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会儿就回来!”公鉏白说,捧着雪猫撒腿就跑,臧初将铲子往雪地里踩,双手交叠地搭在柄上,解语花似的道:“别管他,他要放窗户下去。”
天黑得极早,夏山终于安排完了年礼,一天忙得脚不沾地,天一黑立即就关了大门谢客,将远处宫城的喧嚣关在门外。
厨房安排了酒肉,把炭盆烧得极旺。
靳樨出来的时候穿得极光鲜亮丽,配饰什么的戴了一大堆,也不嫌繁琐,稍一动作就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他头发束起,鼻梁高挺,被烛火影影绰绰地照出深邃的阴影,双眸应当遗传了央夫人的样貌,睫羽浓密,眼珠如墨玉般美丽,兴许是因为过年,靳樨不像平日那般冷冰冰的,眼眸里露出些暖光,像是要融化了似的。
臧初不合时宜地笑道:“要是穿这样去杀人,十里地外就要露馅。”
公鉏白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记肘击,臧初夸张地“哎呦”起来,公鉏白翻了个白眼:“过年你杀什么人,闭嘴吧你。”
众人请靳樨上座,反正侯爷不在,府里大君子最大。
靳樨没推辞,一走动,腰上的玉饰就极有存在感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从众人的目光中走过,盘膝在堂上坐下,手随意地搁在膝盖上。
“喏。”臧初用手肘捅捅发怔的漆汩,“来,端着这杯酒,你第一个给老大敬酒吧!”
“啊?”漆汩茫然地接了酒,下意识地问,“为什么我第一个?”
“因为你年纪最小啊!”公鉏白笑嘻嘻地说,“以前都是我第一个,今年终于不是我了哈哈!”
“原来是屠苏酒。”漆汩“噢”了一声,闻到酒里的味道,他深吸一口气,端着酒向靳樨走去,刚走两步,险些就踩了自己的脚,忽然感觉整个脑袋不知是不是被炭火熏的,竟有些发晕。
靳樨耐心极了,一面用修长的手指翻转玩弄空杯,一面目光专注地注视一步一步走来的漆汩,这目光令漆汩生出一种奇怪的错觉,漆汩晃晃脑袋,把它甩出去,而后停在靳樨桌前,感觉空气里充斥着过于浓重的屠苏酒的味道,随着炭火一起燃烧,让他没有喝却感觉到醉意。
“新……新年喜乐。”漆汩吞了口唾沫,说。
靳樨继续神色自若地看着他的眼睛,放下空杯,取来一只碗倒满,继而主动与漆汩相互碰了一碰碗沿,他说:“新年喜乐。”
在所有人看不清楚的角度中,靳樨以口型无声地说:“殿下。”
然后靳樨一饮而尽,将空荡荡的碗口朝下朝所有人示意。
漆汩眼里仍是靳樨的神色,呆捧着酒也不知道喝。
公鉏白与臧初笑呵呵地也捧起酒来,与夏山、其他府兵、侍从一起,乌泱泱的二十多个人都挤在正堂里,在漆汩身后对靳樨齐声说:“大君子!新春快乐!!”
这时漆汩才回过神,随着众人的节奏喝了。
靳樨再斟了碗酒,先洒在地上敬亡魂,而后再斟酒扬手遥遥一敬,说:“多谢各位今年的襄助,希望明年……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