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霏兰城,清音阁内。
檀木桌椅摆放整齐,桌上白玉花瓶里斜插着几支新开的杏花。铜镜映出一张清冷出尘的脸,以及她侧着玉颈漫不经心拨弄琵琶的神态。
她身旁的桌上堆满了琳琅满目的金银玉器,还有高高低低的锦盒。盒中珠宝璀璨夺目,令人目不暇接。
梅家的管事在一旁殷勤地作揖道:“我们掌柜的早已钦慕蓬仙姑娘的琴艺多年。这次终于有机会做了姑娘的识花客,支持姑娘扮演花神……也多谢蓬仙姑娘,愿意临时接纳我梅家的请求。”
如此多的商户掌柜都在争着推举自己选中的人去扮花神,其中当然是有利可图。
主要就是为了扬名。
至于扬名方式……若是绸缎庄,会精心准备花神的衣着;珠宝行会为花神置办耀眼夺目的珠冠。而他们梅氏药行,是整个行业内第一个参与了这场“花神角逐”的商户。而梅氏药行的底气,自然就是祖上与花神有过一段缘分。
不是谁家都流传着与花神相关的逸闻的。
“花神与瘟鬼”的故事在百年前可谓是家家户户人尽皆知。但这百年来时移世易,加上梅氏药行经历了最繁荣昌盛的时期,已经有了衰弱之象。梅氏药行的现任掌柜梅玉成才打算拼一把,借花神祭典重演“花神与瘟鬼”的故事——
云簌姑娘善歌舞。原本是最好的人选。而梅氏药行也已经与她商量好,在她扮完花神之后,就要紧锣密鼓地参演新戏,讲的就是梅氏先祖借花神之力驱走瘟鬼的故事。这戏剧的名字已经取好了,就叫《梅公驱疫记》;戏班子也已经排演好了,就等着云簌姑娘作为花神就位。
当然,梅氏药行不会指名道姓地在戏里说这个姓梅的善人就是他们的家族先祖。他们只是在戏中安排,梅善人在驱除瘟鬼后感叹民生之多艰,于是决定开个药行,悬壶济世、赈济四方——正常人听完这出戏,都会想起霏兰城的梅氏药行。但再加上这些天,梅氏药行刻意安排了一些人在城中传出百年前的旧事。如此两相对照,百姓们自然会对梅氏先祖的事迹深信不疑。
开药行,最重要的就是名声。有了名声,那就什么都好办了。
但没想到,云簌姑娘会在这关键时刻突然染上了怪病。
如若她扮不成花神,那之前的苦心筹谋不就白费了?
于是梅家又果断找上了蓬仙姑娘——
只要有人能演花神就好。
至于花神是谁,其实都差不多。
何况蓬仙姑娘原本也就只是比云簌姑娘稍逊一筹而已。世人多爱想象花神是个艳丽袅娜、面相慈悲的女神,因此云簌姑娘的外表看起来更为合适。但以蓬仙姑娘的清冷无暇、气韵高洁,又有谁说她扮不成神呢?
只见蓬仙高傲地挑了挑眉,道:“若不是云簌那个病秧子倒了,我看你们还瞧不上我做这个‘花神’。客套的话就免了。你们付出报酬,我自然会按照约定行事。至于其他方面的交情,现在是莫须有,将来也不必有。”
说着,居然直接令侍女把梅管事请出了会客室。
梅管事送了重礼,还碰了一鼻子灰,在心中暗骂这蓬仙果然是性格冷傲、惯爱拿乔。活该这么多年一直输给韶云坊的云簌姑娘。
但他现在是有求于人,能把事情办妥就已经松一口气了,哪里还有余力抱怨更多。
他回到梅府,进入祠堂,小心翼翼地对着梅玉成低头道:“家主,蓬仙姑娘那边已经办妥了。”
只见古朴庄重的厅堂内,供桌上整齐摆满几十个的牌位,其中有一座,不知为何没有名字。两侧烛台上的烛火微燃,青烟如丝缕般交织、缠绕,缓缓融入昏暗的屋顶。
梅玉成站在牌位前,他一袭素色长袍、纤尘不染,言行间有大族温养出来的文雅气息。
“办妥了就好。”梅玉成低头,将一炷香点燃,烛火在他脸颊边跳跃,烛光却衬得他的脸面无表情。
管事问道:“那,云簌姑娘那边……?”
整个祠堂寂静了片刻。
梅玉成幽声道:
“得想个办法,让她永远离开霏兰城。”
他们想要的是驱散瘟鬼的功绩。
而不是被瘟鬼纠缠的诅咒!
这日午夜。
荀妙菱正对着霏兰城的阵图细细研究。
她单手掐诀,神识控制着灵笔在阵图上勾画不止,阵图上时不时有金色的灵光闪烁。
渐渐的,她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