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受高门人家看中做女婿，是很寻常的事情。娶个知书达礼，高门贵人也是哥哥应有的归宿。 他虽因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和哥哥亲近，心中失落，可想着为了他的前程，又觉得没什麽好不高兴的。 打他从府城回来，就觉出萧元宝和先时有了些不一样，他知晓这是开始与他避闲了。 两人往着禽市走了几步，祁北南又闲说道： 萧元宝闻言哼哼了一声： “世道太平，哪里有恁容易被拐的。且那些拐人的将人拐去了何用，这正经牙行可不收来历不明的人。” “若是灾荒年间，拐人的反倒是少，大街小巷上多是卖身之人，人口再是好得不过。反倒是日子风调雨顺年间，老百姓都有饭吃，没人卖儿卖女，人口值钱了，那些拐子有利可图，反而活跃。” “那些不是正道买卖，被拐子拐去的人，多也都进了黑天暗地见不得人的地方。去了不愿的，男子就是捆了打，女子哥儿不说打，饿你几顿，不与人水喝，不愿也都愿意了。” 他自然没见识过这些手段，可光听着也已然让人害怕了。 祁北南道：“当街怎敢，权当官府衙差佩得刀是摆设么，得注意的是那些庙会，花集。拐子最是容易混在其间。” “拐子装作摸骨算命的，装作是崴了脚的老太太，又或是好心与你分点心吃糖水的夫郎娘子。他们选定了人，就前去接近。” 萧元宝眉头紧紧叠起，手心也出了些汗：“那、那也太吓人了些。” 他赶紧抓住了祁北南的手：“还好是上回哥哥去赶考，我上庙里烧香没理会那个算命的。有个摆摊儿算命的瞧见我，说我眉骨平顺，本是苦多福气短，福运与祸运相生。可命格却奇特，似乎受到甚么变故给改了，往后福享长远。” 萧元宝越想越觉着后怕：“好在是我没与他细谈。” “警惕些就无事的，不必害怕。” 祁北南闻言将自己被拽着的手抬高了些：“那这是？” 祁北南点点头：“说得有道理。” 萧元宝看着祁北南的眼睛，怔了怔，倏的回神又收回了目光。 心中忍不住想：有人起了心拐，拐子手段又了得，他一个乡野村哥儿哪里看的住的。 要做些别的花样来, 得靠除却这些寻常的肉外, 村里少有吃的肉。 谢请宴做得不能太水，教人吃不饱私下里头议论说萧家抠搜。 酒也掺了许多水, 喝着都没了甚么酒味道。 为此萧元宝预办的十二桌子, 五斤往上的村养走地鸡买了五只, 三桌子吃一只鸡的模样。 配上汤水, 炖鸡菜，出六个碗碟全然是够的。 菜肉多备了好处理, 少备了那可就是大麻烦事。 便有人户菜肉准备的不够周全, 自己准备了五桌子的菜肉，亲友客人却来了六桌子。 人家看着不好看不说，又没准备足够的菜怠慢了人家。 萧元宝出去了好多场席面儿，他自不能犯如此不周到的错。 鱼是预备烧整尾，两斤多的鱼一桌子出一条，定了十四尾。 但为着撑门面儿，烧一尾整的摆桌子要好瞧许多。 他选的是肉质细嫩、骨刺少的草鱼，价格也比寻常的青鱼高上几个铜子。 下水也从杀猪的人家定下一整套，又还从别家要了两个猪肚，一笼猪肝，一对腰子。 猪肚耙煨一道莴苣条，肝腰用大葱子合炒。 大鹅也是买的四只，用笋子来辣糟煨脍。 羊肉他买了 今年甚么价都高，比往年买肉费银子的多。 估摸着蒋夫郎会煨汤，撒芫菜。 小菜还好办，家里地头上有。只是冬季菜样不多，地间有菘菜、萝卜，蒜苗、葱子…… 待着做席两日应当又能吃了，摘来煮血汤很是鲜美。 萧元宝把菜肉数量，菜单子拟定下来，送去给了蒋灶郎掌眼，他点了头。 他留意了一圈，觉着村里各家的碗碟子大都是土陶碗，不大漂亮。 酒楼那头嫌乡下远，遣人送到家里得加收银钱，萧元宝觉着赁用盘碟就花费不小了，便让田恳赶着牛车进城里拉回来。 初八一日便置席。 不过待屋子盖好再快都年底了，腊月里头都在忙着团年不说，天气寒冷，再热乎的菜端到桌子上没一盏茶的时辰就凉了。 十月上秋高气爽的，吃宴做宴都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昨儿夜里星子多，今朝保管天晴。日头好，做席面儿再好不过。” 里正家的张娘子随后也跟着赵光宗来的早，里正要去县府上交接秋收的事情，支不开身，得午后才来。 田恳带着人搬搬扛扛，萧护和祁北南便在院子里接客招呼人。 蒋夫郎端着一大圆盘碟的糕饼果子，供前来帮闲的人吃个闲嘴，打打牙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