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尘捧着汤碗的手微微发颤,碗中升腾的热气模糊了他泛红的眼眶:"宁施主彻夜未眠照料我等,小僧实在..." "咔嚓"一声脆响打断了他的话。宁识叼着半块金黄的野菜饼,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少来这套,横竖我也是要吃饭的。"她转身时发梢还沾着灶灰,却已利落地端来药碗,"温度刚好。" 月栖梧望着递到唇边的药匙,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自幼被众星捧月般娇养的她,此刻却因这朴素的关怀而心尖发烫:"宁道友不必如此,昨天都是我招惹了是非..." "美丽不是你的错。"宁识突然打断她,药匙在碗沿轻叩两下,"是那些杂碎该死。"晨光透过药汤在她指间流转,"叫我宁识就行,听着顺耳。" 月栖梧蓦地抬眸。这句话她听过太多次——从那些谄媚的世家公子口中,从虚情假意的阿谀之辈那里。 可此刻宁识说得如此随意,甚至带着几分不耐烦,却让她心口像被温水浸透的蜜糖,甜得发胀。 渡尘看着两人,突然觉得手里的汤碗重若千钧。他悄悄背过身去,假装没看见宁识耳尖那抹可疑的红晕。 月栖梧忽然轻轻握住宁识的手腕,指尖传来温软的触感。"阿识..."她声音里带着几分俏皮,像是分享一个秘密般压低声音,"以后我就这么唤你,可好?" 宁识怔了怔,手腕处传来的温度让她一时忘了抽回手:"都行。"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嘴角却不自觉微微上扬。 月栖梧眼中漾起明亮的笑意。她伤势好转许多,步履已恢复往日的轻盈,却仍固执地挽着宁识的手臂。两人衣袖相叠处,绣着的流云纹样恰好拼成一幅完整的图案。 渡尘眯着眼适应洞外刺目的阳光,忍不住回头张望:"那密室机关精巧,我们怎会出来的如此轻易呢?" "就是个废弃仓库。"宁识打断他的话,指尖轻弹剑鞘,浮华尽应声出鞘悬在半空,"上来。"她伸手扶住月栖梧的腰肢,动作熟稔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宁识站在剑首,青丝被风拂起时扫过月栖梧的脸颊。后者悄悄攥住她腰间的绦带,在剑身微晃时发出小小的惊呼。 "阿弥陀佛!"渡尘死死抱住剑尾,袈裟下摆在风中猎猎作响,"宁施主!这剑是不是飞得太..." "再啰嗦就把你扔下去。"宁识头也不回地掐诀加速,却在月栖梧轻扯她衣袖时悄悄放慢了速度。 渡尘的惨叫声划破长空:"宁施主!小僧要圆寂了——要往生极乐了——啊啊啊!"他整个人像只受惊的鹌鹑,死死闭着眼睛,僧袍在风中鼓成个球。 宁识额角青筋直跳,一把扯下自己的发带蒙住他的眼睛:"再叫就把你扔去喂合欢宗的女修!" 月栖梧忍笑忍得肩膀直颤,双手却牢牢环住宁识的腰肢。渡尘则像个木偶似的僵直着身子,嘴里不停念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突然一阵强风袭来,渡尘"哇"地一声开始打转,僧帽先飞了出去,紧接着是他挂在脖子上的佛珠。"噼里啪啦"像下饺子似的,佛珠全砸在了下面树梢上栖息的鸟群。 "救——命——"渡尘以一种诡异的螺旋姿态向下坠落,袈裟兜着风,旋转跳跃他闭着眼。。 月栖梧急得直拍宁识肩膀:"阿识!快!渡尘变成飞天陀螺了!" 宁识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和尚就是扮猪吃老虎,本事大着呢,死不了:“你想多了,无相寺的佛子岂会是泛泛之辈。”话虽如此,她仍然御剑急速向下飞去。 果然,渡尘毫发无伤地抱着一棵树…的残骸嗷嗷大哭:“阿弥陀佛…小僧不是故意伤你的…这可如何是好啊?诶,宁施主!” 宁识对月栖梧说:“你瞧我说什么来着,他没事儿吧?你放心吧他命大着呢。”然后转头问渡尘:“怎么着啊?佛子,您搁这儿给树哭丧呢?” 渡尘嗷嗷哭:“呜呜呜!就是这棵树刚刚替小僧挡了一劫…小僧竟造了杀孽呀!呜呜呜。” 得,要不说人家是天选佛子命带锦鲤呢,从那么高的地儿摔下来,愣是油皮儿都没破一点儿,太气人了。 宁识被渡尘嚎得头疼:“别嚎了,它救你一命也算是积了一场功德,说不定下辈子就能修成草木精了呢。” 瞧他这鬼样子,接下来也是没法儿再御剑了,接下来怎么办?要不然走着去?可月栖梧这娇滴滴的大小姐还伤着呢。 宁识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这两位贵客的老妈子,衣食住行全落自个儿身上了。 好在月栖梧还算上道,主动提出步行。行吧,行吧,宁识能说什么呢?刚过几分钟好日子又开始暴走上了。 渡尘跪在那棵被砸断的树前,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小僧这就为它诵《往生咒》..." "闭嘴!"宁识突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将人提离地面。她眼中燃烧着罕见的怒火:"你哭的是这棵树,还是你那点可笑的慈悲心?"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万物生灭自有其道。"宁识甩开渡尘,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的眼泪既不能让它复生,也不能让你成佛。"她转身时剑穗在空中划出决绝的弧度,"不过是自我感动的把戏罢了。" "阿识!"月栖梧追出两步,却被迎面抛来的药瓶砸了个满怀。青瓷瓶身上还残留着宁识掌心的温度,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十二颗琥珀色的药丸。 远处那道身影越走越快,最后化作天边一粒黑点。渡尘瘫坐在地上,袈裟沾满泥土:"月、月施主...小僧是不是..." 月栖梧握紧药瓶,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瓶底刻着小小的字迹——"一日一粒,忌生冷"。 宁识靠坐在一棵古树下,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树皮。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斜在地上。 她烦躁地踢飞脚边的石子——方才那股无名火来得莫名其妙。渡尘不过是哭棵树,月栖梧也不过是...想到那双含着担忧的眸子,宁识胸口又泛起一阵酸涩。 远处传来几声鸦啼。宁识仰头望着渐暗的天色,忽然想起月栖梧肩头渗血的绷带。那瓶药...应该够用到出秘境了吧? "关我什么事。"她猛地站起身,剑穗上的玉坠撞得叮当作响。归元宗那群疯子要是知道他们的第一美人受了伤,且有的闹呢。 …… 另一边,月栖梧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安慰渡尘:“阿识她虽然言辞锋利,但心地极好,你……” 渡尘摇摇头说:“小僧今日闻宁施主一言,振聋发聩,受益良多。宁施主是心思极为通透之人,是小僧惹恼了她,一定要向她道歉才是。” 月栖梧眼里漾出笑意:“那就走吧,追阿识去!”尽管二人全速前进,但是带着月栖梧这个伤兵还是走不快。 渡尘停下脚步对月栖梧说:“月施主,你我在此稍歇一会儿再赶路也不迟。这是宁施主给咱们留的水壶,你且喝一点。” 月栖梧也不矫情,接过水壶就喝:“别担心啦,阿识一定在前面等着我们。” 渡尘很疑惑:“若小僧没记错,月施主应是昨日第一次见宁施主,为何这般笃定他会等我们呢?” 月栖梧倚着青石,笑意格外温柔:"禅师可知道,这世上有些人,即便朝夕相处也形同陌路;而有些人..."她忽然将药瓶翻转,露出底部暗刻的星轨图纹,"只需一眼,便知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渡尘困惑地挠挠头:"宁施主不是说那只是个废弃库房吗?" 月栖梧轻笑出声,指尖轻点瓶底:"你看这纹路,分明是神剑岛'九曲连环阵'的阵眼标记。"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昨夜阿识消失的那两个时辰,想必就是去破解这个迷宫了。” 渡尘恍然大悟道:"所以她昨夜撤去结界,是因为..." "因为威胁已经清除。"月栖梧接过话头,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上面还沾着些许药香。 渡尘忽然想起什么,慌忙从袖中掏出半块没吃完的野菜饼,丝丝缕缕的灵草混着野菜才让他们体力恢复的这么快。他喉头滚动:"宁施主她...” "总是这样。"月栖梧将药瓶贴在心口,那里跳动的节奏与某人剑穗玉坠的叮咚声渐渐重合,"把温柔藏得比剑伤还深。" 月栖梧握着手里的水壶说:“她做了这么多,却什么都不说。” 渡尘突然拽住月栖梧的衣袖,两人迅速隐入路旁的灌木丛中。他指尖轻点,一道淡金色的佛光结界无声展开。 前方林间空地上,五六个身着归元宗服饰的修士正在忙碌。其中一人手持罗盘,正指挥同伴将闪着寒光的法器埋入土中。 "奇怪..."月栖梧眯起眼睛,声音压得极低,"归元宗亲传弟子的剑穗应是银丝缠玉,这些人用的却是普通的红绳。"她目光一凛,"而且他们布的是阵绝非我宗门功法。" 渡尘额头渗出细汗,结界外的对话断断续续传来,似乎是在商量着要杀什么人。 月栖梧的指尖无意识掐入掌心。这些人腰间挂着的,赫然是几个沾血的储物袋——其中一个绣着熟悉的青鸾纹样,正是归元宗外门弟子的标识。 张奔手中的烈焰锤泛起诡异红光,他粗鲁地拍打玉听:"老陈那几个废物,连个丫头片子都搞不定!" "主上说了,"徐鹏阴笑着用靴尖碾碎一块山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舔了舔嘴唇,眼中泛着淫邪的光,"不过在那之前...嘿嘿,先让我过过瘾!" "听说那小娘们是天品灵根?"张虎摩挲着下巴,"正好拿来试我的新法器。"他腰间悬挂的缚仙索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十几人爆发出一阵猥琐的大笑,惊起飞鸟一片。树丛后,渡尘的瞳孔渐渐泛起金色佛光——这是怒目金刚相显现的前兆。月栖梧的剑悄然出鞘,泛着淬毒的幽蓝光泽。 "渡尘禅师,"月栖梧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我左你右。"她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遮住了眼中滔天的杀意。喜欢师妹手握反派剧本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师妹手握反派剧本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