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枫躺在集装箱的顶部哼着小曲,正计划着接下来好好歇一歇。 忽然身下面传来无数声非人的吼叫。 他感到一丝不对劲,于是翻身跳下去。 自己鞋底间黏着半颗眼球。 那东西分裂成复眼,仍在神经质地颤动,倒映出港口扭曲的天空。 吊机的钢索不知不觉快要断裂。 末端缠着个变异码头工人的残躯。 那人的脊椎刺破橘色工作服,增生出蜈蚣般的骨节,正贪婪吮吸钢梁上凝结的露水。 集装箱堆场的方向传来黏腻的咀嚼声。 两个不过七八岁的男孩蹲在油桶后,正将一只半死的野狗分尸。 “你快尝尝这个!”其中一个孩子嬉笑着将狗肉塞进对方嘴里。 他们的舌苔裂成花瓣状口器,吞咽时喉管鼓起一串发光的瘤体。 「██████(吞噬,证明。存在?)——」 远处,巨大的肉膜浮现在天空中。 随后深处炸开非人类的语言。 人肉海啸降临。 港口所有市民同时痉挛。 第一个跳海的是那个脊椎异化的码头工人。 他的骨节炸开,裹住两个奔逃的孩童,将他们拖入水下。 紧接着是集装箱堆场的渔夫。 这人的下巴变成液压钳,他咬住自己的妻女,纵身跃入泛着荧光的浪涛。 海枫的看见海水沸腾起来,无数具人体如逆流的尸雨般撞向肉膜残骸。 短短五分钟,这只由数万人的身体缝制成的血肉巨兽站了起来。 朝着城市的方向移动,它的【盛宴】要开始了。 (一切的一切,都要从上上周那个晚上说起。) 夜幕降临,寒风刺骨。 昏黄的霓虹灯投射出斑驳的光影,落在地上就像一只只疲惫的眼睛。 刚来到这座城市的海枫走在这陌生的街道上,心情亦是如这夜晚般昏暗低沉。 从离开马卡布到达这座Z市已经两天了。 他联系到“朋友”给他准备了一户简单的房子落脚。 但不知情的中间人狠狠的扣下来九成的租金作为抽成,使得住的地方异常难找。 终于,他打听到房子所在的小区。 暴雨中,他的后腰隐隐作痛。 三年前那颗子弹留下的旧伤像条毒蛇盘踞在脊椎旁。 每逢阴雨天就啃噬骨髓。 他对着巷口全息广告牌举起酒瓶。 霓虹穿过琥珀色液体,在掌心投下一只破碎的渡鸦。 雨水在全息广告牌上冲刷出扭曲的色块。 渡鸦投影在积水中碎成残翅,又被踩踏成闪烁的像素点。 某个瞬间,他觉得整座城市都浸泡在巨大的培养皿里。 而他,不过是载玻片上任人观察的标本 “求求你们......我真的没偷......” 女孩的呜咽被雨声切成碎片。 五个刺青爬满脖颈的壮汉正在踢打蜷缩的身影。 球棍打偏砸在地上发出的闷响让海枫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闻到了那个味道。 领头者突然抽搐着跪地,他急忙从腰包掏出支注射器。 针管里晃动的靛蓝色液体,在霓虹灯下泛着石油般的诡光。 “兄弟们,蚂蚁工厂特供!” 那人将针头扎进颈动脉,那些蓝色像活物般渗入皮肤。 血管顿时凸起成藤蔓:“老子现在壮的能打死一头犀牛!” “我这还有新货......”另一个混混喘着粗气摸向自己的注射器。 针头在路灯下闪着寒光:“三秒上天,十分钟超神!” 接着他发出鬣狗般的嚎叫,瞳孔收缩成竖线,球棍挥动时带起残影。 其余人受到了感召,也纷纷拿出针头。 击打声被雨幕放大,而海枫后腰的旧伤疤突然再次灼痛。 最先注射的混混突然僵住,鼻腔喷出蓝色血沫。 他的肌肉像充气过度的橡胶般鼓胀。 指关节发出脆响,却仍机械地抬腿踹向女孩头颅,口中流出涎水来。 这不是人类该有的姿态,更像是被药剂操控的提线木偶。 女孩突然咬住施暴者的手腕。 在混混因疼痛松手的刹那,她像条泥鳅般钻过胯下。 鞋在墙面借力一蹬,整个人往排水管缺口扑。 “妈的!这丫头属壁虎的!” “嗙”!酒瓶在领头者后脑炸开,玻璃碴混着血珠悬浮在雨中。 海枫垂手而立,雨帘顺着眉骨冲刷而下,手上还握着滴血的瓶颈。 喉结在沾血的衣领下动了动,像是吞咽着某种滚烫的期待。 第二个人扑来时喉结在抽搐,注射过药剂的瞳孔扩张到几乎吞没眼白。 海枫旋身后仰,扯下吱呀作响的消防梯横杆,螺栓在暴力拉扯下迸出蓝火。 那根被岁月啃噬的金属在击打在对手身上时发出垂死的呻吟。 第三个人的膝盖骨碎裂声响起时,他肋下已挨了两记钢管。 第一击打断了他庆祝胜利的喘息。 第二击把未出口的闷哼捅回腹腔。 疼痛不是瞬间炸开的,先是冰凉的麻木。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而后是内脏错位的灼烧感。 最后才是潮水般漫上太阳穴的钝痛。 他尝到喉头涌起的腥咸味。 回头时暗处第四人的呼吸骤停——那小子握钢管的手在抖。 看着施暴者仓皇逃窜,海枫捂着胸口慢慢坐下。 “要钱自己拿。” 他把浸透雨水的皮夹扔给女孩,内层暗格里藏着半张烧焦的照片。 小女孩却盯着他渗血的衬衫下摆,那里缠着的战术腰带嵌满微型武器。 看着孩子冰凉的小手摸向电击指虎,海枫钳住了她的腕骨。 “这个会要命。”他掰开女孩掌心。 “大哥哥,谢谢你救了我......我叫......”女孩刚要说什么,海枫就打断了她。 “你跑的很快啊。” “嘿嘿嘿,我以为你打不过嘛!” 女孩摸着自己的头笑着,有些不好意思的重复了一遍。 “大哥哥,我的名字是安安。” 随后孩子带海枫来到一个破旧的房子前,这就是她的家。 离着海枫的房子只有两个单元楼,女孩推开门,屋里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角落里,一个年轻女人躺在沙发上,昏迷不醒,旁边有打药的痕迹。 女孩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拿起毯子盖在女人身上。 海枫叹了口气,把钱包里的几张钞票抽出来放在脏兮兮的桌上,转身离开了。 门轴呻吟着合拢时,巷子静得能听见雨滴敲打铁皮弹奏的哀歌。 他的后腰抵住潮湿的砖墙。 战术腰带金属扣硌进旧枪伤的疤痕,疼痛像锋利的图钉一寸寸往骨髓里钻。 “作孽啊。”他倒吸一口凉气,摸向口袋找止痛片,却捏出半盒子被雨水泡发的香烟。 冷光在他脸上割出栅栏状的阴影。 打火机的火苗总是在触及烟卷前被风掐灭。 一次两次三次失败,海枫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在哭——嘴角的弧度像极了安安母亲昏迷时抽搐的脸。 这个认知让他喉头涌起苦味,仿佛咽下了整条巷子淤积的腐水。 海枫最终放弃了那支湿透的烟 他把烟盒轻轻搁在居民楼门口的牛奶箱上。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只知道此刻,疲惫不堪,举目无亲。 远处的大排档还未打烊。 他跌跌撞撞走进去,一杯接着一杯,最后慢慢什么都感觉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恢复一丝。 他惊觉自己站在家门口,握着钥匙往锁孔里插入转动。 感受到酒意再次上涌。 于是海枫摸索着栽进散发着霉菌味的床垫。 随着眼睛慢慢合上,他任凭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顺便想着明天早上起来一定刮个胡子。喜欢深蓝锈蚀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深蓝锈蚀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