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宛若新生一般的大病初愈, 沈琴央会永远将这段刻苦铭心的病痛记在心里, 同害她的人慢慢清算。
回到帐内, 白芷见了她愣住半刻, 随后竟不顾主仆的身份扑进了沈琴央的怀里, 放声大哭。
“娘娘!我就知道娘娘您没死!他们都说您回不来了, 也不让奴婢出这帐子半步, 怕漏了消息出去。陛下不闻不问,那玉贵妃更是欺我们没了主子, 还有那见风使舵的李公公...”
“好了, 我都知道,你受苦了。”沈琴央拍了拍白芷安慰道。
“不,奴婢怎么会苦呢?苦的是娘娘,娘娘一定遭了不少罪,手上怎得尽是伤和茧呢...”
白芷轻轻地捧着沈琴央的一双手, 上面布满了惊心动魄的疤痕,有的是旧伤,譬如在倚竹园时受的, 有的又是还未愈合的新伤,在她亲手杀了巴图时受的。剩下的粗茧, 是回程骑马专心赶路,自己都没能发现的。t
沈琴央看着周遭她从前生活起居的一应事物,闻着帐内她用惯了的熏香,才生出真正回归正轨的实感。在北疆动荡不安流离失所的日子仿若大梦一场,但她所受的切肤之痛并不会因此消磨。
“好了,先不说这些,帮我梳洗一番吧,恐怕待会就要有人来‘问安’了。”
白芷赶紧抹干净了眼泪,轻车熟路地准备好了一切,正为沈琴央梳着头,帐外就来了通传。
贺成衍来了。
他丝毫不顾及皇后正梳妆着,掀了帘子就箭步冲了进来,见那道熟悉的背影好整以暇地坐在妆台前,一如往昔的气定神闲;沈琴央丝毫没有被贺成衍的莽撞扰乱本分,从妆匣子里捡了嵌石榴石的金玉簪子递给白芷,让她替自己戴上,才缓缓地起身转过来。
刚刚梳洗过散发出绸缎般光泽的乌发上,精致华美的珠翠流光溢彩,她穿着一身浅碧色缠枝纹的褙子,月华裙流泻于地面,衬得她身形愈发修长纤细。
她似乎是瘦了些,从前身上那副超脱凡俗的淡然气质如今却变得凌厉起来,这令贺成衍刚要说出口的话倏然一滞。
听到皇后回来的消息时,贺成衍不知自己怀了什么样的心情。
贺成衍初遇她时便觉不同,那时自己以为得到了全天下最完美的妻子;明//慧过人,体察人心,平和温柔。他只告诉了她一人自己有谋得皇位的野心,本以为她会惊讶会恐惧,可沈琴央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说会助他一臂之力。
没想到,她竟真的帮自己博得了宗亲王的青睐,但贺成衍心知自己无论多么优秀,都不可能成为太子的候选人,靠近那把龙椅。沈琴央也清楚,于是她开始一步步为自己扫清障碍,培养属于他的羽翼。
这其中牵扯了多少人命官司,又使了多少阴谋诡计,到最后连贺成衍都记不清了。只记得登基那天,她穿着皇后的服制站在自己身边,他深深地望了沈琴央一眼。
就是这一眼,他本以为会是爱慕,至少有感谢,但他发现自己面对这个女人,心中竟生出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