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知道,奥西尼是高劳纳的老对头,在靠罗马一带的村庄势力很大。他不久前要政府法庭判了一个生在波洛拉,叫巴达扎-邦笛尼的富裕农民的死刑。人们对他的种种指控,倘若一一列举,未免过于冗长。今天看来他的大部分罪行都能成立,但不能用1559年那样严厉的方式去审理。邦笛尼关押在奥西尼家族一座城堡的牢里。那城堡坐落在瓦蒙托纳那边的山中,距阿尔巴罗五十多里。罗马的警长带领一百五十名警察,在大路上走了一夜,要把邦笛尼押送去罗马的朵底罗纳监狱。邦笛尼曾对死刑判决向罗马提出上诉。我们说过,他出生在高劳纳统辖的波洛拉要塞。因此邦笛尼夫人来到波洛拉,当着众人的面对高劳纳说: 高劳纳回答: 高劳纳立即下了命令,并通知民团作好准备。规定集结地点在瓦蒙托纳郊区。这是建在崖顶上的一座小城,地势虽不高,但有一道几乎垂直的、高约六十至八十尺的陡崖,构成该市的壁垒。奥西尼的民团和政府警察成功地把邦笛尼押解到这座教皇管辖的城市。冈比拉立父子是政府的狂热支持者,同时和奥西尼沾了点亲。而尤拉和他父亲则相反,素来支持高劳纳家族。 十五天以来,解送邦笛尼的消息就在地方上传开了。作了长久准备以后,最后确定星期天行动。那天凌晨两点,瓦蒙托纳的要塞司令下令,在法日拉森林所有村庄敲起警钟。警钟一响,大量农民便从各个村庄涌出(这是中世纪共和国的风习。那时人们要获得某些东西,就要去战斗。那时农民身上还保留着勇武器概。可今天他们谁也不会动)。 敌人不久便出现了。太阳刚出来,奥西尼的部队近千人,从瓦蒙托纳要塞出发,进入了森林,在距高劳纳的部队三百来步远的地方经过。高劳纳的人都趴在地上。奥西尼的前卫部队过去几分钟后,高劳纳亲王便命令部下开始行动。他决定在押送邦笛尼的队伍进入森林一刻钟后进行袭击。 高劳纳选定的攻击点附近,有一片覆盖着青草的空地。大道通过其边缘,然后进入森林。这里树木间长满了荆棘和灌木丛,简直无法通过。高劳纳把步兵布置在大路两则百来步远的森林里。亲王做了个手势,每个农民便戴上面罩,端起火枪,隐蔽在橡树后。亲王自己的士兵布置在最靠近大路的大树后面。命令很明确:当敌人只隔二十步远时,士兵开枪射击;士兵开枪后,农民才能射击。高劳纳命令立即砍伐二十来棵树,连枝带叶扔到最窄的一段马路上,以阻断道路。这一段路面比地面低三尺。拉钮司上尉率领五百人,盯住前卫部队。他接到命令,在听到堵截地段传来枪声后,才能发起攻击。高劳纳看到他的战士和支持者都进入了战斗状态,便和他的随从上马出发,从大路右侧的小径,朝着离公路最远的空地尽头奔去。尤拉也在他的随从队列之中。 当高劳纳的马队刚到空地尽头,便听到了埋伏在路障附近的士兵发出的枪响。他立即命令马队冲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押着邦笛尼的四个红衣刽子手。 法彼沃骑一匹烈马,身穿锁子甲。他叫道: 几乎在说话的同时,他对准尤拉的额头横削一刀。刀法是那样准,正好把罩在他脸上的蒙面布削下。于尔感到伤口流下了血,弄糊了视线。不过伤还不太重。尤拉驱马避开他,想喘息一下,擦擦额头的血。无论如何,他不愿与艾蕾的哥哥交手。可当他离开法彼沃四步远时,胸部又遭他狠狠一刀,幸好他穿着锁子甲,刀没有砍进去。他一时没回过起来。差不多同时,他耳畔响起一阵叫嚷声。 尤拉勃然大怒,忘记了自己先前的想法,调转马向法彼沃叫道: 他们相交几回合后,罩在锁子甲上面的衣服都被一片一片削掉了。法彼沃穿的锁子甲金灿灿的,漂亮极了;尤拉穿的那一件则很一般。 “你的锁子甲是从哪条阴沟里捡来的?” “去你娘的!”尤拉大吼一声。 尤拉喊道:“亲爱的大人们,这里的事完了!去杀那些四处逃窜的警察吧。” 半个小时后,尤拉回到高劳纳身旁。亲王还是第一次对这位年轻人说话。尤拉见他气得发狂。他以为亲王会很高兴的,因为完全靠他的正确布署,战争才取得彻底胜利!要知道奥西尼家族有三千人马,高劳纳却只集结了一千五百人。留!”他最后提高声音叫了起来“先生们,照办啊!”他又策马奔到先头部队战斗的地方。尤拉是拉钮司连队的副队长,这时跟着亲王,来到这位勇士的尸体旁。他的周围是五十来具敌人的尸体。亲王下了马,握住拉钮司的手。尤拉也像亲王那样,握住了死者的手,眼泪潸然而下。 尤拉路上倒顺利,只是把自己手下的一个士兵一剑杀了,因为他说尤拉当指挥还太嫩了一点。他浑身还粘有法彼沃的血。他的轻率之举收到了效果。一路上树上都吊着俘虏。目睹这种惨状,联想到拉钮司之死,尤其是法彼沃之死,尤拉都要疯了。他唯一希望的是大家不知道法彼沃死于何人之手。战斗的细节这里就不写了。且说战斗结束三天后,尤拉回到阿尔巴罗逗留了几个小时。他对熟人解释说,他因发高烧不得不留在罗马,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星期。可是,每到一处,人们都对他极为尊重。连城里最显赫的人物都主动向他问好;还有几个冒失鬼,竟冲他喊起“上尉老爷”来了。 “冈比拉立一家人哪里去了?我看他们的大门老关着。”司柯底的神情突然变得忧郁,他说:“我的朋友,这个名字您永远不要提它了。你的朋友们都说,是他先动的手。他们也会到处去这么说的。法彼沃是你婚姻的主要障碍。他一死,他妹妹就成了大阔小姐。她爱你。这个年代,胡说八道也成了美德!她是那么爱你,甚至夜里到阿尔贝的小房子里与你幽会。所以,根据你的利害关系,人家可以说,在这次该死的西安比(上述战争发生的地方)战斗前你和她就是夫妻了。” 尤拉说:“我们上旅舍吧。” “从你的泪水,我可以看出这件事并不是你预谋干的。但法彼沃的死给你添麻烦了。现在一定要艾蕾向她母亲声明,你很久以来就是她丈夫了。” 那天深夜,法日拉森林好似燃起了一片火海。阿尔巴罗所有的修士和可怜的市民,每人手执一支点燃的大蜡烛,去迎接年轻的法彼沃的遗体。 “怎么了?”尤拉问。 “多可怕呀!”尤拉站起来大声说。 “我家里没有一个士兵。” 尤拉很忧伤。我们也说不准他忧伤到什么程度,反正他得知冈比拉立府大门紧闭,举家迁到罗马时,他便有意去看看那座花园。在那里他曾多次与艾蕾相会呀!他甚至想去看看她的卧室。在她母亲不在时,他们曾在那里幽会。他需要去看看她对他流露出来柔情蜜意的地方,以排解心中的忧闷。 尤拉又请老人继续讲法彼沃下葬的情况。那天,这位勇敢的青年的尸体由很多神甫护送,运到罗马,安葬在育尼朱山顶上圣-奥汝夫修道院冈比拉立家族的小教堂。还有一件不寻常的事,有人发现,在举行葬礼的前夜,艾蕾被父亲送到了卡斯特罗圣母往见会修道院。这件事证实了外界的传言:艾蕾已与杀死她哥哥的好汉秘密结婚。 尤拉明白这些话言之有理,过去他不懂这些道理,还和野孩子一样,以为打仗只凭勇气。他立即遵从亲王的指示。他拥抱了送他到家的老人,便与他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