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都说。”她仿佛破罐子破摔地道,“我们与那位魔修约定好了,在花神祭典当天,就由蓬仙显现出被‘瘟鬼诅咒’的模样,然后播撒出那位魔修提供的种子——那些种子,会给霏兰城带来一场新的瘟疫。”
“在瘟鬼的诅咒之下,整个霏兰城必将大乱,但这次梅氏药行却没有逆转局势的本事了。到时,百姓们忌惮瘟鬼,自然会将所有怨恨都倾泻到梅氏药行身上。梅氏药行为了推卸责任,又必将会把百年前的事实和盘托出……”
只有证明大家都是罪人,梅氏药行身上的罪过才会少那么一点。
或许连花神的名声都会受到牵连。
但那又怎样?幸娘从始至终都是幸娘,她不是花神,人类也没有把她当成花神来尊敬过!
按照计划,这场瘟疫既能惩戒城中那些忘恩负义的人类,又能让梅氏后人付出代价。
三人听完后顿时毛骨悚然。
赵素霓震惊:“你知道什么叫瘟疫么?!”
民不聊生,赤地千里……瘟疫是最恐怖的灾难之一!
“那又怎么样?”云簌抬起头来,理所当然道,“当初是幸娘将这座城从瘟疫中救了出来。如今不过是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难道过分吗?”
荀妙菱深深吸了口气。
“云簌姑娘。”荀妙菱的声音冷得仿佛寒泉之水,“无论是人也好,是妖也罢,最要不得的就是一叶障目,执念成魔。”
“城中固然有你的仇人……但百年过去了,这么一个人口流动的大城,又有多少人是新来的,有多少人与幸娘之死无关的?”
“报复他们,和用瘟疫这种手段杀死他们是两回事。而且此事牵涉魔族,天道在上,这笔账是一定会记在你们头上的,甚至是记在幸娘头上——到时候你们除了入魔之外便无路可走。你不顾惜自己的修为,也不顾惜幸娘的修为吗?”
当初那群人如此对待幸娘,实在可恨。
可是联合魔族屠城这个计划过于草率。
即使从因果轮转的角度看,天道也不会承认。
云簌抹了把眼泪:“天道……若天道真的存在,那为何幸娘蒙冤的时候,它不来管,我们复仇的时候它便要来管!”
荀妙菱摇头:“伤害幸娘之人,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但如果你们若伤及诸多无辜者,那就是另一笔全新的血债了。”
何况,天道也不是绝对完美的。至少荀妙菱就不止一次觉得这个天道好像有什么大病。
只以结果论,三界之内,天道对人族最为偏爱,对人修的束缚也最严。
因为三界内,只有人修会渡雷劫、飞升成仙。
今日和云簌说的话也是……如果换成手中早已沾了血腥的妖,荀妙菱还不会废这个话。偏偏云簌在魔化前的灵力十分纯粹,身上当真是没沾过伤害人族的因果。所以荀妙菱愿意多说几句,希望把她从偏执的轨道中拉回来。
云簌跪在地上,眼眸幽深。
“仙师,你口中说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但若非我们亲自动手,报应什么时候才能到?”
“很快就到。”
“我不信。仙师,人族的本性就是贪婪无度、薄情寡义——”
“实话跟你说,这件事中有魔族搅局,已经影响到人妖两族的关系。事后人族也好,妖族也好,都肯定会有人过问。”荀妙菱微微抬了抬剑,“我们争执人类的本性如何,这没有意义。只是我不得不奉劝一句,你若真的要散布瘟疫,我这手中剑注定容不下你。”
“……云簌姑娘,这偌大的城池里,就没有任何一个,你觉得称得上‘好人’的人吗?”
云簌下意识想到了自己身边的,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毫无所觉的春枝——
“我?我十岁就被卖到韶云坊来了。”
“我不怪我爹娘。我爹年轻时干活,从屋顶上摔下来成了瘸子。而我娘生了我之后,又累的病重缠身,每隔半月都要抓药吃。家里日子实在是穷的过不下去,这才卖了我,也是替我找活路。”
“虽然,直到最后我娘的病也没有治好,但我的卖身钱至少让她在临终前吃了半年的饱饭……所以,我一点都不后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