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有些不同。 “三十三年前,先帝于此日黄袍加身。”何昶恍然道,“其后一十有二年,改年号为元嘉。” 他望向那庭中古木。 “此事早已传为美谈。”何昶道,“若说凌烟阁是世间第一等,那老师至今犹立潮头,可谓元嘉之后最最上乘。” 何昶看向他,却见他猛地咳嗽起来。那干咳实在异常,何昶也曾在李鉴病中见识过伏连疾,李鉴带着痰的咳嗽声与钱穆这近乎裂肺的动静实在大相径庭。 何昶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却见他一口将先前喝的汤药都吐了出来。两侧侍者急忙过来,忙乱一阵,钱穆的气息才稳了些。 “好,好。”钱穆断续道,“秋高气爽,到此一游,无憾无憾。” 何昶看出他想到那银杏近前去。他不敢走快,仔细扶他下台阶,到那铺满灿金的院中。钱穆徐徐然提起衣摆,低下身,跪在那百年银杏前,俯首一拜,好像是朝圣,又像是诀别。 一片银杏叶落于其间。 沙场秋点兵时,此处吹角连营。 “干什么?” “孟观火,你的甲衣好凉。”他道,“身上也冷——就这么冷着,不找什么来暖暖?” 先前一病后,李鉴养了这些时日,总算是康健了,身上火力也足了些。孟汀点兵前见他在庭前折枝作剑而舞,那身法干净利落,行云流水间有刚劲,元气不归心无法至于此。他本还在担心,如今忧虑略放下了。 “这倒没有。”孟汀将他的手按下来,“每年此时四方输送兵丁,已是惯例,朝中负责的官吏同我处交接也算顺利。京畿老弱,有的退籍归乡,有的调入各行省,按照品级再领衔,原位有新兵卒顶替,向来是如此。” “你这里没事便好。”李鉴松开他,紧了紧大氅。他转过身,看了看帐内——一张桌案,刀架枪架,连个火盆都没有。孟汀一个人过得能简则简,退园里还有谢之问打理,一到演武场上,就随意地让自己怎么苦怎么来。 “可平生本不该千难万难。” 李鉴朝他一笑,手便被人捉住了。他低下眼,勾着指尖回握,摸到孟汀骨节侧的厚茧。 他们就在那昏昏帐中,相执着手,看着门帘翻飞,自罅隙间窥见暮秋时节的古原与长天。马蹄与金柝,刀剑与清角,皆在那罅隙之间,一瞬静寂,天大地大。 李鉴猛抬起头。 “陛下!”那人抓着他的双臂,放声大哭,“快快回宫城!钱阁老钱阁老” 那人一下噎住,脸上涕泗横流。 “他在他在” “等陛下见他最后一面。” 写完以后开始哭( 钱穆拜银杏时会想起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