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拇指(1 / 1)

牛蹄子哒哒踩在路面上。 陈冬牵着绳套,拖着麻袋,行走在干涸的土路上。 恍惚中,她想起了陈广生的老婆,想起了虎子的妈,想起了村里那群孩童们的母亲。 每个人都有母亲。陈冬也有。 她应当同陈冬模样相似,高挑的、纤瘦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指尖轻柔,怀抱温暖。 他们还说,父母爱孩子是天性、是本能,父母的爱是伟大的,是甘愿为孩子付出、牺牲一切。 譬如陈广生,譬如她素昧谋面的母亲。 有时候,陈冬真希望他们是病了、是死了、是无力抚养。这也好过她被生在这世上,转身又被厌弃。 陈冬回过头,瞧见辆皮卡在土路上飞驰着,扬起烟幕般的尘土,唰在停在身边。 “你脸怎么了?” “打你两下也不能放火啊,多危险!”他俩自顾自地打开货斗,冲着陈冬一扬下巴:“把牛牵上去。” 警员陡然变了脸色,啧地一声:“你晓不晓得你犯了多大的罪?故意纵火,盗窃,要不是看你还是个小孩,我们早把你抓走坐牢去了!” 她被塞进车里,双目无神地,透过蒙着层厚厚灰尘的玻璃窗望去,田里庄稼自两旁飞速倒退着。 车停在村头,三人牵着头老牛,沿着细窄的村路,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 灶房塌了半边,墙面泥灰一块块脱落,裸露出底下的碎砖与土块。木梁焦黑,横七竖八杵在地上,淅淅沥沥地,渗下一颗颗混着烬灰的黏稠水珠,蜿蜒在凹凸不平的土面,汇聚成一滩乌黑的水潭。 那嘶哑的嗓音飘荡在村庄上空,映衬着火红的残阳,格外凄厉。 李槐花男人迎上前,粗砺的手掌从皱褶的衣袋中,摸出盒崭新的香烟递在半空,客客气气道:“辛苦了警官,这点小事本来没想麻烦您的。” “不必,”警员摆摆手,推过香烟:“孩子都这个岁数了,做父母的也不能动不动就打,反倒叫她产生逆反心理,要学会教育。” “没事我们就先走了,”警员回过身,临行前,突然对陈冬道:“他们再打你,你就去小卖部,打电话报警,知道吗?” 李槐花男人将他俩一路送到村头。再进门时,随手提起墙角的扁担,径直向陈冬走去。 他一脚将陈冬踹倒在地,实木的扁担呼啸着风声,狠狠往身体各处击打而来。 人群将整间小院围得水泄不通,麻木而沉默地矗立在暮色中,只一道道视线,无声地钉在她身上。 咔嚓。 剧痛像潮水一样,紧攫住她的口鼻,淹没了她的意识。 天色渐渐黯淡下去,人们的面前也笼上一层冷漠的、阴沉的薄雾。 世界,又重新陷入静谧的黑暗中。 陈冬睁开眼,瞧见的仍是那间那熟悉的、肮脏破败的牛棚。 她蜷缩在牛粪混杂的干草堆上,视线怔怔落在腕子前。 她下意识弯曲了指节,霎时间,剧痛像针尖猛地刺入脑髓,浑身因剧痛颤抖,额角渗出层细密的汗珠,低低呻吟着。 这些日子,任凭李槐花如何打她、骂她、羞辱她,她都不曾掉过眼泪。 兴许是不甘心,兴许是认了命。 她在牛棚里躺了几日,被另一位亲戚带回了家。 带走她的女人黑着脸,一言不发。 她在不同的屋檐下低头,在不同的饭桌前露出讨好的微笑,那与生俱来的傲骨与棱角,也在日复一日的锤炼中,打磨得光滑平整。 陈冬整日坐在门槛上,怀里抱着个牙牙学语的娃娃,一大一小两双眼珠,直勾勾地往街边望。 穿着件黑白波点的连衣裙,小腹微微隆起,提着半袋苹果,笑眯眯地问道:“你就是陈冬?论辈分,我算是你本家的大嫂。” 嫂子掏出个苹果递在陈冬面前,话声十分爽利:“你大哥在外地打工,你看我这肚子,也没几个月了。家里就我一个人住,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同我一道回去,俩人互相也有个照应。” 陈冬立在嘈杂的院门前,一下下颠着怀 “只是我家不大,只有一间房,少不得委屈你打地铺睡沙发。要是不愿意,家里还有个地下室,收拾收拾也勉强能住。” 陈冬垂下眼睫,半晌,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屋里的吵闹顿时安静下来,不一会儿,交谈声掺杂着欢笑漫进陈冬耳中。 “走吧。” 温暖的,干燥的手心轻轻交迭着,而后紧紧攥在一起。 隔天清晨,陈冬提着两袋垃圾,刚迈出楼道,就看见墙根下蹲着个小胖子。 “你就是新来的那个女孩?” 陈冬看他一眼,径直丢了垃圾,一言不发又拐回楼道。 “你听见没有!” 许童慌忙追在她身后,声音嚷得整个家属院都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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