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汩被靳樨扑倒在地,用身体牢牢地护住,他的双眼放空,视线里什么都没有,倒映着灰扑扑的天空。
——然而想象中的冰冷刺骨的剧痛并未到来。
“咪——!”
靳樨全身僵住,刹那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错,他听到了什么?猫叫?一声极尖锐的、极巨大的一声猫叫。
这里怎么会有猫?
等等——
那声猫叫无比凌厉,就像一把利刃插入漆汩的噩梦,噩梦之中,白龙自水底直起身来,形容乖张,亮出尖锐的獠牙,它周身全是白雾,如同仙闼。
然而恍惚中,漆汩越过靳樨的脊背,看见一只杂色的毛团从人群之中如利剑一般射了出来,但除了漆汩,没有任何人看见它,它从所有人的视线里偷走了自己的身影,独自与白龙搏斗。
小小一团,却蚍蜉撼树,一口狠狠咬上白龙轮廓。
不知怎的,毛团才下口,水幕像一条蛇被巨兽咬住了七寸,剧烈地扭动起来,水龙扭曲、挣扎、发疯,地动山摇,天际劈下一道响雷,随即乌云奔腾着,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就在灵乌渡,在他们上方,降下瓢泼大雨,狂风大作,山林舞动得如鬼似魅,就像一只猫在与一条白龙在进行搏斗。
所有人都不得不捂住眼睛。
漆汩却瞪大了眼睛,似乎看见白龙撕咬着、挣扎着,却最后倏地消散为水滴。
然后时间静止,漂浮的树叶凝固在半空,水面的涟漪也一动不动,似乎变成了琉璃雕刻。
然后琥珀落地,走向他。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了(i _ i)
第112章 我生之后,逢此百忧
琥珀落地,走向他。
就像很多次它朝他讨要鱼干与鸡肉,就像很多次它困了,要在他的怀抱里打盹,就像很多次它玩得尽兴了,回来喵喵喵地叙说自己玩了什么,他听不懂,但知道它很高兴。
“琥珀……”
漆汩嘴唇之中挤出这两个字,仿佛梦游一般。
琥珀高高跷着尾巴,走到他的手边,用毛茸茸的头顶和耳朵蹭他的手指和小臂,咪呀咪呀地叫着,充斥着眷恋与不舍,像歌唱,也像告别。漆汩忽地想起传出的流言中,说靳樨的父亲是被蝉夫子和一群猫迎走的,他又想起琥珀,想起琥珀这几年一直没有长大过,它一直小小的,就像刚出月的幼猫,毛软绒得不可思议,只有巴掌大小。
几年来,它的同伴都长大了,有的变胖,有的变得暴躁,只有它,只有琥珀,被时间慈悲地放过,失去了长大和变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