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已平,然云中疲敝,江淮水患,北有胡骑眈眈相向。行省之上,分十二异姓诸侯,此刻怕是枕戈待旦。”钱穆驻在他身侧,沉沉叹道,“端王暴虐,好大喜功。不可托天下。” 钱穆看着青年,一笑朗然,抬眼望向对面隐隐绰绰的挂灯。 话音未落,许鹤山侧过身来,整了袍袖,在他跟前跪下,重重一叩首。钱穆还未出言,他道:“学生在此,求先生助殿下与我一臂之力。殿下高堂即位,我等定护先生隐林泉。” “李正德诛我全族。”许鹤山抬头,眼底已然是殷红一片,却还是自持着,声色冷静得不行,“先生上表,几近被牵连,难道忘却了?” 二朝老臣低眼看向他,身后是“晦如宴息”的堂匾。风雨之间,他翕动着唇,微不可闻地道:“等到上元宴。” 我的cp一定要过七夕 李鉴已有许多时日没睡得这么安稳过了。 前几日在长安走马似地奔波,从金吾禁军之中至市井间,几乎没合眼。一歇下来,骨头便有些酥,但十余年养得的机警逼得他一睁眼便撑身起来。 李鉴未曾来过雍昌候府,只听孟汀提起,说是老侯爷留了一位小掌灯打理,萧条寥落得很。这话不假,瞧四面陈设,真真是一点人间烟火气都不沾,简单到拿几案与罗汉座便糊弄过去了。 一旁靠着个与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叼着草叶瞌睡,一听着响动便猛地弹起来。李鉴还未细看他相貌,他刷地慌慌张张跪下来,嘴里头结结巴巴地念着:“见见过安王” “鄙人谢之问,侯爷手底下的掌灯。”那少年稍抬眼,瞧了瞧他,“殿下莫怪,京、京中早传言您大去,今日一见,惊乍了些,殿下恕罪。” 厢房外头便是竹林,接了长廊,不知通到哪处去。派个人守在此处,莫不是怕他李鉴逃了?孟汀好心计,考虑如此周到,恐怕是心里头有些算盘罢。 谢之问闷住,半晌,开始磕头。 谢之问一骨碌爬起来,朝来人拜去,再向李鉴匆匆作揖,飞也似地去了。李鉴抱着膝头,往石阶上头一靠,仰头看向孟汀,笑道:“这是观火教的罢?” 他面不改色地说了一席话,被李鉴截了话头:“啊呀,侯爷莫不是在怪我,不报生死,不回书信罢?” “我一通书信都没接到,大概被人截了。”李鉴笑道,“是我不该,不该连你都瞒,不该没将你打进我的算盘。你若有怨,我都受着,如何?” 孟汀眼疾手快地出手一撑,李鉴只伸手再拽,挑着眉道:“侯爷,我不是你江陵妻室么?如今这般推拒,莫非是有新欢了?” “方才还说未娶妻。”李鉴打趣他,“我不貌美么?不聪颖么?这般厌弃我。还是” 他随即就被人拎起来,端正地放在了房里的罗汉床上,面前上了清茶和战国策。门砰地关上,留他一个人在这静坐思己过。 那人果然是不似从前了。几年前还是满身逼人少年气,如今却收敛了棱棱角角,于他人眼里是肃杀,在他面前,便是毫不逾矩。 只是孟汀如今将心思都埋了而已。对方不走,他也不肯动,相互观望着。 就算有,大概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