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后悔什么?不该一时冲动,让两人的关系变成这般么?
萧琨明知道自己喜欢项弦,一直以来总是迈不出这一步,表明了心意后,竟没来由地后悔起来:假设他们一辈子当兄弟,兴许还能彼此陪伴,直到其中一人离开世上。
如今不再是朋友,而是恋人了,萧琨便下意识地担忧,这么亲近,会不会终有一天必将分离?
萧琨又想起自己的命数,但项弦从来不在乎,且信誓旦旦道他是纯阳之体,又是驱魔师,不信这套说法糊弄。
项弦来了,萧琨那一点戾气,突然在看见他时,又烟消云散了。
项弦进房,左看看又看看,朝榻上一躺,扒拉几下萧琨,让他坐下,就要抱他。
萧琨说:“光天化日,规矩点。”
“我困了,”项弦说,“昨夜没睡好。”
“你睡就是。”萧琨说,“我出去看看。”
“你抱着我睡。”项弦侧身,抱着萧琨的腰,让他也躺上来。
萧琨:“门。”
“关上了。”项弦竟是搂着萧琨,翻身压在他身上就要亲。被他紧贴着,萧琨的心脏顿时狂跳起来。项弦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看。
千不该万不该,那夜里就不该招惹这流氓。萧琨一时情动,当下再说什么也无用,项弦是绝不可能守规矩的,一到没人之处,便摁着萧琨要亲。
“你眼睛真好看。”项弦小声说,以手指抚摸萧琨的唇,萧琨的气息顿时变得急促起来,想别过头,却挪不开视线。两人对视时,萧琨终于忍不住,主动吻了他。
“你……”萧琨翻身,将项弦压在身下。
项弦依旧挂着俊朗笑容,笑道:“我什么?”
“你这混账。”萧琨认真地说,继而低头,与项弦接吻。两人仿佛再一次回到了那夜,开始疯狂地互亲,耳鬓厮磨。萧琨从未有过如此体验,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只知道与项弦亲热。
项弦对此也毫无经验,两人亲着亲着抱紧了对方,项弦又吁了声,在意乱情迷中恢复几分清醒,揪着萧琨的红绳手链拉扯几下,萧琨再次亲吻上来。
他们改为侧抱,躺在榻上,最初的冲动逐渐平静下来,鼻梁抵在一处,萧琨只是安静地看着项弦,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项弦的眉眼很好看,分明出生于江南,却与斛律光这等西域男子相似,有着遮挡风沙的长睫毛,男人有漂亮的浓眉大眼,总让人不免心生亲近与好感。
萧琨只不明白,自己除了肤色冷白些许,容貌虽算得上俊,却冷冰冰的,常惹人害怕,从小到大,身边就无人夸奖过自己长相,只有对他幽瞳的畏惧。
项弦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项弦端详萧琨片刻,想说几句,困意却重重袭来,令他的意识变得迟滞而沉重,萧琨的温暖的唇吻下来时,让他全身舒畅无比,只牵着萧琨的手不放。片刻后,他竟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萧琨又开始端详他宽大的手掌,项弦的手指遒劲有力,那是常握剑的手,与萧琨一般,虎口处带着不明显的茧,手指修长漂亮。
萧琨牵着他的手指,沉默片刻,小心地吻了下他的指背,将毯子为他盖在身上,起身悄无声息地推门出房。
盛夏的风吹来,京杭大运河两岸尽是杨柳。牧青山与潮生在船舷旁喝茶,见萧琨过来,扶舷站着,都朝对方使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哥哥呢?”潮生问。
“正睡觉,”萧琨答道,“昨晚他一夜没睡。”
牧青山说:“你想好了么?”
“想好了。”萧琨转头道,“你呢?”
牧青山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片刻后点了点头,说:“我去叫狼过来。”
项弦午饭后便开始在房中补睡,一连数日里他几乎没有好好合过眼,困意重重袭来,而在入睡时,更有诸多光怪陆离的梦境朝他涌来。
一片黑暗中,四处俱是塔状的黑色火焰,戾气在数尊巨鼎上熊熊燃烧。
黑色的凤凰踞于王座一侧,注视着他。
“是你吗,阿黄?”项弦快步上前,魔凤凰却猛地拍打翅膀飞起,绕着诸多古鼎盘旋。项弦喃喃道:“这是什么地方?阿黄?我在做梦?!因为你我的魂魄曾经相融,所以我能梦见你?”
魔凤凰的胸腹深处,依旧有一处发出温暖的黄光,正不易察觉地闪烁。
阿黄的声音道:“你的魂魄已完整,得以驭使智慧剑,彻底铲除魔王穆天子。”
“阿黄!阿黄!”项弦大声道。
项弦快步追着阿黄,远离王座,解释道:“坚持住,不要屈服!阿黄!”
“我身不由己。”阿黄在诸多方尖碑前盘旋。
项弦骤然停下脚步,仿佛听见了无数魔火中传来的惨叫声,喃喃道:“这是什么?”
汉、唐、晋……每一鼎上,俱出现了古篆文,唯独“宋”的巨鼎上,戾气的火苗依旧微弱。
“他已快完成最后一步了。”阿黄的声音道,“项弦,你能办到。”
项弦不解道:“什么?”
“阻止他。”阿黄的声音道,“我在天魔宫中等你。”
景象破碎,将项弦逐出了梦境,他在黑暗中睁大双眼,耳边唯有船只缓慢地平稳行进所带来的水声。不知不觉已一夜过去,项弦竟睡了近十个时辰,坐起时,额上满是汗水。
而在他的身畔,躺着赤裸上身、只着白色长裤的萧琨。
“萧琨?”项弦轻轻摇了下他。
萧琨没有反应,睡得很沉,相当疲惫。什么时候开始睡的?项弦回忆起白天,他们一同睡了这许久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