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尧压制住扇对面一巴掌的冲动,漫不经心道:“阁下与蓬莱洲的程家是否有渊源?”
程胥年一愣,神情更显温和:“是,我出身蓬莱洲程氏,算起来和晏姑娘是半个同乡。只是我勤于修炼,已经有好几年未曾归家了。”
“晏姑娘,往后这段时日,我会常来春秋馆巡视,维持馆内秩序,也会给学生们一些课业上的指导。姑娘若是遇上什么难处,不必客气,尽管来找我便是。”程胥年此言一出,不少灼热的视线落在了“晏苏”身上,似乎是在惊讶后者就这么轻易地得到了修士的庇佑——同时,一众世家子弟也听出了程胥年的意思,若是有人再故意为难“晏苏”,恐怕他会伸出援手助她讨回公道。
但晏氏亦是正经的世家大族,并非被众人敌视的对象。原本可能针对晏苏的,无非是晏二郎的那些亲戚好友。世家子弟们倒懒得掺和进晏氏的内斗,更多的是对晏苏受到优待的羡慕。
但也有好事者,隐隐将目光转向了周平——
程胥年这话不就是在点周平吗?
可周平仍呆呆地立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脸上的红晕尚未消散,回不过神来。
众人:“……”
这人实在是没用极了!
当“晏苏”从马车上款款而下,亲自前往签到处登记时,世家子们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何刚才周平和程胥年会有那般不同寻常的反应……
晏氏家主独女,实在美貌!
她的五官精致,身材高窕,秾纤合度,但最突出的是她独特的气质——她外表宛若霜雪覆冻的高岭之花,骨子里却蕴藏着带刺的炽烈。漫不经心的世家仪态之下,既流转摄人心魄的冷艳锋芒,又蛰伏着一种仿佛能灼伤万物的滚烫气息……
林尧:我那是滚烫的愤怒啊,愤怒!
总而言之,一句话,越是不可触及的禁忌之美,越让人甘愿在荆棘丛中忘我追逐。
如今世家作风愈发保守,培养儿子追求翩翩君子的风范,对女儿则要求恪守窈窕淑女的标准。世家子弟言行举止都被规矩束缚。在这种千篇一律的氛围下,出现这么一位个性鲜明的女子,众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投去,仿若飞蛾逐火的本能!
林尧对这些视线感到如芒在背。
如果不是为了大局着想,恐怕他就要忍不住当场爆衣显露真身,然后把这些世家子弟统统给锤一遍了!
荀妙菱也下了车。她扮演的亦是个平平无奇的小丫鬟。扶着林尧的胳膊,低声道:“……忍住,一定要忍住哈。”
林尧咬牙切齿:“那你倒是别、笑、啊。”
身后,姜羡鱼伪装的马夫停好了马车,戴上斗笠,默默地跟了上来。
三人被接引至宿舍,发现春秋馆的办学条件确实不是吹的,每个学生都有个独立的院落,院子里大概有三四间房,该有的生活设施都有。环境雅致,外显清幽,内显考究——也有可能是世家子们学费交的够多的原因。
较为顶级的世家就相当于一方土皇帝,因此这些世家子弟们平时的待遇比之王子公主也无差。如果住宿条件太差,没学多久他们自己就要跑了。
荀妙菱关上房门。屋内,桌案上的青釉三足博山炉中正升腾着乳白色的熏香,如丝如缕,悠悠萦绕。
荀妙菱:“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遇见程家的人。”
林尧深吸一口气:“的确。幸好我留心多问了一句。我师妹是有个已经拜入仙门的长兄,如此一来就对上了。而且他还是副门主崔岚的亲传弟子……”
若崔岚真的与魔族勾结,那程胥年也难免株连之祸。
但是那又如何?
林尧冷哼了一声:“程家的,除了我那个单纯没心眼的师妹,其他的没一个好东西。”
新生们稍作休整,第二天就要开始上课。
几人都还没走到课堂呢,周平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此人把整个学院统一的制服给穿出了花。外袍没变,但内衬却是比别人暗了一个度,是淡淡的天灰青色的浮光锦,上面绣着云纹和竹纹。配合着头顶的玉冠,整个一富贵逼人、孔雀开屏——
“晏姑娘。”他故作低沉温柔,听得林尧拳头又痒了,“昨日是我不好,冒犯了姑娘,今日特意来赔罪,带了些小玩意儿,希望能博姑娘一笑……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遭。”
他一挥手,身后一个白袍仆人捧着一匣子的珠宝金银过来。匣子一打开,里面金灿灿的东西几乎要闪瞎人眼。
林尧眼神都没给他一个:“俗不可耐。”接着转身就走。
周平被拒绝了,也不气恼,他微笑着,叼上扇子,足尖一点旋身而起,像只蹁跹的蝴蝶一样旋转了七百二十度,然后以潇洒慵懒的姿势靠在一棵歪脖树旁,拦住林尧的去路:
“晏姑娘——”
“滚!”
清脆的一记耳光声响起。
等人走远了,周平还像滩死泥般垮在树边,脸上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目光却依旧带着沉醉之色。
仆人满脸疼惜,赶忙递上手绢,愤愤不平道:“那晏氏小姐实在是张狂!哪有这样抬手就打人的淑女!”
周平仍在沉醉:“你懂什么?打是亲骂是爱。她愿意动手,说明心里有我。”
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