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林安与提出离职也有两个多月了,难得空闲的下午,她手上笔点着桌子,纠结着怎么提这桩事情。她没有很讨厌这份工作,也不是那么不喜欢陆砚深。只是这不清不楚的情感在无事可做的时候总在脑子盘绕,闹得她心烦。 接通是家里来的电话:“妈?”那头的声音带着不安和急促:“安安……你、你现在能不能先转我点钱,先不要告诉你爸……” “你爸……你爸给人担保借了点钱,结果那人卷款跑路了。他还一直瞒着我。我今天听你小姑提了几句,一问才知道是叁个月前的事了!”电话里的声音越说越激动,愤怒中带着颤抖。 “他没事,就是死要面子。说是能要回来。结果现在银行那边开始催,他就不吭声了,你看能不能先周转点,我再慢慢想办法……” “左右有20万现金没有那么多,你爸他股票也被套了。”听得出来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她父亲就是这样,人不坏,心也软,总是死要面子,小时候她还不懂,觉得爸爸是个了不起的大人,总能帮别人解决麻烦,哪怕对方回报不多,可长大了才发现,这些所谓的“朋友”只把他当冤大头,帮了忙也不会感激,反而觉得理所当然。每次出事,爸爸都在家里低着头道歉,检讨自己鲁莽,绝对不会有下次。妈妈一开始也会骂几句,但骂着骂着,话语就软下来,最后总是一句“你以后长点心吧。”草草收场。 转账成功那一刻,她盯着自己的倒扣余额看了好几秒,这工作是辞不成了。 “进。”如往日一样,他正低头处理文件,没发现林安与的异常,只随口问:“什么事?”林安与咬了咬唇,声音有点别扭:“……上次的离职申请。” “取消吧”她强忍着声音中哽咽,试图掩盖的情绪还是随着溜了出来。 陆砚深写完最后几个字调侃到:“怎么,舍不得我了?”结果一抬眼,看到她眼神飘忽,没什么血色的脸,原本要说的玩笑话,都卡在喉咙里。 林安与把眼泪憋回去,尽力扯个笑出来:“昨晚没睡好。” “……你不是一直不想我离职吗?”她哽住了一下,“那我现在说不走了,你满意了?” “嗯。”她小声答应完转身走了出去,背影一如既往地挺直,可他知道她不对劲。 财务很是理解她的困境,好在她表现优秀,还是有机会破例提起申请的,只是成功与否还要看上层审批。她在理由一栏只写了一句:“家庭临时资金困难。”没再多解释什么。不想刚到直属领导那一栏就被驳回了——是陆砚深。 他皱了下眉。点开了申请单,一眼看到那句“家庭临时困难”。10万,这个数字对他来说不大。但对林安与来说,是倾尽所有也未必够凑出来的数额。他想起她住的出租屋,屋里虽布置的有些许温馨,但家具都是现成带的,没添过什么新东西,植物也是几盆便宜又好养活的,衣服穿来穿去就是几件最基础的通勤款,有双高跟鞋的鞋面有些磨损了都没舍得换。 而此刻林安与在打印室盯着被驳回的借贷申请,紧接着又收到了到账短信。 她在打印机前僵住了,过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来,直冲向陆砚深的办公室,门“砰”地一声被打开,好在里面没有别人,也没谁注意到这声响。 陆砚深抬头,“嫌少?”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你不是要钱?给你了。” 他轻笑一声,“你走流程可以,但你的资历也批不下10万。还有你的直属领导是我,林安与,所有流程都要经过我审批。”陆砚深放下手里的笔,抬头看她,“钱都打给你了,有什么问题吗?你有困难,想藏着掖着,也不想想你到底是谁的助理?” 她转身离开,几分钟后一张手写的借条重重地拍在陆砚深桌上。 下方还附了身份证号和签名,看得出她写得极为认真。陆砚深盯着这张纸,嗤地笑出声,“是不是还要拿印泥再盖个手印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