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以江晚云的辞海,她更愿意去形容,林清岁是一朵开在清澈寒冰里的野蔷薇,不受拘束,自由而生。
她不是冰火碰撞下的产物,她本身就是冷与烈焰的碰撞。
忽然脖颈间一阵刺疼,思绪被打断。摸了摸,才发现松针不知道什么时候落进领口,被带了回来。
多像她啊,见不得一点憋屈事,心里不痛快,必然要这样存心报复。
她忽然感受到吴秋菊对林清岁的变化,轻声询问:“我记得你之前,都叫她林小姐。往前我身边所有的同事,学生,你也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他们的名字。”
“这……”吴秋菊局促地摸了摸围裙:“林小姐性子直接,说话也挺有意思,我们常常在下面聊天,久了就不习惯那么生分的称呼。对不起,江老师。您看这……唉,萧总的职业培训,我可是都放在心上的。”
江晚云温和一笑,摇摇头宽慰:“爷爷家里,家风严格,我也从小习惯了传统规矩,对这些束缚也习以为常。清岁来了,家里也好,我在公司剧场也好,确实改变了很多。”
吴秋菊默认。
江晚云叹了一声:“罢了,就顺应这种改变吧,以后,怎么舒服怎么来。”
吴秋菊眼眸一亮:“诶!好嘞!”
随后又关注到:“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低血糖又犯了?”
“有一点,可能……刚才有点缺氧,”江晚云回忆刚才,心中还是觉得无地自容:“家里还有糖吗?”
吴秋菊笑道:“有!清岁备了很多,你看,水果糖,巧克力都有。哦,还有葡萄糖,说是症状严重些的时候再喝。”
江晚云欣慰一笑,有些勉强地撑着起身,踩着有些发软的脚步,向吴秋菊大打开展示的冰箱那边走过去。
刚过餐厅,身子就不受控地一软,坐倒在地。
吴秋菊见状,立马放下手里的巧克力,拿了包葡萄糖过去,撕开了递给她。
“我就知道你这身体肯定撑不住,这段时间失眠严重,都没睡好,昨晚工作到那个点,今天一早就起来折腾甘棠树。助理生个病,哪有主人家跟着受累的道理?”
江晚云喝下一口糖水,缓了缓,才被搀扶着走到沙发边坐下。气弱无力地撑着身子,还不忘柔软责备她的话:
“刚才说了不要那些旧规矩,什么助理?什么主人家?清岁是我的经纪人,我们在工作上,是合作关系。她病了,我去探望是应该的。”
吴秋菊叹气:“唉,我理解。只是如果萧总知道了……”
说曹操曹操到,门锁开了。
萧岚进门看见两人都在,显然有些意外:“我刚按门铃没人应,以为你们都不在呢。怎么了?低血糖又犯了?”
江晚云含笑点头:“多亏清岁准备充分,已经没事了。”
萧岚走近,拿起桌上剩余的葡萄糖袋子看了看,确定成份没有问题,又放下:“秋姨,我和晚云说点儿事儿。”
吴秋菊便点头:“家里没水果了,我去超市买点。晚上您在家里吃饭吗?”
萧岚回应:“不了,公司晚点还有事。”
吴秋菊便很快提了购物袋出了门。
江晚云见她有意支开旁人,不解道:“什么事?”
萧岚甩出一份文件:“林清岁在怀安的入学记录。”
江晚云心头失措一下,沉吟不语,也没去翻。
萧岚看她的反应,也证实了猜想:“你早就知道了?她就是那个孩子,是吗?”
江晚云知道总有一天瞒不住,也就坦白:“清岁全部都告诉我了,她破釜沉舟来,只是为了要一个真相。萧岚……”
见她欲言又止,满目担忧,萧岚也明白了江晚云的态度:“行吧。反正你管好你自己的人。”
江晚云眉梢一惊:“你……不打算辞退她?”
“现在那么多人盯着花辞镜这个香饽饽,你这与世无争的性子,将来争得过谁?林清岁的背景我调查过了,目前看来,至少背后没有其他人指使。把她推出去将来被别人利用,到不如留在你身边。”
说完,还不忘调侃:“谁叫我们江老师自带净化功能呢?”
江晚云蹙了蹙眉:“什么意思?”
“上学时候起,老师都搞不定的混世魔王都能被你感化,唉?我记得后来考上清北了吧?还有这个周季……”
萧岚哼笑一声,继而道:“我周语墨都跳出来了,说你怎么没动静呢?我追查之后才发现不对劲,那个举报信,是周季自己安排的,对吧?这件事情,你在里头到底出了多少力?”
江晚云讶异片刻,叹息一声:“我什么都没有做。大概是拒绝的立场太坚定,让他内心受到了冲击。他本身是个有骨气的人,也是迫于现实,才不得已同流合污。后来,为了清岁和语墨挑头的事,我去里头看过他,他才告诉我真相。他说那天回去以后,发现他念三年级的孩子,在学校为了当班长贿赂同学。再回头看他的妻子,也和当初校园里认识的单纯模样不一样了。也许是接二连三的冲击太大了,他决心不这样继续下去。至于举报信……他说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让其他人害怕收敛。还说这辈子,总算做了件像人样的事。”
萧岚听完,漫不经心一笑:“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摧毁它,即使在黑暗里也一样会散发光芒。再堕落的恶魔,在那颗宝美丽无瑕的宝钻面前,都会沉默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