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临近下午,e窗外雷鸣闪电交替,只见远处灰色天幕云团越积越厚,看样子很快又要下雨。 “yoana,有你的速递,快来签收。” “请问谁寄的?” “齐记者,耽误你点时间,我有话问你。” “陈生问话,向来都用这种方式吗?” 此刻她倒想要感谢雷耀扬「锻炼」她胆识,面前男人比起那个神经质癫佬简直清秀稚嫩太多,令她觉得压迫感都减弱不少。 “说说看,大宇坐监是不是也有你一份功劳?” “还有洛文,那个仆街在哪!?” 偏偏昨日大头仔也被乌鸦设下圈套送进差馆拘留,一时间,他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蒋天生也在不断施加压力,现在只能让他堂堂铜锣湾揸fit人出面解决。 他凝视眼前的齐诗允,她神色淡然自若,和那日因为紧张郭城请他带话的模样完全不同,靓丽面容变脸速度堪比翻书,看来记者的演技,不比无线训练班艺人差。 “东英能给我什么好处?我拜的不是关二爷,不给社团卖命。” “我跟他只有肤浅的银钱关系,况且全港有钱人那么多,我转头就能找到下一个。” “洪兴社的事我只在报纸上有了解,可惜我现在在马经周刊,不然也很想专访陈生,做独家新闻报道多捞点。” “至于你说的洛文,我根本不认识。” 陈浩南半信半疑,被她的态度激得恼怒,刀刃抵得更近了些,几乎快要贴近她起伏的动脉,他本以为能在这种逼问下能有所收获,但这女人毫无畏惧的样子,看起来就和雷耀扬如出一辙,令他生厌。 “洪兴社堂主潜入报社手刃女记者…明天一定会是头版头条。” 现在道上风头火势,他伤势未愈,不能再把事情闹大,但引以自傲的堂主身份还是给他几分底气: “用不着我费心杀你,劈腿不得好报,自然有人替你收尸。” 齐诗允背靠着墙微喘,直到男人消失不见,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彻底放松警惕。 其实说起来和洪兴无冤无仇,陈浩南看起来也算是比较好相处的社团人士,她心里也感激他曾好心帮忙带话,现如今自己却只能佯装二五女掩饰真实目的。 湾仔庄士敦道,龙门大酒楼。 “阿大,是蒋天生的车。” “骆叔,许久不见,越来越容光焕发了。” “是啊~哈哈!几个退休探长约我,大家好久不见了聚一聚。” 老豆蒋震一手开创洪兴,也一向最尊崇长幼礼仪,所以蒋天生自小耳濡目染。现在碍于骆丙润是长辈,即使是心里有火,明面上也不能让人看出来。 骆驼和蔼地拍拍男人坚实的手臂,脸上表情亦是慈祥可亲,两大社团龙头谈笑寒暄着,在老侍者引路下上了楼。 三楼厅堂靠窗位置的圆席边,独坐一位戴着银丝边眼镜、一身便服的健壮中年男人,正在不停翻看手中报纸。 此人名叫许一,本埠现任总警司,东九龙区指挥官。 骆驼和蒋天生聚集在此,便是收到他的「约谈」。 “看完一份报纸,终于等到两个大佬赏光到这同我吃个早茶。” 谁都没想到,警方 见二人沉默都没有开口的意思,许一又将话头转移到面前的《大公报》上,封面刊登的是昨日两个社团人马在观塘的械斗事件,两死五伤,更有多名不愿伏法的古惑仔被警方逮捕。 “现在整个东九龙和铜锣湾都被你们手下的人搅得天翻地覆,普通市民惊到不敢上街,生意难做,不论做正行还是捞偏,谁都别想过舒服。” “而且最近立法局又来烦我了,你们说我该怎么做?” 虽然是东英事先在暗中作梗,但他手下已经入狱的大宇则是挑起最近这些祸端的源头,他作为龙头也难辞其咎。 骆驼端起桌上淡茶喝了几口看向许一,笑得慈眉善目却又让人心中难以捉摸。 “两位想讲什么就讲什么。” 目前观塘已经被搅到失手,这几日蒋天生本欲让陈浩南联合韩宾,一起对抗东英介入铜锣湾的势力,现在高层有意出面叫停,而且目前形势紧迫,想来东英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他们正好能喘息片刻,韬光养晦。 蒋天生说着就端起茶壶,往骆驼的茶盏中又斟上热茶,骆驼也是没想到他突然会有这样的举动,诧异的同时也礼貌含笑谢过,不知道这个奸商的九曲回肠里又装了什么心思。 许一转头看向左侧的骆丙润,镜片下的凌厉双眼有种不可置否的威严e。 他佯装无奈又无辜,轻轻叹了口气回答对方: 两个男人好像默契十足一样回答他的问题,就像是在他面前各怀鬼胎的表演「和头舞」。 “跟你们讲实话,我也没有那么憎黑社会,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只不过是路数不同,但是我们始终都有正邪之分。” 说罢,许一又看向两人,语调也愈发郑重起来: “你们黑社会做事野蛮,我们差佬也不见得会斯文,黑帮晒马,我都晒马。” “不要怀疑我的实力,也不是恐吓你们,如果要我彻底清除全香港的黑社会当然没可能,但是要消灭一两个像你们这样的社团,我就一定做得到。” 男人义正词严说完后,站起身离开,几个便衣警员也跟着走下楼去。 回到中环后,骆驼迅速致电雷耀扬和乌鸦,吩咐二人立即收返人马,在被警方抓捕的人当中选几个替死鬼算是交差,准备等这阵风头过后,再施行下一步计划。 那日清晨大雨在报社楼下匆匆一别,雷耀扬又消失了好几天,但齐诗允很明显感觉到,最近两个社团的冲突正在逐步减少,也没有人再来跟踪她,陈浩南到报社逼问的事情她没有提及,社团争锋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今天是礼拜五,齐诗允和同事来到快活谷马场例行采访赛事。 马场外围的看台上挤满了人,比赛会在傍晚五点四十五分开始,赛程一个小时,现在是四点半,各种方式的投注已经接近白热化阶段。 呆在周刊这段时间,齐诗允也明白赌马这东西,逢赌必输。 而现在的她又何尝不是一个赌徒?但她赌的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未知结果,这场赌局里,她的胜算又有多少? 所以或许是命运的契机,她现在没得选,也只能这么做。 几分钟后,马场内骑师和马匹开始就位,十四匹品相优良血统纯正的骏马一字排开,静静等待开赛枪声。 接近夜里九点,赛事结束。 雷耀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等在马场外的车内,齐诗允上了他那架锃亮显眼的红色林宝坚尼,自己的那辆老爷车则被他吩咐人开回了基隆街。 来时路上,齐诗允也好奇问他为什么突然带自己来澳门,雷耀扬只说明日会有家新赌场开业,是他推脱不了,一定要来道贺的关系,她也只能无奈,找了个临时出差的借口应付家里。 这里曾经是十九世纪葡国人私宅,整座建筑雍容华贵与幽然私密 听说这里再过几年就会被改造成葡萄牙驻澳门总领事馆,从大陆回香港后一直未得闲暇,正好最近有空档,雷耀扬想要趁在这之前好好享受一次。 雷耀扬牵着她在侍应的接待下进入酒店,两人的套房在三楼。 猜想今晚肯定又是一场逃不过他掌控的翻云覆雨,但每次与雷耀扬亲密相处,她都会产生一种自相矛盾的强烈情绪。 明明这一切都是他亲手制造的麻烦与困境,但他带来的潮欲如泉涌般,冲散了日常琐事烦忧,齐诗允有时候都只想沉沦在这无休止的性事中不做他想,企图用这种卑劣的方式逃避她伤痕累累却又已成定局的污浊人生。 起身穿好浴袍,吹干头发出了浴室,齐诗允环顾了一圈,套房内的男人却不见了踪影,空气里,只余留一股淡淡的ore雪茄味道。 他只简短的写了几个字:有事应酬,你先睡。 晒马:聚集人马,展示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