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通道之下,是无尽的台阶。
沿着漆黑的通道不断往下,只十余步的功夫,就感觉到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温度越来越冷。
黑暗中,寂静无声,三人的脚步声被不断放大。
“嗡——”地一声,阚天纵一抬手,将自己的灵灯提了出来。
一团坚定的、温暖的光芒亮起,为众人照亮前行的道路。
他们拾级而下,刹那间,无数道絮语在耳边幽幽作响。
那些声音,仿若来自一个个无意识的魂灵,在耳畔反复呢喃。话语里流露着迷茫、痛苦、执着,承载着形形色色的祈愿——
“愿父亲能熬过这场大病……”
“盼我的孩子一生顺遂,平安长大……”
“求家里的店铺能不再受妖魔侵扰之事连累,大家的生活重回正轨……”
然而,在这诸多祈愿之中,最频繁响起、最能直击灵魂深处的,是那反复回荡,如出一辙的话语:
“活下去。”
决绝而不甘。
“活下去。”
痛苦却坚定。
“——蛇神庇佑,我们一定要活下去!”
到最后,这些模糊的祈愿几乎成了清晰的尖叫声。无数人的声音掺杂在一起,嘈杂至极,几乎在他们的脑袋里炸开。
“唔!”灯光一晃,阚天纵的脚步顿住,他紧紧皱着双眉、勉强扶住了墙壁才算站稳,轻轻的喘息之中带出一丝痛苦。
反观荀妙菱和严净。
荀妙菱面沉如水,看似有些忧虑,但行动如常;严净面无表情,清俊且英武的面庞在灯光映照下,透出一股肃穆庄重。
“你们听见了吗?”阚天纵忍不住道,“那些声音……”
“听见了。”荀妙菱揉了揉耳朵,“大约这里曾经是蛇神信仰的凝聚之地吧。留下来的祈愿声音有些多。”
这也意味着,他们确实在逐渐靠近这庙宇的核心区域。
他们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的空间陡然变得开阔起来——
他们走入了一间类似于地下宫殿的存在。
宫殿的最中心,有一座规模不输地面上那尊蛇神像的石雕,甚至更大、更为精致。巨蛇缠绕在一根柱子上,连身上的鳞片都雕刻地活灵活现。一双蛇眼是血红色的,恍若凝固的血液,在黑暗中流转着妖异的光芒。
在蛇神像之下,是一片干涸的环形池子。
阚天纵谨慎地凑过去,提灯一看,发现池底遍布着暗褐色的痕迹。
他皱眉:“这是……血渍?”
又往前走了一步。
池底深处,竟然堆积着累累的白骨。
阚天纵:“……”
另一旁,荀妙菱也开始端详这地下宫殿的周围。只见无数黑色藤蔓从墙壁的裂缝中爬出,如蛇群般交缠成一堆一堆的。
她抽出剑,小心翼翼地挖开一处藤蔓堆的外部表层。
带着些许腥臭味道的断藤纷纷落地。
随着藤蔓被层层拨开,几具挂在上面的、风干的尸体逐渐显露。它们被死死绞缠在藤蔓之中,四肢扭曲着。一双双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对着她。
“……”荀妙菱沉默了片刻。
“血飨之阵,真的需要这么多的祭品吗?”阚天纵的语气里冒着一丝寒意。
“并不需要。”荀妙菱扭头,望向那尊蛇神像,“甚至,以活人为祭,实在有伤天和。这样,血飨之阵甚至可能失去原来的存在意义。”
血飨之阵,图的是修为、信仰、功德。而其中“功德”虽然是收获最薄弱的,却是最为重要的。
……这人间哪里没有人?不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吗。如果只是缺那一口吃的,蛇神费老大劲跟他们签订契约干嘛,直接把他们全都吞了来的更省事。若是如此,这“蛇神”又与一般的妖魔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蛇神像的双眼忽然一亮。
“嘶……嘶嘶……”
黑暗中,隐约传来蛇类吐信的声音,以及鳞片摩擦的刮擦声。
刹那间,水池泛起一片诡异血光,浓稠的鲜血毫无预兆地从池底各个角落汩汩而出,不过眨眼间,就将整个池子彻底填满。那猩红的颜色刺得人双目生疼,仅仅一眼,就让荀妙菱觉得天旋地转……
黑暗中,似乎有道巨蛇的尾巴扫了过来。
只听得“噗通”一声,荀妙菱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竟是被那蛇尾推下了血池!
“小心!”
立血池最远的严净高声示警。
他握着禅杖高高跃起,一杖打向那黝黑的蛇影。
然而,却不知为何扑了个空。
……那蛇尾犹如一片影子,只见其形。蛇影可以攻击他们,他们却无法切实地打到它。
下一秒,严净被蛇尾直径直掀翻,重重砸进了血池里。
哗啦一声。
血溅得阚天纵满脸都是。
阚天纵:“……”
他绝望地闭了闭眼。
在被蛇尾卷起、丢进血池之中时,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混乱的想法,但其中最清晰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