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难道是我对爱情故事的研究太少了?”威尔斯皱眉, 陷入了思索,“实在想不出男主角怎么会爱上一个一开始就想要杀害自己的女人。”
这是个让人无法忽视的问题。在当时的爱情故事中,即便女主角会因为男主角的傲慢、专横、偏见或误解而感到不满, 甚至对他产生厌恶,但最后总会通过爱情的力量拯救或治愈男主角。那些负面的情感最终会被爱化解,而不是通过仇恨或暴力表达。
一个开场就打算谋害男主角的情节, 几乎是闻所未闻。更别提一位女士主动采取如此极端的暴力行为,这在当时的社会道德框架下, 简直是难以接受的。
因为这样的刻板印象,当前时代从未出现过如此“极端”的女主角, 即便在哥特小说中,有些女性角色展示了阴暗或狂野的一面, 但这种行为最终常被归咎于精神错乱或心灵的扭曲, 简而言之, 就是疯子。
“她是一位亡灵女士,”南希不偏不倚地道, “亡灵想要杀害人类,不是很正常的吗?”
这话一时让几人无言以对。
詹姆斯终于忍不住失笑道:“可不是嘛, 《鸦羽之宅》里的那些亡灵拼命想要害死主人家时,从来没人说亡灵是‘女士’。”
“因为这位亡灵女士太像人类了,”经纪人也笑道,“要不是她出场时飘在空中, 我几乎以为她就是个普通人。”
“或许这就是作者将她设定为非人类的原因吧。”威尔斯摸着下巴,陷入了思索,“非人类的角色不需要遵守人类的道德规则,这样一来,故事就不必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住。仔细想想, 现在这些非人类题材的崛起是有其原因的。作者可以更自由地展开剧情,不被现实的规则束手束脚,自然会更吸引观众。”
健康的恋爱固然重要,但畸形的恋爱实在精彩啊。
话又说回来,就算一只女亡灵想要杀害男主角是正常的,他们能跨过杀机和物种的不同相爱吗?想一想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任务啊。
不过很快,威尔斯就意识到剧情设计的巧妙之处了。
当学者发现对照组旅者不幸身亡,又迎头撞上再次警告的教士,便去附近的村庄告诉村民们,在这座修道院出现了一桩惨案,而凶手很可能是那位教士。
但让他奇怪的是,村民们一副知道什么但不敢说的样子,面对他的警告和询问连连摇头,并劝告他赶紧离开。
“如果我是他,发现尸体我立马拔腿就跑,”眼看着灯光变成橘黄色,预示着夕阳来临,学者无处可去,不得不再次返回修道院借住一晚,威尔斯感慨道,“他实在有些太好心了。”
“所以他是男主角,”詹姆斯欣赏地道,“他比怀特的丈夫可靠多了。”
当幕布拉开,他来到修道院内,原本打算与前一晚一样合衣躺下,却听到飘渺的歌声,出于对“杀人狂魔”的担忧,正直的学者决定去找到这位哼歌的女士发出警示。
随着他的搜寻,舞台上的房间幕布一间一间随着滑轨滑过,仿佛在展示他进入一间又一间房间,很快,一间女士卧室模样的真实房间和穿着随意宽松的戏服——看起来像起居服,但是被改造成更适合舞台的模样——女主角出现在舞台上,她在试探着木桶里的水温,似乎正准备洗澡。
值得一提的是,平民百姓们所使用的大多是到小腿肚或膝盖的浴盆,方便搬来搬去,也不需要太多热水,用一个木桶来沐浴,真的是非常罕见且有些奢侈了。
尽管威尔斯的第一个想法是“什么?亡灵还要洗澡?”
而当学者不小心进入这间房间,女主角顿时被吓了一跳,看起来十分柔弱,完全不像能害人性命的亡灵,威尔斯都忍不住怀疑起自己方才的想法——尽管黄裙的亡灵实打实地杀了一个人,但是白裙女士这不是没有动手吗?也不一定说她一定想杀男主角吧?
学者很快认出这位女士是昨天央求他留下的那位,连忙道歉,急忙将昨天发生的惨案、教士的警告以及他的推测告诉对方,而女主角却一副焦急的模样,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将他赶走,却被慌乱的学者频频打断对话,就在此时,舞台上的大提琴开始拉出快速的泛音,沉重的长号音阶下行,鼓点也急促起来,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危机即将降临。
舞台上的灯光一盏接一盏暗了下去,霎时间狂风大作,伴随着树木沙沙的声音,即便是在包厢里看戏的几人都被不知从哪来的风吹得发丝凌乱,观众席逐渐涌入黑色的雾气,舞台上的女主角惊呼一声,突然将学者推入了木桶里,溅起一片水花。还没等学者站起身来,她便紧急将他的头压进水里。
“埃莉诺?”一道怪声怪气的声音响起,随着一阵雾气涌上舞台,房门刷地一声被打开,黑雾如潮水般冲入房间,散开之后,一位老妇人出现在舞台上,昨天的黄裙女子则伴在她的身边,显得十分趾高气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