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的夜,蝉鸣在热浪里渐渐喑哑。村活动大院的白炽灯突然滋滋闪烁,一大群人正站在门口嚷嚷要说法。 许前进周美丽小吴等人急冲冲赶来,二十多道手机光束如利剑般刺进来,光斑在斑驳的水泥墙上乱舞,惊得墙角蟋蟀噤了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居然敢到村活动大院来闹事。"许前进扯了扯洗得发白的衬衫,布料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二懒站在阴影里的身影猛地一抖,指间香烟的火星簌簌落在解放鞋上;周美丽死死攥着牛皮账本,指节泛出病态的青白;"大喇叭"三嫂早缩到"村规民约"宣传栏后,只露出半张煞白的脸,喉结上下滚动得像卡了块石头。 人群如潮水般涌来,汗酸味混着泥土腥气扑面而来。五十多岁的老周突然扯开沾满泥浆的草帽,额角青筋暴起如同蚯蚓在皮肤下扭曲:"我们修水渠的工钱被吞了!"他扬起满是裂口的手掌,指缝里还嵌着黑泥,"二十三个日夜泡在水里,现在连孩子的学费都凑不出来!" "还我血汗钱!"尖锐的女声刺破空气。几个妇女举着皱巴巴的记工本往前挤,纸张边缘被汗水泡得发毛。人群突然炸开,后排传来炸雷般的怒吼:"听说你们拿工程款去帝豪夜总会潇洒!" 这句话让空气瞬间冻结。许前进太阳穴突突直跳,余光瞥见郁雨剑手中的保温杯"当啷"坠地,褐色茶水在月光下蜿蜒成河;二懒夹着的香烟"啪嗒"掉在鞋面上,烫出焦黑的窟窿,他却浑然不觉,喉结剧烈抖动着说不出话。 "大家冷静!"许前进扯着嗓子喊,声音撞在院墙上又弹回来,嗡嗡地灌进耳膜,"放心好了,你们的工钱一分不少!而且如果我们村委会真的有人有违法违纪问题,我们绝不姑息,包括我自己,我们一定彻查!"话音未落,精瘦的老张抄起墙角扫帚狠狠摔在地上,竹枝迸溅的脆响惊飞了屋檐下的夜枭:"少废话!今晚见不到钱,我们就睡在这儿!" 二懒突然冲出来,敞着怀的中山装下露出洗得发灰的背心,第二颗纽扣早就不知去向:"给脸不要脸了是吧?当初是怎么求的我把这个活交给你们做的,活没干完就过来闹事。成何体统,我们是签了合同的,你们聚众闹事是违法行为!再不走我可就叫派出所了!明早你们选出代表过来,大家一起坐下来解决问题!"回应他的是此起彼伏的嗤笑。人群中突然爆出个尖利女声:"二懒主任点'帝王套'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违法?" 骚动如同沸腾的油锅,有人抄起砖块,有人扯开嗓子叫骂。就在这时,佝偻的身影突然挤开人群——"二奶"拄着枣木拐杖站在月光下,脊背却挺得笔直,浑浊的眼睛扫过众人时,竟像淬了冰的刀:"去年洪水冲垮堤坝,是谁三天三夜没合眼?现在倒好,自己人先咬起来了!" 她颤巍巍摸出蓝布包,几张存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是我的棺材本,先垫上。"老人枯瘦的手指依次点过许前进、老兰,"要是再坑乡亲,我老太婆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告到省里!" 老张的手僵在半空,挠了挠头讷讷道:"我们也不是不讲理......"许前进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声音发颤:"明天中午前,一定结清!" 脚步声渐远,大院重归寂静。徐前进瘫坐在乒乓球台上,金属台面烫得人发慌;周美丽弯腰捡起杯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二懒蹲在地上摸索打火机,手抖得像筛糠。"大喇叭"凑过来刚要开口,徐前进摆摆手望向夜空:"别问了。" 星河璀璨,却照不亮他裤腿上那片墨渍——那是白天开会时,签工程款批条留下的痕迹,此刻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像道永远洗不掉的伤疤。二奶拄着拐杖的背影渐渐融入夜色,唯有枣木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在空荡的大院里久久回响。喜欢血泪葫芦弯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血泪葫芦弯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