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透过厨房的小窗照进来,谢三娘抹了把额头的汗,将锅里的青菜盛进盘子里。 厨房里闷热得像个蒸笼,她的粗布衣衫后背已经湿透,黏在皮肤上。 灶台边摆着四道菜——清炒青菜、咸菜炖豆腐、一小碗腌萝卜和唯一带点荤腥的咸鱼蒸蛋。 这在王家庄已经算是不错的午饭了。 "三娘,饭菜好了没有?我们都等着呢!"金氏尖细的声音从堂屋传来。 谢三娘压下心头的不耐,高声应道: "来了来了!" 用围裙擦了擦沾着油渍的手,端起托盘快步走向堂屋。 堂屋里,王家三口已经正襟危坐。 王大富坐在主位上,那脸上满是皱纹,眉头紧锁,粗糙的大手不安地在膝盖上摩挲着。 自从被辞了后,整个人都佝偻了几分。 右边是妻子金氏,挺直腰板坐着,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抹着廉价的脂粉,却遮不住眼角的细纹。 在王家庄能够抹粉的妇人,也只有她了。 左边是儿子王耀龙,眼睛时刻盯着门外,等着饭菜上桌。 谢三娘低着头,将菜一一摆上桌。 "今天的菜怎么这么少?" 金氏用筷子挑剔地拨弄着那碗咸鱼蒸蛋,皱起眉头。 "这条鱼怎么这么小?" 谢三娘陪着笑,眼角挤出几道细纹:"老夫人,昨儿个集市鱼价涨了,这点咸鱼还是我上个月腌的。" 她特意加重了"老夫人"三个字的语气,看着金氏脸上闪过一丝受用的神色。 王大富摆摆手,声音沙哑:"行了,能吃就行。" 不等金氏开口,谢三娘已经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低垂的眼皮下,眼珠却机警地转动着,时刻注意着金氏的动静。 刚退出堂屋,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 堂屋内,金氏"啪"地一声拍在桌上,震得那碗咸菜豆腐汤晃出几滴浊黄的汤汁。 她怒目瞪向王大富,细长的眉毛几乎要竖起来。 "我还没说话呢,你就开始替人解围?" 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刀刮铁锅般刺耳。 "你看看她现在的态度,都能骑到我头上了?" 王大富的肩膀明显缩了一下,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边缺口。 抬眼飞快地扫了儿子一眼,王耀龙立刻识相地低下头,假装没看见父母之间的剑拔弩张。 "孩子他娘..." 王大富的嗓音更哑了,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三娘也不容易,再怎么说..." "不容易?" 金氏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狠狠地在王大富身上掐了一下。 "我们家容易?你被辞了的时候,怎么没人说我们不容易?"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又猛地压低。 "耀龙的亲事黄了,黄了,你倒有闲心心疼外人?" 回到厨房里,灶膛的余火还在微弱地燃烧着,映照着她阴晴不定的脸。 谢三娘盯着那跳动的火苗,突然狠狠地把手里的抹布摔进洗碗盆,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粗布衣襟。 "呸!" 对着堂屋方向啐了一口,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连带着眼角的皱纹都显得更深了几分。 "自己没本事,倒拿我撒气。" 她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边。 但转念想到苏家每月按时发放的工钱,还有每日从王家厨房顺走的那些米面粮油,谢三娘紧绷的面容稍稍舒展了些。 光是这个月... 她在心里盘算着,眼睛微微眯起。 灶房顺走的精米少说也有半斤,前日的白面馒头藏了两个,再加上今天的鸡蛋... 盘算间,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但笑意还未达眼底,堂屋里突然传来金氏拔高的嗓门。 "你这个没用的废物,连这么好的差事也能弄丢。" 伴随着"啪"的一声拍桌响。 谢三娘浑身一激灵,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她警觉地竖起耳朵,像只受惊的老猫般绷紧了身子。 金氏尖利的骂声时高时低地传来,间或夹杂着王大富含糊的辩解。 确认金氏还在喋喋不休地数落王大富,这才蹑手蹑脚地挪到灶台后。 蹲下身时,小心翼翼地移开几捆柴火,露出后面藏着的小布包。 解开布包,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个鸡蛋,蛋壳上还沾着些新鲜的稻草屑。 谢三娘用粗糙的拇指轻轻抚过蛋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喜欢行走商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行走商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