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风带着一丝燥意,落叶在警队大院外的石砖上打着旋,像是焦虑也有了形体。 程望坐在二楼会议室里,面前摊着一份重新整理的案发现场勘验图,神情沉静,视线却紧盯着图纸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是一块花坛边缘,紧贴着心内科大楼北侧出口。 “案发当日,有目击者称看到一个穿灰色夹克、戴黑口罩的男子,沿这条北侧小路匆匆离开,但由于是晚上八点多,光线差,又没监控,无法确认身份。”刘瑾把另一份纸条递过来,“我们调了医院附近三家商铺监控,找到了这段画面。” 画面中,一个模糊的灰影从医院北门口拐出,动作迅速,手里似乎拎着什么,但分辨不清。 “继续追拍?”程望问。 “拍不到了,出了巷口就是死角,路灯坏了三个月。” “他熟悉地形。” “对,他知道那边没灯,也知道那天保安换班。”刘瑾低声说,“凶手不是情绪爆炸,而是精准出手。” “这么说来,他不会把凶器扔远。”程望敲了敲指关节,“一个计划这么周密的人,反倒不愿意冒险。” “可现场没找到刀,附近的垃圾桶也清空过两次,医院垃圾车第二天早晨就拉走了。” “调垃圾车路线,追踪头三站倾倒点。”程望语气不重,但语调像落钉,“再查案发后三小时内他手机信号的具体活动轨迹。” “他是老号,案发后48小时内曾短暂关机,开机地点在城北的一处废旧厂房。” “定位。” …… 当天夜里十点,程望带队赶到城北废弃化工厂。 这里已闲置六年,院墙残破,铁门锈蚀,常有拾荒者来此翻找电缆铜芯。院内杂草没过脚踝,一脚踩下去,全是碎瓶和干裂的泥地。 “在他信号消失前十五分钟,有一次通话记录,时长十七秒,拨出。”刘瑾小声说,“拨的是他妹妹贺雨晴,三年来唯一一次深夜通话。” “什么意思?” “可能是‘告别’,也可能是‘托付’。”刘瑾眼神有些重,“他怕这次做完就回不来了。” “但他又没有跑路。”程望的目光扫向厂区东北角的一座小仓库,“他藏起来了,不是因为想逃,是因为还在等什么。” “等我们找不到他。” “所以他把刀也藏在这儿。”程望沉声道,“走,搜仓库。” …… 三十分钟后,搜查组在废弃仓库墙根下发现一块松动的红砖,砖下是一层干泥和残旧塑料袋,掀开后,露出一个擦得干净的金属工具箱。 箱内整齐摆放着两套焊枪、几把螺丝刀,以及一把白色布包裹着的短刀——外科专用手术刀,刀柄有编号。 程望戴上手套,缓缓打开布包。 刀刃锋利如新,未见干血,但刀身接口处有极细血痕残留,经现场快检,呈阳性反应。 “拿回去做DNA比对。” “是。”技术员小声应下。 …… 凌晨两点,技术室发来初检报告。 “刀柄缝隙内检出林东海血液成分,并含贺建文指纹。” 程望站在审讯室外,透过单向玻璃望着里头。 贺建文双手交叠,低着头,一动不动。整间审讯室沉在阴影里,只余顶灯冷白的光打在他鬓角,显出几分风霜和疲惫。 他像是在等命运的刀落下。 “走吧。”程望说。 …… 凌晨三点,审讯开始。 “贺建文,我们在城北废弃化工厂找到了一把刀,刀上有林东海的血迹。”程望语气平稳,却如一记闷雷,“你打算现在交代,还是等起诉后再讲?” 贺建文没抬头,只轻声道:“他死了……是不是很快?” “你不是医生。” “但我知道那个位置,心包腔,动脉前缘。”他笑了笑,声音哑,“我看着他倒下,第一刀他还挣扎,第二刀之后他就不动了。” “你从哪儿弄到刀?” “我以前做过手术,记得刀号,淘宝上能买。” “你提前计划好了。” “我想过杀他一年了。”贺建文抬头,眼神不再游移,“但我不是疯子,我不想白死。我要让他明白,我不是机器,不是他用药试错的玩具。” “他没试错任何药,你的病情在恶化,这是医学判断。” “医学?医学不能感同身受。”他低吼一声,“他从来不听我说话。他说‘你要理解我’,可谁理解我?我老婆为我辞工,我儿子退学照顾我,每次我求他换个药方案,他就说‘坚持’——他坚持,他活着,我呢?” 程望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眼神冷静如水。 “那晚,你怎么进的医院?” “我提前踩了点,知道晚上保安临时调岗,我穿着外卖服,从北门进的,没人查。我躲在男厕里等了两个小时。他加完班出来,自己走去停车场。” “你尾随?” “他走得慢,我一直忍着,直到他打开车门,我冲过去。”他说到这里忽然一顿,喉头滚动一下,“我怕我迟疑了会不敢下手。” “杀了他,你就轻松了?” “不,”他低下头,声音像尘埃,“但他终于听我一次了。” …… 凌晨五点,审讯结束。 程望靠在窗前抽完一根烟,看着院子里天光渐亮。 他忽然想起林东海的档案里,有一页医生笔记,上面写着: “医生不该屈服于恐惧,但也不应忽视情绪的能量。” 他当时没太明白。现在却懂了。 暴力不是疯狂的代名词,而是一个被压抑已久的人,在心里排演千百次后的剧本。 这剧本,终于演成了命案。 ——他杀人,是为了让世界记住他的痛。 可这世界,记住的是血。喜欢刑侦档案:破案先锋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刑侦档案:破案先锋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