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再找陈阴陵问一问,却听到另一边,和他同样在开罐子的聂水突惊叫,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前辈,这个罐子里的东西好臭!”陈阴陵终于舍得挪动一下步子。她走近,瞟了一眼罐子里的东西:“好了,把这罐子盖上吧。去开别的。”聂水突正心生疑虑,又听陈阴陵道:“下次再看见这种颜色更深的罐子,都别开了。”顿了顿:“你也不想和尸水二度接触吧?”陈阴陵的声音不大,却正好能保证在场所有人都听到。宋维道浑身打了个寒战,连忙收回要伸向深黑色罐子的手,并向聂水突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聂水突手一抖,好险没将罐子的盖给摔掉。他打着精神,将盖原封不动封回罐子,抬起手再看的时候,果不其然,手套上部分咒文色泽已经暗淡不少。这说明刚才开的这个罐子里的尸水,是有阴煞气,能腐蚀外物的。聂扶突站在正中央,闻言心生担忧。却见陈阴陵又慢慢踱步回来,将长刀立在地上,半眯着眼睛靠在刀上,一副全然不问外界发生什么的样子,忍不住道:“前辈,既然那些罐子里装的是尸水,能不能别让他们……”陈阴陵睁眼,歪头看向聂扶突:“不用担心,他们听话地戴了手套,不会有大问题。倒是你,要记得那些装了尸水的罐子在什么方位,还有接下来,他们可能开出来的东西。”见他依旧看着聂水突,陈阴陵打了个哈欠:“你总得放心让你弟弟做点事,你总不能护着他一辈子。如果有一天你先出事了呢?”方才三人互相看不见对方的时候,只有聂扶突在每次逃命的间隙,还反复查验自己的同心符的动向,不断将自己的灵气传过去,将聂水突护在同心符的共生契下。也因此,聂扶突是三人中伤口最多的,也最疲于奔命的一个。聂扶突张了张口,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恰在这时,宋维道开口:“银铃前辈,这个罐子里有一大堆烧焦的木头,看起来都快成炭了!”陈阴陵眉头舒展,看着聂扶突:“记下方位了吗?”聂扶突道:“西北方位三寸。”紧接着,聂水突那边传来声响:“这里,东南六寸,有一堆抹墓碑用的土金粉!”陈阴陵点头表示认可。这些看起来毫无规律的罐子其实存在着细微的色泽差别,盖子上的划痕也有着相似的规律。找到一个特殊的罐子后,宋维道和聂水突也算摸清了大致的规律,余下便是不断传来的新物品的发现。正东方向燃尽的有粘腻气息的灯油,东北三寸的红色土壤,西南六寸有毒的水银。聂扶突将这些一一记下,在陈阴陵的引导下,看见脚下不远处被斩断,失去作用的眼球状阵眼。“你有什么发现和想法吗?”陈阴陵虚心求教。聂扶突单手抠了抠脑袋,紧皱着眉头:“好奇怪。这些东西都不是标准的五行代表物,甚至算得上倒反天罡。更何况方位没一个正确的。再加上其间参杂着乱七八糟的空罐和装着尸水的罐子,这个阵法不像是用来聚阴的,更像是用来养阴和镇压的邪阵啊!”“可这么个阴暗奇怪的宅子,他能养什么?还有让大家陷入迷障的阵法,和一开始支开承泣师兄他们的阵法又是什么?这些阵法套在一起有什么作用?”聂扶突越想越奇怪,忍不住将渴求的目光投向陈阴陵,妄图知晓答案。只可惜对阵法一窍不通,装得神神叨叨,还要哄骗无知小弟子求得阵法大致用途的陈阴陵点头,直接忽视了他的目光。陈阴陵看着左右两方狭长幽暗的通道,轻轻哼笑:“谁知道呢?说不定你们已经和这个被养着的东西之一已经见过很多面了。”随着话音落下,空气中突然传来前所未有,激烈的铃铛声响。第4章 铃铛猛烈的风声擦着聂扶突的耳边而过,陈阴陵眼疾手快将他从中央向后拉走,从地里提起刀格挡了一下袭击。聂扶突没站稳,一个趔趄,几乎快要栽倒在地,强行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稳住身形。陈阴陵余光里见他没事,便不再关注,长刀上血光流转,在电光火石间,已经挡下袭击者数十招攻击。尖锐物摩擦着长刀上的布条,定睛一看,是两只枯槁的手,其上带着八只黑色的铁甲,左右手上食指已经齐根断裂。袭击者一袭红色嫁衣,七尺左右的身高,背部却驼弓着。头上带着一块四四方方的盖头,三个角分别坠着一只连接着铜铃的红色珠子,左侧角上却只有一个珠子。它出现得悄无声息。原来是这么个东西。陈阴陵嗤笑出声,手上动作不停。她的长刀挥舞得及其迅猛,一呼一吸之间,不仅挡下那铁甲的枯爪数十次进攻,还游刃有余地一刀劈在袭击者的左肩。但这个红嫁衣的粽子反应十分迅速,撕开伤口,侧身躲开。伤口处涌出黑红色的浆液,它似乎有些痛苦,不甘心地回头看了陈阴陵一眼,突然猛烈地晃动自己的头。铜铃剧烈地晃动起来,刺耳的铃声一重重铺展开来,宛如魔音,摄人心魄。陈阴陵恍惚一瞬,在利爪挥来的下一瞬间,几乎是肌肉记忆,一刀挥在胸前。红色的嫁衣凝滞了一瞬,继而是几乎挣扎的扭动。待到陈阴陵意识重新清醒,才发现带着煞气的刀已经将这东西的左手砍了下来。铜铃晃动的声响被有所防备的陈阴陵隔绝在外,她正打算挥刀将红嫁衣劈成两半,却听见身后传来聂水突的惊呼。陈阴陵回头,却见聂扶突不知何时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脸色青白,嘴旁一丝白沫。聂水突将兄长扶起,靠在怀里,翻遍储物袋,试图找到合适的丹药喂给他吃。一连吃了七八种不同的药物,聂扶突却没有分毫好转的迹象。陈阴陵皱眉,改了主意想将红嫁衣的粽子绑起来,却发现就在那一分神,这速度极快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由于陈阴陵刻意将听觉的敏感度降低,也没能判断出它逃亡的方向。身后护着的小孩莫名其妙倒下,马上能绑起来的粽子逃得无影无踪,陈阴陵的心情一瞬间低到极点。她抿直嘴角,转身走向聂扶突兄弟。宋维道正在一旁匆匆翻找自己的纳物袋,试图找到新的还没试过的丹药,能让倒下的聂扶突再试一试。陈阴陵撩起聂扶突的袖子,却见他手臂上原本上了药的十六道伤口不知何时又多了四道,并且这四道几乎叠在一起。而先前的伤口上了药以后意外地已经发黑,有部分甚至开始溃脓。“你们方才有被除了和咱打斗地其余什么东西袭击么?”聂水突声音哽咽,眼中已经蓄积了些许泪水,说到底他还是个不满十六,一直被哥哥护在身后的孩子:“刚才铃铛声响起来的时候,好像有几道黑影闪过,我只感觉到手臂被什么拉住,再一睁眼,哥哥已经倒在我面前了。”宋维道补充:“我也感觉到了,还感觉到手臂有刺痛……就像是先前在阵法里被魇住那样,有东西来刀了我。”陈阴陵让他们将衣袖撩起来,除了聂水突,他们的手臂上都有新增的伤口。而先前的伤口,也有不同程度的发黑。但都不像聂扶突这样,已经有溃脓迹象。陈阴陵叹了口气,摸出藏在袖口许久的那只被斩碎的铜铃。其上还沾染着浓厚的煞气,表面刻着一个极小的“貮拾柒”。她闭上眼,暂时性地屏蔽掉和文青灵的契约联系,低头连接了铃铛之上的煞气。长刀上的血气短暂地与铜铃相接,又立刻断开。只是,明面上血气似乎断开了,但仔细看,却依旧有极淡的丝线缠绕在铃铛上。被屏蔽的契约重新畅通无阻。短短的瞬间,陈阴陵脸色苍白不少。她制止了宋维道继续喂丹药的手,沙哑着声音:“你们用阳符把他身上的经脉五感全部封闭掉,背上他,跟咱走。”她将呼吸平复一瞬,看着依旧泫然欲泣,满面不安的聂水突和焦躁的宋维道,出声安抚:“不要着急,咱有办法。”陈阴陵将刀背在背上,身后跟着三个亦步亦趋的小朋友。只是其中一个已经不省人事。陈阴陵不放心地给他俩一人缠了一根牵丝,源头捏在自己手里,在他们无法察觉的程度里将阴煞气释放些许,以此开路。绕着回字型的窄道一路行走,在经过第一个十字口看见陈阴陵拆除迷障的阵法方式后,在接下来的路程里,不需要陈阴陵动手,两个道门的弟子以各自的方式处理了阵眼。一路畅通无阻,目的地是回字西面的一座宅院。陈阴陵推开大门,吱呀的木制门发出不堪重负的长鸣。狂风乍起,四面光秃秃的树干挣扎着僵硬地摇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