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人呢?”沈长清的声音明明不大,很平和,却比那虚张声势的【不祥】更有震慑力。 这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肥腻的白肉堆积在肚皮上,几乎耷拉到脚底,它嘴里嚼着一小节手指骨,周围的小鬼纷纷爬到它身边,滑稽地挂在它身上。 那不祥说着,抓起肚皮上的一个小鬼,塞到嘴里大口咀嚼。 其他小鬼焦急地填上肚皮的位置,满脸期待望着不祥。 “唉……”沈长清只是轻叹,向着几位衙役招了招手,“劳驾,帮你们大人倒点清水漱口。” 那声音粗犷中带着一丝丝由内而外的惧意,细听竟然还能咂摸出点委屈。 不祥摸了摸油腻腻的后脑勺,摸了一手脑浆烂蛆,憨厚而略显迟疑道,“真的?” 那不祥顿时喜形于色,屁颠屁颠儿地跑过去,谁知刚走到近前,沈长清的瞳孔就变成了近乎透明的苍白。 淡淡的青烟生起,不祥连着那一群小鬼都被丢入轮回。 许光韵磕磕绊绊地接过衙役递来的茶盏,里面只有清水,他一手托着杯底,一手去揭杯盖,白瓷相撞声音清脆,那里头的水要撒不撒。 地面上青烟散去,站着一小孩,许光韵定睛一看,那小孩手里正拿着糖葫芦,笑嘻嘻冲他招手。 长孙璞瑜佝偻了背,目光黯淡几分,那花白发丝不觉间又添了一点雪色,“深表歉意,公子勿怪。” 沈长清察觉到背后的目光,脚步微不可察顿了一瞬,但他随即果断向前,单手提起糖葫芦小鬼。 “哥哥……” “请你吃糖葫芦……” “好吃…好吃……好吃” 慢慢地,小鬼眼中多了一丝丝灵性,语气带着不可抑制的痴迷,“我的骨头…真的…好好吃啊……” “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最后动手脚的却是自己人”,沈长清想得更远,他想到皇宫里的那口井,想起井里封印的未知,以及——昭阳公主凭什么在短短八年之间进阶极凶。 许光韵没听懂,只觉得高深莫测,国师大人似乎在跟谁博弈,要以天下为棋盘,众生为棋子。 想到这里,他同情地看了老御史一眼,长孙璞瑜目光呆滞,悲痛至极好似连如何流泪都一并忘却。 长孙璞瑜面色青白,随那钟声朝后方仰天倒去,后脑勺正巧撞在桌棱上,当场红白飞溅一地。 到最后他眼底仍干涩一片,没有一滴眼泪。 颜华池不知何时已经走至沈长清身边,“仙人是否也有寿限?” “我听说圣人无情欲,为什么在你身上却看见无尽负累?” “因我从前,亦是凡人。” 沈长清如昨夜般朝他伸手,渐渐与颜华池记忆中的那个影子重叠,“你话太多了,不饿吗?” 颜华池把手轻轻搭在沈长清手心,与昨夜并无不同,沈长清的体温比常人凉许多,肤色苍白不似活人。 “您究竟是长生,还是早已不算活着了?” 那声音散在风里,无人得以听见,好似从未存在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