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李鉴问,“谁将她送来的,什么时候?是父皇吗?” “她现在叫林鸦。”李鉴思忖片刻,“听着也不符温柔敦厚之旨,一番江湖气。” 李鉴垂下眼,指节叩着案几。心神平复下来,他将多余的思绪都收起,饮了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祁门红。 “解了何惑?” 他出了大相国寺,外头云开月明。高塔檐头仍积着雪,风中佛铃阵阵。他披着黑肥麻衣,望见李群青在长阶之下提着灯静坐。李鉴缓步走下去,隔着一丈灯影站定,道:“自己的身世可清楚?” “那为何要在宫中扮作宫娥?”李鉴道,“我还当你是要等端王践祚,再寻机会杀他。” “三彻在何处?” “他练死士的本事还是靠得住的。若有他在,子觅那边也算有了擎天柱。只是” “你看。”他哑声道,“我没有太多时间了。” “师叔,我没带绢布” 群青扶他起身,只觉得他周身都有些烫,且骨节硌手——清瘦得吓人。 “何人?” 李鉴松了手,拨开群青的剑刃,借着灯火同月光一看——果然是秦镜如。 “行,反正现在你我着急也没用,我就慢慢与殿下说。”秦镜如一边整理窄袖战袍,一边竭力地平复气息,“在刚才,雍昌侯府的退园被围了,是户部的,说要查隐匿人口。带头那厮我认得,是端王点进户部的恩荫子弟。这就是冲殿下你来的。” “金吾卫的说他去东大营了,今天白天我本想去那边拜会也没见过他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镜如看不清自家殿下的神情,只觉肩头李鉴扶过的位置散了点血腥气。 林霁华起身,按着佩剑剑柄道:“侯爷,你我相识将近十年,皆是军旅中人,我也喜欢有话直说。你若是有意于帝位,那只当我多言。若不是如此,只要端王殿下践祚,你迟早要将这虎符的一半交出。现在你若早为殿下让路,殿下今后必不亏待你,还可留安王一命。” 林霁华默了默,指尖一下下叩击着剑鞘。她斟酌再三,刚要开口,便听外头有人道:“夜半三更了,这官署还好生热闹。” “听说端王殿下与郡主寻我,我便不请自来。”他道,“李鉴见过霁华郡主。” “殿下折煞臣了。” 林霁华垂眼,思量一刻,挥手遣退暗处的弓弩手,回身对女使道:“差人去叫那厮收手。”言罢,她再向李鉴行礼,道:“殿下受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