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一身紫色官袍的男人,腰束革带,脚踩乌皮靴,脑袋上戴的貂蝉冠,用灯笼纹锦做绶带,昭示着他的身份,若非王侯,必为三公卿相。
“夫人没事吧?”她听见裴荀问她。
沈若竹不曾说话。
她只是注视着裴荀的眼睛。
而后自他的神情中,明白了一些事情。
沈若竹从小样貌出众,生了一双如同江南秋水般会说话的眼睛。
自小到大,她在无数个男人眼中,都见到过几近类似的神情。
她由裴荀搀扶着起身,却不曾喊他再送自己下去。
她与他道了谢,而后独自慢慢地走在大理寺下去的台阶上。
她清晰地听见身后裴荀上台阶的声音,当然,也听见了大理寺门前的衙役称呼他:“相爷。”
那是沈若竹见到裴荀的第一日。
也是她带着祁琮年的尸体,离开京城,准备回去青州的日子。
离开京城的最后一刻,沈若竹托人打听了一番关于当今宰相的事情。
她知道他妻子已经故去多年,知道他如今府上干净,只有一个独子。
还知道城西的石桥巷虽然偏远,但是那是裴荀时常要去的地方。
因为他们裴家的宗祠就在那里。
第二十七章 我教你骑马
祁云渺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家阿娘回来的第一日,她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这日,沈若竹把所有自己能告诉给祁云渺的事情,全都告诉给了她。
她听完所有的事情后,又再度扑进到自家阿娘的怀里,泣不成声。
“阿娘,对不住,我适才不该那般吼你……”她的泪水一兜一兜地落,汇聚成江河湖海,最后全都倾倒在自家阿娘的衣襟上。
可是沈若竹又如何会怪她呢。
她抚着祁云渺的脸颊,只道:“渺渺,就算是为了你阿爹,你也要好好地在相府里待下去,知道吗?”
祁云渺点点头。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阿娘说她没有忘记阿爹,她一直都知道。
她的啜泣声一嗒一嗒,落在沈若竹的耳朵里。
沈若竹任女儿扑在自己的怀里,哭了有一会儿,随后,她却推了推祁云渺的肩膀。
“那若是寻常时刻,渺渺,你如今该去做什么了?”沈若竹问道。
祁云渺茫然了一瞬。
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问道:“去,去练武?”
沈若竹点了点头。
祁云渺便立马又脱离了她的怀抱。
她擦干自己脸颊上的泪水,同沈若竹作揖,行礼:“那阿娘,我如今就去,我立马去练武,我去好好念书,我定不拖阿娘的后腿!”
沈若竹失笑地看着女儿。
什么拖不拖后腿的,祁云渺到底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她其实从来都不对她报有什么太大的期待。
不论是从前还是将来,她永远都只期盼着祁云渺能快乐,能高高兴兴、安安稳稳地过完自己想要的一生。
目睹着祁云渺离去的身影,沈若竹同样也擦干自己脸颊上的泪珠,整理好衣襟,这才回到前厅。
方才回京城,她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
虽然这段时日沈若竹都不在京城,但是京城的事情,在管家给裴荀的信里,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她不在京城的时候,裴则虽然嘴硬,但没过多久,还是搬回家里来住了。
沈若竹在回来的路上便打算好了,今晚怎么着也得设宴,感谢一番那孩子。
她回到前厅,裴荀正在看一封新到手的信笺。
沈若竹便上前问道:“相爷这是在看什么呢?”
“哦。”裴荀折起信笺,道,“宁王来信,想请我明日上他府中坐坐。”
沈若竹微微怔了下,指尖不经意间掐紧了掌心的肉。
“宁王?”她问,“那相爷打算去吗?”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