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军情有变，兵部要开闭门行会，令孟侯明日回长安皇城。这消息兵部是不愿我知道的，还好我有办法。”李鉴抬手扶额，“我本以为羌人不过盗扰，原是我大意了。不过，孟侯名义上统领的是京畿禁军，这边防之事，叫他去作甚？” “莫慌莫慌。”三彻于旁淡然道，“你刚即位，开早朝没几日，还没见过六部当家，中有罅隙也是寻常。” “你怕什么。”他看着少年人道，“你是帝王。” “废什么话！”管家在旁嘀咕一句，遥遥向那大宅的守门人打了个招呼，自己站得离那二人远远的。 “见完就走，不叨扰了。”许鹤山向他深施一礼，自己走到高门之下。他抬眼望了门楣，回身对李群青低声嘱咐道：“一会若有任何异常，你一定设法离开。” 这新宅子与正堂形制上有几分肖像，但仔细看又不是——正堂庭院里都种了梨树，此时正当季节，风中尽是梨花白。而此处草木打理得规整，确乎是江左园林的气派，却分明乏了些生气。 “二位地方没找对，在那旧宅委屈了。”老人笑答，“送你们来的谢二，原是谢公的书童，书读得多，心气也傲，只认谢公一人，也一直守着正堂。这几日他没少为难二位罢？” “二位又究竟是为何到此呢？” 他们已被带到一处书房前。 “无妨。”许鹤山朝里看了一眼，“进去便是。” 许鹤山一向从容自洽，此时心头竟有些发紧。他屏息凝神，忽见帘幕后深处一只苍老干枯的手，他却一看便知这手的主人必然执过刀剑。而后，他听帘幕后那人道：“将手递来。” 先前手下收集的传言果然不虚。 “为何是气郁？” 许鹤山了然一笑。 “老身不自医，双目染疾，畏灯火光。”谢渺也不恼，不紧不慢地道，“前尘往事，许正使知道得也这样清楚，老身甚慰。大哥的衣冠冢，你们也见了，就算是祭扫过了。他不在意这些，也不劳二位费心了。” “是。”谢渺道，“他西去长安时，我十三豆蔻；他东还海道时，老身雪满头。我为家主三十余年，如你所言，以一小女子之身，抛善弃纯，无夫无子，领族人自长安归江宁，立根如此，壮大如此。” “许正使好奇此事？”谢渺冷笑一声，“老身只是瞎了眼，身子却还康健。” “陛下在意巡盐，怎有空关照我这寒门？” 他知道，谢府必然已经听闻何昶查账之事，也必然知道自己先前在李正德当道时递交的税目有猫腻，望大里说，就是谋逆不忠。 一筹码，换一筹码。 李群青有些发懵，隐约听谢渺道：“这是我谢府同官府盐引兑换来往的全部账目，代老身转交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