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一颜立定,她身后管乐齐鸣,当水袖扬起,她转过身去时,那身形舞姿和昔日故人重合一处。忽而,有琴声从宓茶下方响起。她寻声望去,决缡盘腿而坐,膝上搁着一把古琴。他垂眸抚弦,没有抬头,却一拍不落地伴进了那乐声里,仿佛这舞他已看了千百遍,这曲他也奏了千百遍,早已烂熟于心。鼓上衣袂翻飞,袖起身落,在熟悉的曲中,宓茶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一晃眼,她成了族长,成了孩子们口中的奶奶,而她的挚友们也都到了爷爷奶奶的年纪。舞曲终有时,而宴会也终将散去,这天晚上,宓茶做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梦。梦中弥漫着暗红色的浓雾,叫人看不清四周。她拄着星汉杖,向前摸索走去。脚下的土地濡湿泥泞,如同被血浸染的沼泽一般,呈现暗红的色泽。宓茶艰难地迈步,沼泽上寸步难行,她想停下,却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推着她,迫使她一步步向前走去。走着走着,眼前的血雾越来越浓,突然,她踩到了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宓茶低头,她脚下是一颗人头。她抬眸张望,不知何时,道路的两旁躺了一具具的骷髅白骨。骷髅零星地散落在各处,它们身边插着各类兵器,有的染血生锈,有的已然残破。越是往前,白骨越多,血雾越浓。宓茶走了许久,像是只走了一天,又像是走了整整一辈子,终于,那股推着她的力量消失,允许她停下来喘息片刻。她握着法杖,喘了两口气,待宓茶平复呼吸,准备看看自己身处何处时,她骤然发现,自己正立于一座巨大的骨山之上!数不尽的白骨堆在她的脚下,这一具具的骷髅叠在一起,将她撑到了高处。她抬头远眺,见远处似有一座环山,山谷之内灯火璀璨,挂红披彩。细细望去,最亮的灯光来自于一座大殿,殿上提名ldquo乐乐殿rdquo。殿中传出了铿锵的鼓点和铮铮琴声,这声音宓茶能记一辈子,正是云棠的鼓上舞;她往旁边看去,看见了席地而坐,仰头醉酒的妖魁;看见了大口吃肉的熊天晟;看见了首座上笑眯眯的百里鹤卿、绷着脸保持严肃的谷岳铭。ldquo总算有点大人模样了。rdquo一声带笑的声音从宓茶身侧传来,她猛地回眸,只见一位和她有着七分相像的女人正慈爱地端详着她。宓茶微微睁眸,她张了张口,下意识地想要呼唤女人一声,可最终她只是摇头,垂下了眼睑。逝者已矣,这不是她的妈妈,只是她心中一叶幻想而已。宓茶低头的瞬间,女人倏地支离破碎,化为了点点血色的微光,消散在了空中。宓茶目送这些微光离去,她再度朝山间望去,看着那谷间升起了绚烂的烟花,响起了新年的炮声,一切都好似昨日之景。像目送女人那样,她站在骨山尸海上,目送烟花落下,目送众人散去,忽然,她自余光中瞟见了一抹白影。宓茶扭头,只见一名年轻的小牧师正畏畏缩缩、跌跌撞撞地往自己身下的骨山飞来。ldquo有人吗mdashmdashrdquo她怯生生地询问,顶着一头金银缠枝挽起的白发,一双黑溜溜的圆眸像是初生小鹿,清澈可爱,又因为四周的骸骨而蒙上了一场惧色。宓茶立于骨山上,望着她的动作,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年轻的小牧师停在了骨山脚下,前方无路,她茫然地左顾右盼,最后抬起头,向山顶看去。四目相对,宓茶不由得发出一声长长的笑叹。她开口,对山下的小丫头轻声道,ldquo回去罢,快回去罢helliphelliprdquo快回去罢,珍惜那最后的时光。而她,也该从这场大梦中回去了。第六百零三章宓茶睁开双眼, 从梦中醒来。寝室内一片静谧,她胸口搭着一只修长的玉手,那手的无名指上有一尾老旧的戒指,在黑暗中折射出微弱的亮光。宓茶一动, 沈芙嘉就跟着醒了。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抚着宓茶的肩膀, 柔声道, ldquo今天是休假,不用早起,再睡一会儿吧。rdquoldquo虽然是休假, 但下周就要召开东大陆会议,对战争做结算统计。rdquo宓茶坐了起来, ldquo之后还有联合国大会helliphellip需要处理的事物可不少, 我先起来,你再歇一会儿。rdquo沈芙嘉亦随之起身, 她如一片软水附上了宓茶的后背, 环着她的腰,呵气道,ldquo休息半天又不会怎么样,就当是慰劳慰劳我。rdquo她肩背上的那一抹温度温柔可亲,内敛有力。宓茶想了想,从善如流道, ldquo那好吧。rdquo她顺着沈芙嘉的力道又重新躺下,对沈芙嘉说:ldquo昨天晚上,花百音在狱中自杀了。rdquo沈芙嘉毫不意外, 取了宓茶的一缕白发绕于指尖把玩,ldquo家国都没了, 自杀也正常。rdquo宓茶复又道,ldquo火化后,还是在禹地找个地方埋吧。rdquo沈芙嘉叹了口气,ldquo茶茶,你太善良了。rdquoldquo好歹是旧相识。rdquo宓茶道,ldquo就和姬方缙埋在一处吧。rdquo沈芙嘉点点头,表示明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