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儿研了墨,编写后续要给赵光宗的手札,顺道捡了支笔杆子较短的小猪毫沾了墨给萧元宝,由着他在糙纸上乱写烂画。 光识字不会写,也不是长久之计。 三月暖香的风吹来,拂的面庞很是舒适。 他一口气写了两页纸,松快手腕间,偏头瞧着萧元宝两条小腿儿并踩在椅子的搁脚板上,学着他的模样腰板儿打得直直的,捏着小猪毫竟写画的很是认真。 和光春影,院儿里的李子树落了影在桌台前,萧元宝挪了挪纸,含苞待放的白李子花枝便整好映在纸上。 祁北南嘴角扬起,取了笔来教他点小小一朵的李子花。 过了些日子,两人去了趟县城,又到宝春堂里瞧了瞧大夫。 祁北南心中甚是舒畅,再上布行,又买了两匹春布,准备教萧元宝送去给蒋夫郎。 时日长了,难免教人觉得心头有些不舒坦。 祁北南和萧元宝采买好东西,出城上了牛车。 那师傅正准备赶牛要走,后头又赶着来了人。 拎着个竹藤篮子的王朝哥儿跑过来时就先瞧见牛板车上的祁北南和萧元宝了。 “你要去哪儿?” 左右他的印象之中,王朝哥儿就是那般待人爱答不理的。 王朝哥儿颇有些不愿理睬萧元宝的得意,下巴扬的高高的。 另又取出个小盒,拨弄着启开,凑上前嗅了嗅。 王朝哥儿见状十分满意的将牙粉放回了篮子中,掀起眼皮看向萧元宝: 他说要买刷牙子和牙粉,他娘训他烂糟蹋铜子使。 如今撞见萧元宝,整好能得意一番。 “这牙粉里头入了茉莉,比寻常的牙粉都香,时下最是好卖了,城里许多人都买这般牙粉使呢。” 将布帕子抖了抖,又覆回篮子上,似怕给人多瞧了一眼去。 瞅见萧元宝眼中的羡慕,正欲开口说下回上县城再与他买一盒果香的牙粉,不想萧元宝却先开了口。 祁北南扬起眸子,不知好好说着牙粉,怎说来这头上了:“为何?” 祁北南微怔,这孩子。 春时地间都是熟人,倒没甚么不安生的,他自要独立些是好事,便答应道: 萧元宝仔细听着:“嗯,好。” 心想着胆小鬼便是胆小鬼,独自一人出个门子还得左右交待。 不过他耳朵又灵,听着萧元宝说甚么老师。 想来又觉得不会是,读书那是男子的事儿,哪有小哥儿读书的。 于是便把话憋回到了庄子上。 秦娘子病了几日,这会儿子上已然好全了。 自打跟了朱庄头,没几日功夫她便学会了吃闲嘴。 尝了两回就全然习上了,日子过得好不舒坦。 秦娘子闻言坐直了些身子:“你折腾这些作甚,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秦娘子道:“我的傻儿,不是娘不愿意你去,只是费力不讨好的手艺学来有甚意思。手艺学来都是伺候人的,你要有心思出息,合当做那受人伺候的。” “娘都与你合计好了,你在庄子上学点规矩,细皮嫩肉的好生养着,到时候娘央朱庄头儿送你去金陵主家那般高门金窝窝里头,日子不比学点儿累死人的手艺强?” 想着乡野庄子上日子都过得这般滋润,那进金陵的高门里头,日子不得快活得上了天,于是立把拜师傅学手艺给抛到了脑后去。 祁北南到底有些不放心人,平素里便是前去方家,都是他接送,还真不曾教他独自出过门子。 萧元宝识得蒋家小院儿,他独自出门心里还有些突突的,可春日融融,天光晴朗,好似也没甚么可怕的地方。唤张娘子、李夫郎,叔叔伯伯婶婶,问他上哪儿就回答去蒋夫郎的小院儿,多的都不闲谈,快着步儿就往路上赶。 蒋夫郎正在院坝里头洗衣裳,他爱洁净,家里头鸡鸭都不曾养。 老远他就瞅着了小道上来了道熟悉的身影,抱着一捆快与自个儿齐高了的布。 “如何一个人过来了?” “小宝给老师拿布来。” 还挺是让人瞧得进眼。 蒋夫郎凝起眉毛。 萧元宝连忙道:“是小宝给老师选的。” “恁重的布,瞧你抱来身上都出汗了。” “便就先放在我这里吧,省得你再抱回去,个儿都没长多高,还拿这么大块布。” 萧元宝在蒋家顽了些时辰,提着两个肉饼子蹦蹦跳跳回去的时候,瞧见方大哥来了家里,正在与祁北南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