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汀望了他片刻，挺认命地卸下甲胄，露出有些血肉模糊的伤腿。 李鉴把腰侧银镖用火烤了，给他挑去患处的碎布。 【作者有话说】 云中第四十七 “我不走。”李鉴就地盘腿坐下，存心要逗他玩，“我也是不明不白到这地方来的，哪里认得路！” “审我？”李鉴托着脸颊，好整以暇地瞧他，“那人家得先看得见我啊。” “你叫我一声师父，我就教你。” “也是。”李鉴毫无愠色，无遮无拦地望着他，似乎耗尽平生最温和而无杂念的目光。 而这一切如果是真的便好了。 待到西羌北退、老将战死，他再领那少年抛前尘、牵瘦马，在身侧隐姓埋名过一生。他会将孟汀放在山野里长大，虽然面上不及李长卿将其养在宫中，却可使人舒展，而后和光同尘、放马南山。 这是李鉴的私心。 孟汀反手捉刀，掀帘一望，回身道：“你待在这里，不准出去。” 那群西羌人如同游荡逡巡的狼群，在黄土塬上的黑夜里奔袭冲撞。打得赢便劫掠一番，打不赢便惶惶离去，但扔在附近徘徊，绝不会远离。 “你说不准出去，我就得听你的了？” “外面昏暗。”李鉴道，“我给你打灯。” 他的刀脱手了，抬手扼住那人的脖颈，膝盖猛向上顶，那人吃痛地嚎叫一声。他趁机翻过身来，托过一条白刃，手起刀落，颊上霎时落了赤红。 天际渐渐流金——将破晓了。 远处，几匹失主的胡骑在无目的地踱步，引颈嘶鸣。 “五年。”孟汀颇自得地对他扬起一掌，“我父亲教我的，他是天下第一！” 孟汀将刀撑地，向他走了几步，嗤笑道：“你那故人，莫不是何檀潜吧！真会开玩笑，你如何能结识那样的人物？带刀剑上朝的只他一个，我父亲都没这待遇。” “那你呢。”他轻笑道，“想不想带刀登天子堂？” 他提到“母亲”时，分明愣了一下，露出懊恼的神情，仿佛在懊恼自己同面前这个外人说这些。 “孟汀！”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方才天那么黑，实在实在太危险了！”胡伯雎过来，抓着他晃了晃，“你这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哪有脸去见侯爷啊！” 李鉴自然是从未到过云中。可他在这幻境中的云中城走了几个来回，发觉每一处都清晰无比，愈发断定这并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