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泣却并未恢复站姿,保持着鞠躬弯腰的姿势:“前辈,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现在晚辈的好友聂扶突身重阴毒,命在旦夕,还请前辈能出手救一救他。”陈阴陵终于睁开眼睛。她试图直了直腰,却发现现在这个姿势舒服得过头,懒得动弹:“咱之前就说过了,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需要等再见到那个红嫁衣的东西。这不是推脱的话,你也不必再为了你的这些小师弟,好兄弟来试探咱。咱从来不在这种事上掺假。怎么说他们也是因为我的疏忽才会出事,况且里面躺着的那个还帮了咱个小忙,咱不会坐视不理的。”说到最后,她可能意识到自己的外在形象不算正派善良,有些自暴自弃,扯着文青灵的手臂挡在脸前:“你对我不信任,那救了你们,你们跟了这么久的她你总该相信吧?她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文青灵无奈地点头,表示认可。承泣略微放心,又道:“那我师弟和水突身上也有这样的痕迹,他们会不会也这样?”陈阴陵依旧将左半边脸埋在文青灵的衣服里,闷声道:“他们身上的阴毒轻,但若放任不管,等时间长了,或是遇到什么诱发的东西,早晚的事。不用担心,聂扶突这样到时候都能救,还怕救不了他俩?”承泣总算完全放心,长舒一口气,直起身,提出最后一个问题:“不知前辈如何找到这红衣的粽子呢?”陈阴陵闭着眼,勉强开腔:“晚子时整,它会过来。”一直在后面偷听的宋维道又冒头:“它为啥会过来啊?”陈阴陵用右半张带着修罗面具的脸对准宋维道的方向,一只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你带人用了人家的屋子,占了人家的床,享受着人家供奉阴气,燃着尸油的灯,人家养好伤,不在夜里阴气最强的时候来干掉你,难道还要挑个别的什么良辰吉日么?”宋维道打了个寒战,回头看着满堂燃烧的油灯,想着不久前还开过的尸油罐子,干呕起来。难怪他总觉得这腻人的香气里面夹杂着一些若有若无的臭味,原来如此!他愤愤不平地伸手试图去够一盏最近的油灯,却在师兄转身过来,不赞同的眼色下摸摸收回了伸出的狗爪,怂怂地呆在原地,和犯了错的其余四人一起面棺思过。阵里无法根据天色判断时辰,道门的弟子纷纷掏出各自定位时辰的工具,牢牢盯着。思维紧绷,各个少年都拿出了十二分的注意力。子时整,门外阴风骤起,将祠堂的木门吹得晃动不已。长窗一如既往被木板封死,透不出丝毫光。想要得知门外的情况,只有开门。文青灵与陈阴陵站在众人前方,一人抵住一边门。瞬息间,门外铜铃声层层叠叠响起,如水面波纹汹涌,带着浪涛一阵阵扑来。因为有应对经验,陈阴陵提早让众人用灵气封闭部分听觉,防止阴气顺着铃声麻痹思维。她向文青灵点头,几乎同时,两人放开对门的禁锢,退向几步远。“吱——砰!”门扉被阴风骤然吹开,门外是熟悉的十字分岔口,被聂水突与宋维道打破的水缸底部不知何时已经蓄满浅浅一层黑色的水。红嫁衣佝偻着脊背的身影正正站在水缸边。它的左臂空空荡荡,被拦腰砍断的嫁衣袖口在狂风中翻飞。铃铛被阴风吹得狂响,红盖头却稳稳当当罩在头上。门开的一瞬间,屋内的几个少年转瞬感觉原本屏蔽的听觉里又出现刺耳的铃铛声,脚步不稳,文青灵递了几张符咒给陈阴陵,陈阴陵眼疾手快,给几人一人贴了一张。文青灵在这间隙从屋内踏出。阴风之中,她的四周仿佛被什么东西隔出了一道真空的地带,未曾有丝毫晃动。宋维道在陈阴陵默许中试探性将一卷空黄符伸出门外,却发现那一沓厚厚的纸张被登时绞断。急忙松手,剩下的半沓黄符落在地上,顺着风向,滚到棺材后去了。承泣见状,紧皱眉头:“这是夹杂了阴气的风阵,再加上结合了煞气的传声和别的一些东西,连出这个屋子都是问题,怎么才能破除阵眼,帮到青灵前辈?”陈阴陵背着刀,靠在墙边:“你别担心,等她把阵法处理了,就能出去了。”门外,文青灵行至红嫁衣不远处。她双掌微曲,合在胸前结出一个繁复的手印,下一刻,她周遭隔绝阴风的地界凭空出现密密麻麻青色的丝线。红嫁衣似乎猛地意识到眼前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头颅僵硬地扭转,朝向文青灵的方向,它猛烈地晃动了一下身体,盖头剧烈抖动,一直以来如波涛般规律的铃声骤然紊乱,绞得人头痛不已。它似乎无法移动位置,只是持续地、激烈地晃动着身体和右手。带着铁甲的右手在不远处凶光乍现,文青灵分毫不受影响,青色的由灵力织成的,凝为实质的丝线在她脚下构成一个繁复的阵法,覆盖在宅院中的那一刻,水缸中那层黑水凭空干涸,阴风与蔓延的铃音终止,红嫁衣瞬间出现在文青灵眼前。它带着愤怒狠狠袭向还在结印的文青灵。与此同时,分岔口突然挤满了穿红衣戴盖头的身影,高矮不一,只是盖头上没有铜铃。它们僵硬地朝着院落涌来,此刻,祠堂附近的阴煞气变得前所未有地浓厚。第6章 共情通灵术阵法一门,进可攻,退可守,是道门千百种道法中最为精妙的一门术法。修习者用各种常见的或不常见的事物结阵,但效果良莠不齐。初学者收诸多限制,结阵的必需品——或是石块,或是图纹墨笔;而到了一定地步,则可以将自身灵气转化为实质,构成阵法的骨架和能源,更有甚者,能跳过构建,以天地的气流、山脉、河流自成骨架,形成阵法。但它们无不对构阵者形成限制,譬如在某些阵法中,构阵者不能移动;又或者,阵法只要运转,就会枯竭构阵者体内的所有灵气,无法再使用别的道法。在覆盖这座庭院,破坏原有阵法,限制阴煞气阵法形成的那一刹那,文青灵周遭如同实质的灵气荡然无存。面对眼前带着寒光的利爪,她被迫侧身向右方闪退。只是,红嫁衣的速度实在太快,纵使她反应迅速,仍旧被抓伤了左手臂。五道指痕将青色罗裙破开,其内皮肉开裂,深可见骨。文青灵迅速从束腰中抽出一柄软剑,在红嫁衣的步步紧逼中,挑剑错开它几乎逼近眼前的一击,继而灵巧翻转,使得软剑悄然贴了上去。软剑无骨,像蛇一样缠在红嫁衣的右手臂上,只需稍稍收紧,便能将这仅存的一臂绞断。红嫁衣似乎知晓面临的情况,极快地收缩手臂,试图后退。被软剑附着过的手臂上自然而然地出现一圈刻骨的痕迹,黑红的液体再度流出。它将手臂抬起又放下,突然突兀地晃动了一下头颅。周遭难以计数的红衣盖头应声而动,双手平台,脚跟旋地,仅仅靠着脚尖,迈着诡异而整齐的小步伐,以并不缓慢的速度向着正中心愈来愈近。这是典型的行尸。在距离文青灵仅十来米距离时,她果断放弃眼前后退的红嫁衣,向着身后的祠堂退去。陈阴陵便在此刻接手,提着长刀,向着隐藏在红衣盖头中的红嫁衣欺身而上。隐没在红衣盖头中的红嫁衣开始持续晃动盖头,“叮铃——”诡异的铃音以一种特别的频率响起,周遭的红衣盖头应声而动,如潮水般向陈阴陵涌去。陈阴陵长刀之上缠绕着血红的煞气和灵气,灵巧地穿插在红衣盖头扑来的手臂和身躯之间,用刀劈开它们的身躯,斩断手臂。“叮铃——”铃音不停,甚至愈发快速,红衣盖头的行动亦有所加快。身后适时射来几只带着符文尾羽的长箭,恰巧贯穿了陈阴陵身后盲区被忽视的几只红衣盖头,并将其烧成灰烬。是退到祠堂内,找以弓箭为主法门修习的,背着长弓的天羽门弟子借到弓箭的文青灵射出的。她在陈阴陵劈、斩的间隙,不断地多箭齐发,减轻陈阴陵应对行尸的压力。其余的几个少年见状,也开始纷纷掏出自家所学,向着外面的红衣盖头发动攻击。“叮铃铃——”铃音有所改变,紧随其后,被攻击的红衣盖头分出部分,朝站在祠堂门外,跃跃欲试的八个道门弟子扑去,在极度的紧张中,承泣指挥着他们迎战。“记得避开它们的攻击,别被抓伤。”被红衣盖头盯上的文青灵一边调整自己的站位,一边不断取出天羽门的箭,向红衣盖头射去。在叮嘱完这些少年后,文青灵迅速投入新一轮的车轮战。“叮铃——”铃音和望不见尽头的红衣盖头一样,而从不远处的窄道之中,陈阴陵依稀看见了更多一闪而过的鲜红色。行尸数量庞大,甚至可能超出她的预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