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我累了(1 / 2)

(' 夜深了,外面只有窸窣的虫声和微弱的风声在动。

“弗雷德,我最近总是能断断续续的想起一些事来。”

阿尔弗雷德拍着小姑娘的背,哄她入睡的调子猛地一变。

“你想起了多少?”

“这个时候就不叫我宝贝了耶。”她睁开眼睛,半是恼怒的说。

“哦!宝贝儿亲一个!”他故意要凑上来。

“哼,反正之前你也做了不少坏事,一看你刚才的样子就心虚了。”

“啊哈?”青年左右看了看,装作一副风好大,他什么没有听见的样子。

“阿尔。”阿桃叹了口气。

“怎么了吗?”阿尔弗雷德表面上很淡定,内心却慌的一批。

他之前的确做过一些坏事,也没有坏到哪里去,只不过是符合他本国的自身利益而已。

当然在处理这些事情的当中,就有几次,很一不小心,把小姑娘误伤到了而已。

误伤嘛,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男人想,大概这妮子记忆也没有恢复到十成十,连八成也没有,不然她做完的下一秒绝对会拍拍屁股就走。

非常无情。

“总有一天,我会死的。”

“……”

“我……”

“宝贝,咱们换个话题好不好?”他的神色有些复杂,有些抗拒的同时还带了几丝恐惧,甚至还有破天荒地恳求。

阿尔弗雷德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他想要的东西勾勾手指就能得到,他不需要恳求什么,但独独害怕的是这个。

这姑娘一直陪着他,陪着他慢慢长大,他们一起走过了漫长的岁月。

有的时候他也在想,她是不是一个不死的存在呢?

但是再往深地追究下去,他就不敢去想了。

“不,弗雷德,”小姑娘用胳膊肘把自己的身体慢慢地支起来,一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开始呲牙咧嘴。

“如果我死了。”

青年沉寂下来,连脸上惯常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这男人是这群拟人体中最喜欢笑的一个,也看上去是最容易亲近的一个。

他表面是一个热情开朗活泼的大金毛,实际上本质是一样的,都是没有感情的国家代理机器。

不笑的阿尔完全失去了他用来当做武器的亲和力,让人一瞬间感到了严酷这个词,彷佛大夏天的置身于冷窖之中。

具有和伊万一样,可以洞察一切的冰冷。

“你会伤心的吧?”她把自己缠到他身上,像条蛇一样。

“是的,”阿尔弗雷德听见自己的嘴巴一字一顿的吐出这句话来,“你的死会让我感到痛苦,我会伤心一阵子。”

“然后就会忘了我?”

“没错。所以你最好不要死。”

“怎么可能啦!”阿桃笑得乐不可支。

“弗雷德,”小姑娘又说,“其实我呢,说得上是正义感强吧,也不算太强。”

“唔?”

他问,“这还不强?我甚至都感觉你可以去和飞天小女警一样,和我组个CP出道了。”

“因为你是全世界的hero?”

“差不多吧,”阿尔弗雷德往嘴里塞了一块糖块,本来想给这丫头一块的,后来想了想容易蛀牙就算了。

“那么,为什么你在我面前从来不自称hero呢?”

“你要是真的恢复记忆的话,绝对不会问我这个问题,因为我之前已经回答过你了。”

“是?”她嘿嘿一笑。

“其实呢,”她继续说,“我家里有人是去参加过抗/美/援/朝回来的。”

阿尔弗雷德把身体转过来,看着她。

“我知道的。”

他明白了。

她也明白了。

他/她们,是只会停留在喜欢这个层面,不会升华成爱的。

本来近在咫尺的人,却远在天涯。

“嗯,是我爷爷的哥哥吧,好像是第二个哥哥?听说之前还当过炮兵连的连长还是营长怎么样,有个勋章,后来炸断了一条胳膊就回来了。”

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了,这件事他可是头一次知道。

“啊呀,但是到现在我一直都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叫什么。反正跟我姓就对了。”

“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他死在了文革大大小小的动乱之中。”

她平淡道,“我一直没有翻过我们家的家谱,上面记载的先人们对我来说,的确是有点过于陌生了,抗/美/援/朝的英雄们的光荣是属于他们的,从来都不属于后代。”

“更何况我的名字不足以进入到我们家的家谱,除非有一天我突然去嫁到了别人家,然后变成了别人家谱上的名字。”

“……”他握紧了拳头。

“琼斯家,不行吗?”

“咦,你这么一说,我真的有点受宠若惊。”

“只要你想,我可以专门给你在山崖上刻出个石头头像来。”

“啊哈哈哈哈哈,你家的那些开国总统们绝对会恨死我的。”

“不,我指的是我家后山上的山崖,那全是我的领地。”

“等等,你知道我,我们的身份了?”电光火石之间,脑海里窜出来的这个想法,让他整个人都开始打颤。

“差不多吧。”阿桃笑嘻嘻的亲了他一大口,“我现在都开始怀疑亚瑟是不是故意透露出来的呢。”

即使是在半梦半醒之中,她相信亚瑟也不会说出那么具有暗示性的话。

“那么王耀……?”阿尔弗雷德怔怔,小女人发现了他的身份,他居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神情来面对她了,手脚在那里摆了半天,也摆不出来一个合适的动作。

“啊,他还在不想见我,还是要去见我的纠结之中吧,”少女玩了玩指甲,“唉,为什么会有这么别扭的男人呢?还是自家的?”

“为什么你不是我家的呢?”男人也跟着叹气。

“我绝对会把你宠到天上去的。”

“那么,”她用食指把他的下巴挑了起来,慢慢地摸过了脸颊,感受着有些灼热的吐息喷到手心上,并非常暧昧的说:“假如你有一天损害到了你们国家的利益,你还会宠我吗?”

“那当然……”他笑了起来,喉结在上下滚动着,“肯定是要把你杀掉,然后再说其他的,不过你放心,你在我们这边是杀不死的,只不过遭到的痛苦比较多一点而已。”

“啊,”阿桃吐出长长的一口气,眼神哀怨,“我就知道是这样。”

“没关系,我们这些人记性都很差的,只要把你杀掉过一次,其他的事情就可以当成完全没有发生过,继续宠你,不过嘛,宝贝,犯了错误就要懂得立正挨打哦?”

“那真是谢谢你咯?”

“哎呀,谁叫我喜欢你嘛,应该的,应该的。”

“那你的眼镜给我?”

“好。”青年把眼镜摘下,露出一双仿佛是所有的蓝颜料都凝聚于其中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蕴含着的是最纯粹的天空与大海。

阿桃吹着口哨,爬到床边,捡起椅子上面放着的背带裤,不是上午的那条,她的背带裤备了足足有五六套。

然后把眼镜放在了背带裤前面的大兜子里,那个兜子非常像袋鼠的育儿袋。

“甜心,要干嘛啊?”

“干你啊。”

一把揪过男人的衣领,她笑得很是开心:“琼斯先生,听说你很喜欢玩野战是吗?”

“!”

“你猜我这样坐下去,它会不会折掉呢?”阿桃跨坐在他身上,故意在他的敏感部位蹭来蹭去,然后看着他脸上的那种神情,感到了一阵快意,居高临下地冷冷道。

“NO!!!”

————

“宝贝!”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在耳朵边响起,把她炸到头晕目眩,眼睛和耳朵茫茫的一片,呈一片白蔓延到千百万里去。

“什么?”

阿桃只知道站得好好的阿尔一个猛烈地扑击就将她扑在了地上,两个人狼狈的在地上打滚,炮弹击起的沙尘混起石头毫不客气的灌进了耳朵、鼻孔、嘴巴里。

站起身来的阿尔弗雷德把小姑娘护在怀里,呈一个弓形姿势,这是一个保护性极强的动作。

鼻尖嗅到了一股极其腥的味道,还有肉的焦味。

“不要看,宝贝,”阿尔将手盖在她的眼睛上,小声道,“跟着我,我们离开这里。”

“可是……”

阿桃听到了哭泣声,还有歇斯底里的尖叫,这尖叫响破云霄,似乎把地下的土地也能翻个个。

“他们!”

“弗雷德?”少女仰头,眼睫毛在手心里一颤一颤。

男人的脸色非常不好看,航空队也不是每天都待在昆/明的,他们也需要出任务,一出任务,日/军飞机就像闻着肉味儿的苍蝇马上就来。

“我的儿子!!!”哭号声炸起。

“弗雷德?”

他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小身体,就像案板上的肉一样,被人用屠刀到无情地切成了几段。

甚至,在爆炸的那一瞬间,他真的感觉到有鲜血、碎肉淋在了自己的头上,胃里蠕动着是的恶心和悲哀。

“抱歉,这位先生、这位女士。”阿尔弗雷德依然用手盖着她的眼睛,“时间来不及了。”

他只能救一个。

刚才还在他们面前,愉快打招呼的小男孩变成了一堆碎肉落在地上。

之前和蔼可亲的夫妇俩变了脸色,那位女性开始失控:“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无法接受面前的一切,自家儿子明明还在活蹦乱跳的笑。

下一秒,她的世界结束了。

灵魂和躯体分开。

灵魂上升,上升,上到至高至远的地方;躯体下沉,下沉,下至地母沉睡的国度。

“你们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救他!”

令人艳羡的璀璨金发也失去了光泽,蓝色的眼睛蓦然一缩。

他什么也说不出话来,言语表达此时此刻是空洞的。

阿尔弗雷德在选择一个炸不死,但是是喜欢的小姑娘,还是一个陌生小男孩之间,果断选择了前者。

他明明知道她自己是炸不死的。

男人沉默了。

在一片惨叫的起伏声中,阿桃终于把大手从自己的眼皮子上面扒拉下来了。

城外变成了一片地狱。

漆黑的躯体,白色的脑干、肠子,血色的液体、五颜六色的呕吐物混杂着内脏铺在黄色的大地上,黑红色火焰在它们身上尽情跳舞,一团一团席卷而来,变成燃烧了的地毯。小姑娘茫然的看着这一切。

“哐啷”一声,远处城墙上掉落下来一个人型物体,伴随着滑下的砖块,一起落到了地上。

她转动眼球,把视线拉回来。

一滩碎肉,和支离破碎的小孩身体。

他的头飞过灌木丛,到了另一个地方,眼眶里空洞洞的,在不远处,半支胳膊肘露出白森森的骨渣。

“弗雷德?”

她转过头去,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牙齿打着颤,用无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小姑娘当时是打算去救小男孩的,她都拉到了他的小手,然后被阿尔弗雷德扑倒,倒向另一边。

两秒过后,留在原地的小朋友消失了。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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