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下的。 前一夜缠绵得太久，太多次，从浴室到床上，从站着到侧卧，从带着水声的炽热到完全沉没的低喘，身体早已分不清谁属于谁，只剩下本能在反复地要求、回应、又溃散。 清晨的光沿着窗帘的缝隙爬进来，落在床沿，柔软而缓慢地爬上他们交错的四肢。 她没有睁眼，只是缓缓吸了口气，鼻尖是带着木质味的空气，还有他身上的一点淡淡烟草味，混着昨晚留下的皮肤温度。 他的呼吸贴在她后颈，一下一下，稳而深。她感觉得到他的指尖还搭在她腰上，掌心贴着她的下腹，一点都没松开。 只是继续闭着眼，慢慢地感受——身体微微酸痛，腿软，嗓子有点干，皮肤上还留着昨晚某些吻痕未褪的热感。 李孟没有睁眼，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一点，鼻尖贴着她的发丝，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的呼吸忽然变得更有意识，带着清晨微凉的气息，贴在她颈侧。 他低头，在她脖颈最柔软的那一处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李孟又吻了一下，在她耳后靠得更近了些。 “要不要搬过来住？” 只是缓慢地睁开眼，光线一下扑进来，她眯了眯眼，脸还埋在枕头里，整个人像猫一样窝在他怀里。 她望着他，没有笑。 “你不会后悔吗？” 不是那种尴尬的沉默，而像是清晨的光落在水面上，微微泛着波纹，却没有人急着打破。 他们就那样面对面躺着，彼此看了一会儿，像是都知道对方听见了，也知道对方暂时不打算说什么。 他穿上t恤，走去厨房烧水。 整个早晨安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但又像什么都在悄悄发生。 早餐是李孟做的，还是米粉。 陈白坐在椅子上吃得很安静，阳光从厨房的小窗户斜斜照进来，把她手腕上的皮肤照得透亮。 “等会儿去洗照片。” 红色的安全灯亮起，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种近乎温血的色调中。空气里有药液的味道，酸涩、潮湿，又带着微弱的金属感。 她的指尖在一张张相纸上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摸一层刚刚干透的梦。 液面泛起微光。 是她的背影。她坐在床沿，头发散着，光从窗帘缝隙中照进来，打在她的肩胛骨上，那里的皮肤泛着潮湿的光。 第二张照片，是她仰面躺着，李孟压在她身上。他的脸被镜头切断，只留下肩膀和手臂，而她的唇微张，睫毛像是刚刚颤过，整张脸像是在某个尚未来得及反应的瞬间被拍下。 照片一张张从化学液体中浮现出来，被夹子夹起，悬挂在红光下滴水。 陈白盯着其中一张照片看了很久，是那张她坐在李孟腿上、吻他额头的画面。 她忽然低声说： 李孟没立刻答，只是将另一张相纸轻轻放进显影槽，盯着液面，说： 陈白没动，只是眨了一下眼。 她看着那些影像中的自己，光裸、沉静、不回避。没有羞耻，也没有欲望以外的解释。 留下来了。 陈白一回到公寓，没有开灯，只是把包放在桌上，拉开拉链，从内袋中拿出那张照片。 她用拇指托着边缘，光线从窗外斜照进来，把照片表面的光晕照得温柔又干净。 只是一截脖颈——她的和他的——贴在一起。皮肤之间几乎没有缝隙，汗水在颈窝处反光，锁骨交错，发丝缠在一起，像刚被水洗过，又被某种情绪裹紧。 她记得那张照片显影出来的那一刻，她站在暗室里，看着它慢慢浮现。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这张……能给我吗？” 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把那张照片用纸包好，递给她。 她把照片贴身收好，没有装进相册，也没有夹在书页间。 像是在等夜晚重新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