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也很想当场给自己的脸划上一道。
男子汉大丈夫,身上留疤就留疤了。何况程氏家财万贯,库中有那么多灵药,祛疤这种小事应当不在话下。
他们一行六人,蒋阑脸上有疤,之前那个激怒蒋阑的世家子脸上也被她划了一道还没好呢。若祭品真要在剩下的四人中挑选,那他被选中的概率就大大增加了……
不,等等!这一切都还只是未知数,为什么他就默认自己在祭品的挑选范围之中了?
荀妙菱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之前去休息的那两个人呢?到现在都还没醒?”
蒋阑:“没见他们下来过。”
竹凳擦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响声。程宣姿态雅正地站了起来,温声道:“我去客栈伙计那儿问问吧。”
穿着褐色短衣的伙计正懒懒地斜倚在柜台后边,一边打哈欠,一边用布巾擦拭着柜子上的瓶罐。
听见程宣来问他们同行之人有没有下过楼,那伙计头也没回,满不在乎道:“啊,他们是下过楼——而且结清房钱就走了。”
程宣惊疑不定:“走了?!”
“是,就你们四位出去逛街的功夫,他们就离开客栈了,也没多说什么。兴许是觉得小店磕碜,不想在这儿呆了吧。”
“这不可能。”程宣疾言厉色道,“他们不可能单独离开。你在说谎。”
伙计手上的动作一顿,终于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眉目冷漠地说道:“客人,我们虽然只是升斗小民,但也受不了您这样空口白牙污糟人的。照您这意思,难不成是我们把您那两位同伴给活生生吃了不成?”
程宣脸色煞白,似是想起了什么可怖的东西,硬生生后退了两步,转身向荀妙菱她们坐着的桌子跑去。
——睡在客栈里的两个世家子都不见了!
荀妙菱几人上楼把他们睡的那两个房间给翻了个遍。房间内整洁如新,仿佛从来没有人入住过。
“这两个大活人还能人间蒸发了?”虽然一直嫌弃这些拖油瓶没有用,但事情发生在眼皮底下,蒋阑的脸色还是十分难看。
“今晚……今晚我们就不要休息了。”程宣惊魂未定,急急道,“若是再有人莫名失踪,我们肯定闯不过这一关!”
程姣:“那我们今晚就不睡了?”
荀妙菱:“不睡不行,假睡吧。”
不然怎么引蛇出洞呢?
银月临窗,清柔的月光溜进屋内,在黑暗里悠悠晃动,晕染出一片朦胧。
整个曲河镇安静地过分。
荀妙菱闭眼躺在床上,装睡,隐隐约约之间,门扉悄悄地开启了一丝缝隙,一缕黑烟悠悠地向床上荡去——
荀妙菱乍然感觉浑身的骨头似乎软了一些。
是迷香?
不过这点药效,对她这个准元婴修士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
她头一撇,仿佛彻底陷入了深沉的梦境中。
吱呀一声,门开了。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轻轻擦过她的额头。耳畔传来细碎的低语。但那低语却不太像人发出的声音,倒更像老旧的木门,被风吹动时发出“嘎吱嘎吱”的低哑摩擦声——
“好漂亮。”
“虽然血肉没有那个妹崽的香甜好闻,但她真漂亮。”
“能不能养起来……”
荀妙菱:谢邀,她不破境的话再养一百年也是现在这个样子哈。
她闭着眼,任他们把她抬出客栈,塞进了一个轿辇之中。那东西哪里能称作是正经的轿辇,分明就是一个被装点得花里胡哨、红红火火的铁笼子,里面歪七扭八躺了六个人。
很好,这下人全到齐了。
随着外面一阵阵的摇晃,罩着笼子的红色绸布飞扬起一个角。荀妙菱借机瞧清楚了外界的情况:
阴森月色下,一群男女老少身着色彩鲜艳的衣裳,围在装着祭品的轿辇四周。队伍最前方遥遥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奏乐声,人群跟着跳起舞蹈,他们高高扬起手来,一边唱着诡异歌谣,一边发出惊悚的尖笑:
“龙之祭,酬君飨,奉牲礼,祈无疆……骨盈野,身飘荡,命砌阶,魂归乡……”
人群像是游龙一样摆尾,不断围绕着轿辇旋转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