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房间内,如水般的沉寂悄然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桌上的烛火忽地爆了一下,烛光猛地一颤。短暂的明暗交替后,那妇人脸上慈和的笑意如初,但她的神态却如同庙里的泥塑菩萨,是凝固的,同时流露出一种令人心惊的冷漠。
“阿姣啊,母亲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如今长大成人,渴望去外面的天地开开眼界,这是人之常情。哪个青春正好的孩子,没有过这样天真烂漫的念头呢?母亲也曾年轻过,自然明白。”
她走到程姣身边。
虽然是许多个孩子的母亲了,但那妇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岁上下,乌发叠云,面似芙蓉。当她注视着谁的时候,仿佛能将人包裹在无尽的温柔之中。她缓缓坐下,抬手去理程姣鬓边散落的碎发——
其实,此刻站在灵船中的三个孩子里,只有程姣最像她。
可惜了。
那妇人的笑容里多了一丝苍白,道:“既然这样,那母亲不拦着你去参加考核了。”
站在床边的青年瞪大眼睛:“什么?母亲,您……可若是她走了,阿姝该怎么办?!母亲您不能只管阿姣,不管阿姝啊——”
妇人皱起眉头,回头呵斥道:“闭嘴!程家现在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程宣的表情一滞,还想再争辩几句,就听见程姣那如冰泉轻淌般清冷的声音悠悠传来:
“那就太好了。谢谢母亲。”
说完,程姣不顾那妇人疲倦的笑容和程宣难看的脸色,把研磨好的药材装进一个药包,递给一旁的丫鬟:“若是姐姐犯病,就把这个药包给她嗅嗅,或许能缓解病情。”
丫鬟忐忑地接下:“是,四小姐。”
而后,程姣觉得自己该做的事已圆满办妥,行了个礼,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吱呀一声,房门合上。
程宣忍不住了,当即大步上前一把将那个药包从丫鬟手中夺过来,掷到房间的角落里。
“母亲,您瞧瞧她如今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把旁人放在眼里的意思?”
谁知那妇人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件事。
她神色冰冷地扫视程宣一眼:“今日,是你把那个医修引到阿姣面前的?”
程宣的脸上流露出些许难堪,气势瞬间弱了下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意是让那医修来看看阿姝的病情……”
妇人闭了闭眼。
“你平日里忙着修行,忙着学会打点家里的生意,对医道毫无钻研,也就罢了。但你领着妹妹出门,身边连个懂医术的族医都不安排,这像话吗?更别说你那遇见一丁点小事就慌慌张张、自乱阵脚的心性——简直让我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母亲。”程宣小心翼翼地扶住那妇人的肩膀,“虽然今日有医修为阿姝诊脉了,但我保证,没有任何人靠近过阿姣。不会有任何人知道阿姣血脉的特殊之处……”
“母亲。”微弱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程姝缓缓转醒,紧接着便是两声压抑的咳嗽,她泪光涟涟的眼眸看向了那妇人,“都是我的错。二哥是怕我出事,所以才唤来了医修。求您不要怪罪二哥……”
妇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坐回床边,随即将她紧紧搂入怀中,摩挲着她的脸颊,轻声道:“傻孩子,母亲怎么舍得怪你呢。”
程宣的脸色也缓和下来。但他还是不解地问道:“可是母亲,您怎么会同意让阿姣去灵素谷拜师呢?”
“灵素谷的考核在每年的七月。”妇人脸上一片冰冷,“到那时候,阿姝和阿姣也该过了她们十六岁的生日了。”
程宣却还有疑虑:“可是现在仙门大会没有结束,那么多的医修都聚集在坠星谷。万一阿姣她心急,去找其他医修拜师怎么办?”
妇人满脸愠色,似已忍无可忍:“今日若不是你擅自招来医修,哪会有修士无端踏入我们程家的席位?何况修仙岂是儿戏,医修不同于普通大夫,是她想当就能当的?就算她在医道上有些天赋,可她的灵根那般低劣,又有哪个门派肯收她?”
程宣被骂的缩了缩肩膀。
“明天我会看好阿姣,绝不会让她四处乱闯的。”
一夜平静。
第二日,众仙门再次齐聚坠星谷。
今日举行的是六人团体赛。
天刚擦亮的时候,参加团体赛的修士们就已经整整齐齐地分队伍站在了坠星谷中央的台子上。
这次,归藏宗的参赛人选为:林修白、魏云夷、姜羡鱼、商有期、赵素霓、林尧——
荀妙菱:猜猜谁没有被邀请?
荀妙菱将手搁在下巴上,轻轻叹息一声。下一秒,脑袋就被轻轻敲了一记。
“认真看比赛。”
她身旁坐着的是谢酌。
他一袭紫衣,风流天成,容光灼灼,那股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殊绝昳丽,实在令人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