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方士终究一句不提,还以诡异的死状将整件事弄得愈发扑朔迷离。 但结案也意味着,连环断了。 院中有一盏滚灯,风一吹,在雨中簌簌地自己翻滚。那烛火摇曳得厉害,又被风吹雨打,偏偏旋转翻飞而不灭。 难道她今日有兴致了? 庭院中,分明无风。 何昶迟疑一瞬,徐徐转过脸去。 雨已经停了。 “姑娘,你是”何昶有些无措,又尽力自持,对她平揖道,“此处确是我宅,姑娘何故在此?我妻在何处?” 何昶后背汗湿,不由自主地迈了步子,自檐下走到庭中。 “你是何人?” “你在长安做官,一定见过陛下,略知陛下其人。”那女子向他走进一步,“你看,我这幻花之术,陛下会不会喜欢?” “他若喜欢,会否”那女子抬袖掩了半张面,垂下眼来,“将我留在九重天?” “你究竟是何人!” “他们管我叫,卑弥呼。” 何昶将那滚灯护在怀里,仰面摔下去,溅起一地水花。 “我”何昶一时语塞。 何昶任凭她将那滚灯接了去,在雨中僵立片刻,便被自家安人拽进了屋里。他将湿衣服换了,泡进热水中,直到泡得额头出汗才停,又猛灌了几碗姜汤才作罢。 一闭眼,眼前又都是方才的天上幻花。 冷雨,听说山区有雪。 钱穆剪毕烛芯,提起笔,抚平面前纸张。 “不是恍惚。”何昶抢了一句,略犹豫片刻,继续道,“我同人打听了,那巫女长安确有其人。此中必有蹊跷,万万不可让她见陛下!” “是。学生” 殿阁中之人霎时伏倒一片。何昶一回头,见是李鉴,立即起身又拜倒。 “平身。”李鉴说了句,越过他,对钱穆道:“先生,我将事务大体处理了,已经交代下去。若有什么节外生枝,还要麻烦先生。” 何昶听着,没敢起来,却觉得李鉴将他身后的腰带碰了碰。他想起这腰带在雨里淋了一遭,方才更衣时忘记换了,生怕谁见此情形而弹劾自己御前失仪,便要起身谢罪。他方一抬首,却见李鉴并未看自己。 那是一片浅绛的花瓣。 待遣走何昶,已是中夜了。李鉴盖熄了所焚的香,把李无伤叫进来,将明日的日程布置下去,再去沐浴更衣。 他无端觉得自己被困在了这盘盘囷囷的蜂房水涡之中,尽管实际上还算去留自由,却依然是被附着于那高堂之上。孟汀走时,他嘴上除了浅薄的关切什么都没说,却自觉受困而孤独,又有些羡慕于孟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