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睢阳之围(1 / 1)

至德二载(757年)正月,睢阳城头积雪未消。 张巡站在城垛边,呼出的白气在胡须上结了一层薄霜。他眯起眼睛望向城外,叛军的营帐如黑色蘑菇般密密麻麻地铺展在雪地上,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尹子奇的十万大军已经将这座淮北重镇围困了整整四个月。 "张御史,天寒地冻,您该添件衣服。"许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位睢阳太守将一件破旧的皮袄披在张巡肩上。 张巡没有回头,只是抬手紧了紧皮袄:"许大人,你看叛军今日的炊烟比昨日少了三成。" 许远顺着张巡的目光望去,果然见到叛军营地上空的炊烟稀疏了许多。他眉头微皱:"莫非尹子奇在使诈?" "不。"张巡摇摇头,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他们的粮道被我们断了三次,也该缺粮了。" 一阵寒风卷着雪粒刮过城头,许远不禁打了个寒战。他望着张巡瘦削的侧脸,这位以六千兵力坚守雍丘十个月的铁血将领,如今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唯有那双眼睛依然如炬。 "我们还有多少粮食?"张巡突然问道。 许远喉结滚动了一下:"按现在的配给,还能撑三日。" "将士们呢?" "能战的...不足一千二百人。" 张巡沉默良久,忽然转身指向城内:"你看。" 许远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睢阳城内炊烟寥寥,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这座曾经繁华的商埠,如今寂静如坟场。 "十日前,城里还有百姓三万。"张巡的声音低沉如闷雷,"现在恐怕不足两万了。" 许远心头一紧。他知道那些消失的人去了哪里——饥饿的士兵们开始在夜里偷偷搬运尸体。起初是叛军射进来的死者,后来是饿毙的百姓,现在...他不敢再想下去。 "召集众将议事吧。"张巡拍了拍许远的肩膀,"是时候做最后的准备了。" 太守府的大堂内,十几名将领肃立两侧。烛光映照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决绝。南霁云站在最前列,这位神射手的手臂上还缠着染血的布条,是三天前击退叛军登城时受的伤。 "诸位。"张巡环视众人,声音沙哑却坚定,"叛军粮草将尽,必会在这几日内全力攻城。我们..."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一个满脸烟尘的少年亲兵冲进大堂,单膝跪地:"报!叛军在东门架起了二十座云梯!" 将领们顿时骚动起来。张巡却出奇地平静,只是问道:"可看见尹子奇的帅旗?" "看见了,就在东门外三里处!" 张巡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转向南霁云:"南将军,你箭术最好,可敢随我去会会尹子奇?" 南霁云咧嘴一笑,露出沾血的牙齿:"正合我意!" 东门城楼上,寒风刺骨。张巡和南霁云伏在垛口后,观察着远处的叛军帅旗。尹子奇很谨慎,始终保持在弓箭射程之外。 "太远了。"南霁云眯起左眼,右手拇指测了测距离,"至少差一百五十步。" 张巡沉思片刻,忽然问道:"听说你曾射落过两只争食的大雁?" 南霁云一愣,随即明白了张巡的用意:"御史是想..." "射人先射马。"张巡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递给南霁云,"尹子奇的坐骑是匹白马,很显眼。" 南霁云接过箭,在手中掂了掂,忽然折断了箭镞:"这样声音更小。" 张巡点点头,转身对守城士兵喊道:"准备火把!所有人齐声呐喊!" 片刻之后,睢阳东门突然火光大作,守军齐声高呼。远处的叛军一阵骚动,尹子奇果然策马上前查看。就在白马踏入射程的一瞬间,南霁云的箭离弦而出。 "嗖——" 破空声几乎微不可闻。远处的白马突然人立而起,将尹子奇掀落马下。叛军阵中顿时大乱,帅旗摇晃着向后退去。 城头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张巡却没有丝毫喜色,他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叛军,低声道:"他们明日必会疯狂报复。" 当夜,张巡在大堂召集众将,宣布了一个残酷的决定。 "杀马。"他简短地说,"所有战马,全部宰杀充粮。" 将领们一片哗然。一名虬髯将领拍案而起:"张御史!没有战马,我们如何突围?如何追击?" "雷将军,"张巡平静地看着他,"你认为我们还有突围的可能吗?" 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明白,睢阳已经是一座孤城,援军迟迟不至,突围等于送死。 许远站起身,打破了沉默:"我同意张御史的决定。战马杀了,至少能让将士们多撑几日。只要睢阳还在,就能牵制十万叛军不得南下。" "可是..."雷万春还想争辩,却被南霁云按住肩膀。 "老雷,"南霁云轻声道,"马肉总比人肉强。"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进每个人心里。雷万春颓然坐下,双手抱头不再言语。 次日黎明,叛军果然发动了前所未有的猛攻。数十架云梯同时架上城墙,箭矢如暴雨般倾泻。张巡亲自在城头督战,将士们用滚木、热油、石块还击。尸体在城墙下堆积如山,叛军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上攀爬。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午时分,一段城墙被叛军的冲车撞塌。危急关头,张巡率领亲兵队杀入缺口,手持陌刀连斩十七人,硬生生将叛军逼退。当他满身是血地回到城楼时,发现南霁云正用布条缠住左手的伤口——他的小指被流矢射断了。 "还能拉弓吗?"张巡问。 南霁云咧嘴一笑:"右手没事就行。" 夜幕降临,叛军暂时退去。睢阳城内的街道上,士兵们正在收集箭矢,妇女们用门板抬着伤员。张巡巡视城防时,发现几个士兵躲在角落里低声啜泣。他走近一看,只见地上躺着一具少年的尸体,胸口插着半截断箭。 "这是我弟弟..."一个满脸烟灰的士兵抬头看着张巡,眼中满是绝望,"他才十五岁,昨天刚领到长枪..." 张巡蹲下身,轻轻合上死者的眼睛。他认得这个少年,是上个月主动要求参军的睢阳百姓之一。 "把他抬到太守府去。"张巡站起身,声音异常平静,"今晚...我们吃马肉。" 十日后,睢阳城内已经找不到一只活着的动物。饥饿的士兵们开始挖草根、剥树皮。张巡下令打开官仓,将最后一点霉变的谷子分给百姓,自己却连续三日滴水未进。 这天夜里,南霁云悄悄来到张巡的房间,将一个布包放在桌上。 "什么?"张巡抬头问道,他的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已经瘦脱了形。 南霁云解开布包,露出一块烤熟的肉:"马腿肉,我偷偷藏的。" 张巡盯着那块肉,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推了回去:"给伤员吧。" "张御史!"南霁云突然提高了声音,"你若倒下,睢阳必破!" 张巡沉默良久,终于掰下一小块肉放入口中,剩下的仍然推还给南霁云:"分给今夜守城的将士。" 南霁云走后,张巡从床下取出一个木匣,里面是他这些年在守城战中总结的兵法心得。他提笔在最后一页写道:"守城之道,首在民心..." 笔尖突然一顿,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张巡急忙披衣出门,只见一队士兵押着三个五花大绑的人走来。 "怎么回事?"张巡问道。 领头的队正行礼道:"禀御史,这三人试图偷开西门,放叛军入城!" 被绑的其中一人抬头,竟是雷万春的副将赵德柱。他哭喊道:"张御史!弟兄们实在撑不住了!城内已经开始人相食,与其这样,不如..." "闭嘴!"张巡厉声喝止,转向队正,"雷将军可知此事?" 队正犹豫了一下:"雷将军他...他说身体不适,今晚没来巡城。" 张巡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随即恢复冷峻:"将叛贼押到城头,当众处决。传令全军,再有言降者,斩立决!" 处决结束后,张巡独自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的叛军营火。许远悄悄来到他身旁,轻声道:"雷将军在房内自尽了...留了封信。" 张巡接过信笺,上面只有八个字:"忠义难两全,以死谢罪。" "厚葬。"张巡将信笺揉碎,撒入风中,"以将军之礼。" 又过了五日,睢阳城内的惨状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张巡下令将城中所有木制建筑拆毁充作燃料,太守府的门板都被卸下来煮"肉汤"。当最后一口锅见底时,南霁云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让我突围去彭城求援。"他坚定地说,"贺兰进明有三万兵马,若能说动他出兵..." 张巡摇摇头:"贺兰进明若想救睢阳,早就来了。" "总要一试!"南霁云单膝跪地,"请御史准我前往,若不成,我南霁云必回睢阳与诸位同死!" 张巡看着这位忠勇的将领,终于点头:"带三十骑去,若能见到贺兰,告诉他...睢阳若破,江淮必失。" 南霁云突围那夜,睢阳全城戒严。张巡命人在城头多点火把,制造大军仍在的假象。叛军果然被迷惑,南霁云带着三十勇士从西门杀出,消失在夜色中。 等待援军的日子比想象中更难熬。每天都有士兵饿死在岗位上,城内的百姓开始成群结队地倒毙。张巡下令将尸体集中到北门焚烧,以免瘟疫蔓延。黑烟终日笼罩睢阳上空,如同不祥的预兆。 第十日黄昏,城头了望的士兵突然大喊:"骑兵!是我们的骑兵!" 张巡踉跄着爬上城楼,只见远处尘烟滚滚,一队骑兵正向睢阳疾驰而来。但当他们靠近时,张巡的心沉了下去——只有南霁云一人一骑,马背上还插着几支箭矢。 城门刚开一条缝,南霁云就滚落马下。张巡冲过去将他扶起,只见这位神射手腹部中箭,鲜血已经浸透了战袍。 "贺兰...不肯发兵..."南霁云艰难地说,"我...我射断了他府前的旗杆...以示警告..." 张巡紧紧抱住他:"回来做什么?傻啊!" 南霁云咧嘴一笑,露出带血的牙齿:"我说过...必回睢阳...与诸位...同死..." 三日后,叛军发动了总攻。饥饿至极的守军无力抵抗,睢阳终于陷落。张巡、许远、南霁云等三十六人被押到尹子奇面前。 尹子奇看着这些形销骨立却依然挺直脊梁的唐将,不禁叹道:"若能得诸位相助,何愁天下不定?" 张巡冷笑:"要杀便杀,何必废话!" 尹子奇摇摇头,命人将他们全部处斩。临刑前,张巡突然对身旁的少年亲兵低声道:"记住我对你说的话了吗?" 少年含泪点头:"记住了,大人。城破前夜,您让我把兵书藏在..." "嘘——"张巡制止他说下去,"活下去,把睢阳的故事传下去。" 刀光闪过,三十六颗头颅落地。但没人注意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正从睢阳的废墟中悄然逃离,怀中紧紧抱着一卷染血的竹简。喜欢2025重生之我做上海商铺中介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2025重生之我做上海商铺中介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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