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江浙行省、辽阳行省所印。”他道,“还请司务看看,这够不够算到户部头上。” 这话听得胡伯雎一怔,拿眼去瞄何昶。 话毕,他再向身侧三人道:“各位请随我出去。” 何昶踏出户部,整个皇城又开阔起来。他长吁一口气,再回首看了那府库的高门。 脚下是皇城中轴,一直向外延展便是朱雀大街。顺着走下去,入平康坊,就是何昶的家。若今日不过寻常朝会散,他此时定然三步作两步,去问王安人滚灯可做好。 【作者有话说】 感觉马上要过去了(bhi 尚书府的大门被破开,兵卒鱼贯而入林府。一中郎将在前,高举圣上手谕,喊道:“禁军奉命搜查!” “林伯祯呢?” “把门关上。” 身后传来沉重闷响,惊落数片榴花。孟汀随手将鬓上的那片红撷了,握在掌心中,遂即登入正厅。 “没看出来,陛下还真是信你。”他道,“是老朽目光短浅了。” 林伯祯看向他,尽力地掀起眼帘,那浑浊近灰白的目中竟可清晰地映出他的脸。 孟汀没有答话,将手一挥,左右上去将林伯祯架起来,往外走。刺目的光逼进来,那老人费力地抬袖遮挡双目,经过孟汀身侧时,于袖底低声道:“莫忘我所托。” 林伯祯却走得毫无犹豫之意,没入天光之中,扔下一室暗沉。孟汀回神之时,要跟上去,思绪却远了——那时他父亲战死,他被召回长安袭爵,手里只有一封拜帖,便是父亲战前亲笔写给林伯祯的书信。 何昶同胡伯雎上两仪殿时,同李正德擦肩而过。这位殿下仿佛受了天大的辱没,带着一队走卒自正道前走,也没人敢阻拦。 “将军说笑了。”何昶道,“杀一人易,理千丝难。况且,在陛下看来,让他死是太便宜他了。” 登了大殿,有人引他们向殿后去。何昶从未进过此地,只因两仪殿向来是帝王见贵胄要臣的所在,他今日恍恍惚惚地便上了殿,在其中一走边有些惴惴不安。 他一向以为李鉴是天生的龙种,即使是初见时的雪夜,李鉴在斗室中一身素服地盘腿坐着,都有些不怒自威的神态。可今日与殿阁中再见,其人红衣束发,倚阑干前,温润眉目竟将此地的肃寂冲融了。二人在他面前一拜,只觉阳光熨贴地落在身上。 胡伯雎将那几张空印奉给李鉴。李鉴拿过去看了,对着几张白纸研究得很仔细,问了些账目相关的问题,何昶一一对答了。 胡伯雎道:“听闻何参议差点遇险。” “微臣于床铺上以被褥裹为人形,又求二位不知情的使君替微臣打开了门窗,放微臣出去。”何昶道,“翌日宫中走水,烧了户部的后花园,连同单单我这一间厢房。” 李鉴玩笑了句,三人一同捧腹。何昶其实笑不太出来,只附和着。 何昶被他这一声年兄叫得毛骨悚然,俯身顿首道:“微臣不肖,岂敢言与天子同榜,万万担不起陛下这年兄二子。” 何昶有时太软了,恭谨而近乎懦弱,他很不喜欢。但有时,这个人的勇气又出乎他意料。先前李鉴已得了消息,知道林伯祯要来将何昶封口,便暗中给何昶送令,何昶一口答应入户部厢房作内应,差点死在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