,当时有三人溺毙。 当年凶手碎尸抛海,还被盛传说将部分尸体做成了人肉叉烧包对外售卖,搞得那几年齐诗允对叉烧包都有强烈阴影。 齐诗允听过也懒得理他,只能暗自庆幸当年自己和母亲逃过一劫,不然肯定会惨遭程泰那个人渣灭门,一家都要在地狱蒙冤。 几分钟后,黑色林肯就快接近目的地。 酒店于今年年初正式开始营业,由于新口岸新填海区没有楼宇兴建,因而在酒店套房坐拥无敌海景,可以远眺氹仔风光。 外有传统舞龙舞狮助兴,内有古典交响乐团演奏,开业场面中西结合,相当辉煌隆重,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出入其间,个个都红光满面。 男人站定后转身俯身,朝着车内的女人伸出手,齐诗允怔了几秒看向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齐诗允也把手轻轻搭在他掌心,被他牵着慢慢走下车,雷耀扬顺势将她的手挽上自己手臂里为她留出的空隙,因为担心她穿不习惯高跟鞋又刻意放缓步伐。 澳门博彩业自一八四七年起就在葡国管制下合法化,从此就被视为澳门传统的娱乐产业和经济支柱。 刚才来时路上雷耀扬告诉她,这里是澳门旅游娱乐有限公司全资附属酒店,然而这家赌场是归现任澳门立法委议员黎明金负责。 齐诗允也不知道雷耀扬是如何搭上的这些复杂关系,但黑社会黑白通吃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还记得之前在沙田马场,她就看到这男人和一个富商还有鬼佬议员在一起谈笑风生。 所以到现在为止,她不敢轻举妄动,呆在这种危险人物身边她也只能静观其变,雷耀扬的凶狠暴戾她已经见识过,或许就如陈浩南说的那样,稍有不慎,她随时都有可能命丧黄泉。 圆形穹顶是天罗伞风水阵设计,处心积虑斩财吸金,企图将赌徒一网打尽,繁复华丽水晶吊灯极尽奢靡璀璨耀眼,让人难以分清昼与夜。 此时场内已经人头攒动,许多大陆豪客时时准备挥金如土,赌桌前穿着性感的美艳荷官,是一道不可忽视的靓丽风景线。 赌和毒一样,一旦沾惹上,便是万劫不复。 “哎呀哎呀!歹势啦!雷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多呷多呷!” 一个头顶资源有些稀缺的微胖中年男人见雷耀扬进来,操着一口夹杂着粤语的闽南话,微笑着上前和他握手寒暄,而后又看到他身旁的齐诗允,觉得眼前一亮。 “我女友。” “诗允,这位是黎议员,生意上帮我好多。” 见状,齐诗允也只能勉强露出一脸职业假笑,礼貌客套应付对方: “哗…二位真是郎才女貌,雷生好福气啊!你等下要来剪彩啊,你可是我的特邀嘉宾!” 几番寒暄下来,黎明金被夸得春风满面,同雷耀扬聊得相当热络,两人一直在生意上有合作关系,加上有雷耀扬在大陆牵头,更是互惠互利。 雷耀扬带着齐诗允和几位熟识攀谈,又在黎明金的盛情邀请下到了四楼的包厢休憩,今晚黎议员贵人事忙,出去辗转各处应酬打点无暇顾及更多,两人落座在宽阔的弧形赌桌旁,气氛又渐渐变得微妙起来。 雷耀扬望着身旁有些百无聊赖的小女人,语气变得关切,也怕她穿着高跟鞋不自在或是会脚痛。 “十一点之前我们回酒店。” 突然,侍应敲了敲门,两人的目光聚焦在声源处,雷耀扬答允后,又进来几个人。 开口说话的男人一副马骝般的瘦高身材,五官带着凶相,一脸玩世不恭。更衬出他混世魔王纨绔气质。 雷耀扬看到他来一脸淡定,这小子年纪不大,但混迹赌场的日子比在家还多,但凡是新赌场开业,都少不了他来凑热闹,所以在这里见到他,并不奇怪。 程啸坤身后跟着的其中一人,齐诗允也十分眼熟,那是港岛富豪林柏兴的次子——林舒明。 “哗!耀扬哥马子很正嘛!小姐你贵姓啊?” 程啸坤向他们走近,看见衣着端庄又有些清冷艳丽的齐诗允,他那狭长两眼透着饿狼般的精光开始对她上下打量,臂弯里的女人虽然不悦,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坤仔。” 一旁的齐诗允也看到了程啸坤对自己玩味的眼神,觉得一阵反胃,心底也极不自在。 “最近在那边手气太臭,找大师算过,他跟我说今天这里开业人气旺,所以换个地方啰。” 另外进入的几个男人也带着小姐落座,但都是些依附这两个卧龙凤雏的马屁精,雷耀扬几乎都没正眼看过他们。 “也让我赢点你的钱,过几天好带我马子去欧洲shoppg~” 刚才忍着没揍他,算是给程泰那老鬼三分颜面,也是不想在生意伙伴地头砸场。 “又不是细蚊仔,选一个你会玩的,我奉陪到底。” 雷耀扬点燃一根雪茄说得云淡风轻,只见程啸坤嘴角往上一扯倒是不语,最后选了相对公平的廿一点。 此刻,程啸坤内心膨胀出一股莫名自信,其他事他没把握,但自己混迹赌场多年经验丰富,赌桌上可不能让雷耀扬继续话事。 “各位晚上好,这个赌台是廿一点,赌注上限是五十万,下限是一万,现在可以开始下注。” 齐诗允坐在雷耀扬身旁,仔细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廿一点顾名思义,闲家和庄家比手上牌的点数,在不超过21点的情况下,谁的牌更接近21点,谁就胜出。 对于赌场来说,虽然廿一点大都由赌场坐庄,但却是让赌场鲜有优势的游戏之一,概率和流水数计算在赌局中占很大比重,这些都不在庄家可控范围。 此时,六个闲家手上同时拥有四张明牌,而庄家是三明一暗四张牌,在座的闲家已经可以开始计算自己的牌值,选择继续要牌或停牌。 荷官逐个发问,雷耀扬手上已经是三张highecards(高牌),一张梅花a,一张黑桃10,一张方块q,按照他熟记于心的高低计算法和这次的游戏规则,他是闲家,这三张算牌值是负一,目前算是对他有利。 他手指轻敲赌台桌面示意,牌被荷官派发到他面前,齐诗允也好奇一看,是张有惊无险的方块9,目前他的牌值总数是14,还在安全范围。 两局下来,雷耀扬一赢一输和程啸坤持平,但程啸坤嫌不够刺激,突然玩心大起说要坐庄,他让男荷官站到一旁赋闲,自己在赌桌中央位置开始发牌。 新一局进行了半个钟,接连有人爆牌,没多久,坐在对面的林舒明也被判出局。 “不好意思咯林公子,今天好像是我比较旺。” 虽然在座的都不是什么好鸟,但此刻齐诗允却觉得雷耀扬在这群人当中显得格外出挑,甚至连他的形象也变得正义起来,她理所当然不想让程啸坤赢,恨不得今晚要他在雷耀扬手下输个倾家荡产她才稍稍解气。 齐诗允也没有把握雷耀扬最终是否能赢,在程啸坤坐庄前输的那一局纯粹是运气不好,整个过程中,她也看出来这男人在仔细运算流水数,心里也开始莫名相信他的脑力和牌技。 最新一局再次开启,有两人退出游戏观战,赌桌上只剩下四人继续,程啸坤求胜心切,嫌之前的算牌值太小不够劲,这次将游戏规则变更,把a算作11点。 “耀扬哥,要不要surance(保险)?” 雷耀扬表情依旧没有太 通常情况下,若庄家手中持有ace,获得ebckejack的机率会很大,意味着闲家随时都有输掉的危险。 “不需要的话,赢你太多我会不好意思的,耀扬哥。” 程啸坤戴着金戒的手指摸出牌面,按顺序从左至右发给了另一位玩家。 此时,又只剩下雷耀扬与程啸坤对峙,整个赌台上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 “doubleedown(加注)。” 在座所有人都惊讶了,目光都不约而同聚焦在他身上。 齐诗允顿时感觉心跳开始加速,此时雷耀扬却转头看她,露出一个自信笑容,仿佛他已经胜券在握。 程啸坤也没预料到雷耀扬会有此一举,但他对于自己算流水数的能力也很有把握,他有种预感,自己会再次赢下一局。 雷耀扬挑起眉弓发问,脸上浮现出笑意又向后靠了靠身体,很自然的拉起一旁齐诗允的手指抚摸起来。 “all,我这里还有三十万,但如果我赢了,你的全都要归我,你赢了,我的也全都归你。” “那还真是谢谢耀扬哥了。” 男人露出一脸淫笑,开始极为熟练的给雷耀扬发牌,在座众人此刻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这张定输赢的明牌到底是什么。 一张黑桃ace,加上雷耀扬手上的黑桃j,牌值刚好是21。 不知道是谁嘴快大喊了一声,程啸坤瞬间脸色煞白,在座众人的钦佩目光都不约而同投向雷耀扬。 她激动的回握住雷耀扬左手,是陌生又温暖的力度,好像电流一般,瞬间传递到男人心里。 —————————————————— 马骝:猴子细蚊仔: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