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大概算是初次约会,虽然形式奇怪,顺序颠倒,但似乎还算是不错。立香在莫名其妙地看完一部电影以后觉得现在反而像是一场超现实的梦,不过卫宫应该不会在超现实的梦里像旋风管家一样做家务……吧?
看完那一部她根本不记得内容的电影以后卫宫摸摸她的头,直截了当地让她自己找点东西玩,想吃东西可以直接吃冰箱里的东西,想要定外卖的话地址已经发到了她的line上,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其实我也可以回家,立香吐槽一般地想到。她把腿缩到沙发上以避让迅速滑过地面的拖把,发现那个或许是零食区的小篮子里放了蛋白棒、牛肉干和柿种。怎么说呢,真是十分卫宫的选择。路过的卫宫则误解了她的眼神,他捏捏她的手,从把整个篮子递了过来。
“谢谢。”立香怅然的道谢,在勉强自己吃了一块又干又淡的牛肉干以后,她当机立断地打开外卖软件,给自己买了一堆小零食。
因为的确无事可做,自觉也还没有可以去探索冰箱、橱柜、书架乃至于书房的立场,她在外卖来了以后就无所事事地斜在沙发上刷起手机。之所以没有打开电视,是因为担心噪音会影响到卫宫。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她意识到卫宫所谓的重要的事,指的是他那刻不容缓的家务,也就是擦地、处理晚饭要用的食材、把她的套裙和衬衣以一种职业洗衣人员的态度熨烫干净,顺便查看一下周五晚上没有来得及回复的邮件并写好草稿。
“丝袜脱丝了,等下买一双?”他一边把两侧肩膀的肩线和袖子的正中对齐,以免穿上的时候线条发生扭曲,一边问道。
立香以一种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的平淡态度看着他把自己的制服一件又一件地放置在熨台上,觉得此时此刻她内心当中的荒谬感与失重感已经难以言喻。“没关系,本来就是为上班买来的便宜货。”她说完才意识到他或许帮她一并洗了袜子。
是的,直到这一瞬间,藤丸立香才终于把内心里不知从何而来的别扭具象化到卫宫的行为上。她猛然张大嘴,好像想要跨过几个小时的时差阻止他一样徒劳地站起身来。卫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把水杯给她拿了过来。
“这样啊。”他的态度又从容得好像今天多出的所有额外的家务都与立香无关一样。就连她涨红的面孔,也被他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立香在他把空调遥控器递过来时已经彻底丧失了质问的力量,她真是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但……
“还是我自己来吧。”她虚着眼睛试图把卫宫挤开,从体格和力量的差距上来看不可能成功的行为居然成功了。她成功拿到了她的全套制服,也被顺势压到了熨台和他中间。
卫宫就像是哄孩子一样抓起她的手,代她用力按下了电源键。熨烫工作已经结束了,他刚刚没有离开这里,就只是在等待她主动走过来。
立香很想表现得不那么恼羞成怒,她可悲的努力在卫宫颇为有趣地去捏她发红发烫的耳朵尖时失败了。“我觉得我还是回家比较好,也有点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说立刻找到一个可以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光机之类的,她没有表情地抽了抽唇角,以微笑的姿态表达自己的愠怒和鄙视。
卫宫现在的状态让她觉得非常……不适应。
这个房间好像一只坚定而沉默的蚌,通过这些细致的,日常的琐碎事项,想要把她固化在里面。立香条件反射地想要躲闪。说实话,在这种糟糕的本能出现时,就像是第二只靴子终于落地一样,她感到奇异的安全感。
卫宫没有动作,他仍然把她圈在这里。立香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刺在她的脸上,所过之处,带着锐物指向肌肤时所特有的紧张感。
“好。”他最终还是妥协一样地给她留出空隙,而立香一得到这个机会就游鱼一样地溜走了。男人的唇线不易察觉地绷紧了,在他身前这小小的空间里,片刻之前,气氛还没有如此僵硬冷淡。卧室的门合上又打开,她已经换好了衣服,把包提在手里。
立香出来时卫宫已经把熨台收好了,他站在餐桌边上,罕见地以一种怠惰的神态发呆。
或许是方便居家,他的头发并没有梳起,而是以一种很清爽自然的姿态放松地垂落下来,在他微微垂着眼睛看向地面,好像没有目的地在发呆时,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被破格选拔到中层的社会人士,反而像是一名大学校园里随处可见的,下一秒就会活泼地和朋友寒暄的大学生。
立香觉得自己在这一瞬间打扰到了某个只属于卫宫的私密时刻,随着他抬起脸看过来,刚刚给人以大学生印象的幻影立刻被卫宫课长所代替。他们的对视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间。
气氛一旦冷却下去,她就开始后知后觉地为她所暴露出来的内心、不小心见到的过多的属于他的隐私而紧张。现在也是如此,卫宫表现得越是从容淡然,她反而越想要逃跑,利用他人的愧疚和放纵自己的自我谴责反复出现,她神经质地抿紧嘴唇,用牙齿去剐蹭口腔内侧的嫩肉。
“送你吗?”他问。
“不了,谢谢,电车就好。”立香略一犹豫,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的下一件事是道别还是别的什么。但他似乎正常了很多,最起码,不再给她那样的压迫感了。她握紧包带,从胸腔下方传来的酸痛感发觉自己因为紧张一直在浅浅地呼吸。
“那……周一见?”她打开门时,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这笑容带着她自己无法察觉的僵硬,和明显到让人无法忽视的不知所措。
我……我是个很糟糕的人、真的,您如果知道的话就不会喜欢我了。
所以这就是我喜欢别人的方式。
对不起,我只知道这一种方式。
刚刚因为她的回避而产生的恼怒就在这个笑容当中消融不见。卫宫有些无奈地发觉自己就像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在她反应过来他为什么如此咄咄逼人之前就放弃了会让她不安的行为。
卫宫为她扶住门,帮她刷开电梯的权限:“周一见。”看到她的眼神以后,他把手掌压在电梯门内,让感应门不至于立刻关闭,又补了一句:“别想太多——我也只知道一种方式,所以……”
卫宫的面孔上闪过一丝难得的踌躇,他松开手,让等待已久的电梯缓缓合上。
抱歉,她听到他很轻地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