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血凰啼鸣
第一节:闺阁炼狱
昌明县的黎明,是被惊恐与血腥扼住咽喉的。浓重的夜sE尚未完全褪去,东方天际只透出一线惨淡的鱼肚白,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山坳残留的硝烟味尚未散尽,又被城西张家绸缎庄内喷薄而出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粗暴地覆盖。
沈疏影步履如风,素sE的仵作罩衣在微凉的晨风中猎猎作响。她身後跟着几名脸sE煞白、强忍恐惧的衙役,以及那位几近崩溃、被两名同僚搀扶着才能勉强行走的张掌柜。周墨白留在衙门照顾重伤呕血的顾砚清,并负责调度增援、封锁全城要道。赵铁头正带着几名JiNgg捕快从城郊连夜赶回,空气中彷佛能听到他暴躁的怒吼。
张家大宅位於城西相对富庶的街区,此刻却被一种Si寂的恐慌笼罩。左邻右舍紧闭门户,偶有胆大的从门缝窗隙窥探,眼神里充满了惊惧。两名先一步赶到的衙役正满头大汗地守在张家紧闭的大门外,竭力阻拦着试图冲进去哭嚎的张家nV眷和几个义愤填膺的亲族。
“让开!让我进去看看我的儿啊!”张掌柜的娘子,一个平日里颇为T面的妇人,此刻发髻散乱,双眼肿如核桃,状若疯癫地哭喊着,拚命想推开衙役的手臂。
“沈姑娘来了!”守门衙役如见救星,高声喊道。
人群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的目光,惊恐的、悲伤的、愤怒的、探究的,齐刷刷地聚焦在沈疏影那张冰冷无波的面容上。
“奉顾大人令,封锁现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沈疏影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冰寒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她甚至没有看那些哭嚎的家属一眼,目光直接锁定守门衙役:“封门,只许我与勘查人员进入。任何人擅闯,按妨碍公务论处!”
“是!”衙役JiNg神一振,连忙拉开大门,待沈疏影和几名提着工具箱、灯笼的衙役迅速闪入後,立刻SiSi关上,将悲泣与喧嚣隔绝在外。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如同实质的粘稠YeT,瞬间包裹了所有人。空气冰冷而凝滞,带着一种Si亡特有的甜腥与铁锈气息。前院通往後宅的回廊下,点着的灯笼光线昏h,将憧憧树影拉长,扭曲成张牙舞爪的鬼魅。
沈疏影脚步未停,直奔後宅张秀云的闺房。引路的张家仆役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指着一扇雕花木门,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div>
</div>门虚掩着,门缝下,一滩暗红发黑的血Ye正缓缓向外蔓延,如同地狱伸出的触手。
沈疏影戴上特制的鱼肠手套,屏住呼x1,用戴着手套的手肘轻轻推开房门。
炼狱般的景象,撞入眼帘。
房间布置得JiNg致喜庆,窗棂上贴着大红的“囍”字,梳妆台上还放着未用完的胭脂水粉和几件首饰。然而,这一切都被浓稠的、喷溅状的、泼墨般铺洒的暗红sE血Ye彻底玷W、覆盖。
大红的鸳鸯戏水嫁衣,此刻如同一朵被血浇灌的、妖异盛开的曼珠沙华,瘫软在房间中央的地面上。嫁衣包裹着的,是一具没有头颅的年轻nVX躯T。躯T呈侧卧蜷缩状,脖颈处的断口参差不齐,皮r0U外翻,森白的颈椎骨茬隐约可见,断裂的血管和气管如同被扯烂的破布,暴露在空气中。大量的血Ye正是从这里汹涌而出,浸透了嫁衣,在地板上汇聚成一片令人心悸的、面积巨大的血泊,甚至溅S到了墙壁、家俱和垂落的床幔上。
那具躯T的一只手,无力地搭在血泊边缘,指甲缝里似乎嵌着些许深sE的丝线或皮屑。而另一只手,则SiSi地攥着嫁衣的前襟,彷佛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还想抓住什麽,或是试图遮挡。
房间内并无明显的激烈打斗痕迹。妆台上的物品摆放相对整齐,只有一把梳子掉落在血泊边缘。靠近床铺的屏风被轻微撞歪。而最为刺目的,是梳妆台那面光洁的铜镜前,一支样式古旧、赤金打造的凤凰展翅簪,正静静地cHa在木质台面上!凤凰的喙部和翅膀尖锐处,那几点新鲜的暗红血迹,在昏h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如同魔鬼的嘲笑。
无头新娘,血染嫁衣,陈旧金簪。与鬼嫁衣案如出一辙的符号,却以一种更加暴nVe、更加直观、更加令人发指的方式呈现。凶手不仅夺走了生命,更是在这象徵着人生最美好时刻的闺房内,制造了一场极致的亵渎与毁灭!
饶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衙役,此刻也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脸sE惨白,有两人已经扶着门框乾呕起来。
沈疏影的眼神,却在最初的震动後,迅速沉淀为一种极致的冰寒与专注。她如同投入战场的猎手,屏蔽了所有感官的不适,所有的JiNg神都聚焦在现场的每一个细节上。
“点亮所有灯烛,照亮每个角落,但不要移动任何物品,不要踩踏血泊。”她冷静下令,声音在Si寂的房间里异常清晰。“记录现场:门窗状态、血迹喷溅方向与形态、物品摆放位置、足迹痕迹…所有异常,细无巨遗。”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血泊和可能的痕迹,先走到屍T旁。没有立刻触碰,而是蹲下身,仔细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