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你是皇子,怎可终日在帝都中打马?”那女人一袭明黄色的锦袍,是当朝太子的制式。
“六皇姨可以,我为何不行?”李娇似有些不服气,反驳道。
“她只是个闲云野鹤的王姥,你可是当朝皇子,当然不行。”李娇没有忽略她语气中试探的意味,目光霎时冷了几分。
“阿姊放心,我以后,也只会是一个闲云野鹤的王姥。”李娇直直望向她的眼睛,一直望向眼底,里面涌动着许多不明的情绪。
“素霓生——我们走!”不愿多言,李娇踏马而去。
“驾——”马蹄阵阵,若鼓点,抚去她心中的烦躁。
长姊和二姊的斗法,已经快殃及我这条池鱼了。
尽快结束吧。这一切。
“射她的那匹白马!快!”
李娇抬剑挡开漫天箭雨。
“皇姊——收手吧——随我入宫向母皇请罪!”
倏——
一支流矢射中素霓生的要害,马儿仰蹄长鸣,显然痛苦至极。
银白的毛在瞬间染上血色。
“她只剩一人了,杀了她!杀了她!我们还有胜算!”
李娇闻言笑得有些痛苦。
她真心觉得这一切都讽刺极了。
抬手,身后涌现出密密麻麻的暗卫。
“李婷,停手吧。”
依旧是明黄的锦袍,只是已不复光鲜了,染上了斑斑血迹。
似梅花朵朵,在细密精致的锦袍上泼洒,有一种妖异的美感。
看着李娇身后的暗卫,她竟开始发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似从地狱传来,若厉鬼哭号。
“停不了了,李娇。你,我,我们早就没有退路了……”语罢她悍然拔剑,刎颈自戕,血溅了一地。
倒下时,李娇上前接住了她。
她靠近李娇耳畔,小声呢喃,似恶魔低语:“你说……她会觉得孤是自杀,还是死于你之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狠狠盯着李娇,笑得很疯狂。
“阿娇,你很早之前就没有退路了。”
说完这些就咽了气。
只剩猩红的双目依旧怒瞪着虚空,似是不甘,又似是在诘问。
李娇抬手盖住她狠狠睁着的眼,没有说话。
一滴泪落到地上,与血水和泥土混杂在一起,再也分不清了。
“剩下的人,一个不留。”
我在同一天失去了我的皇长姊和我的白马。
这简直是一个近乎明示的隐喻。
或许,我失去的远不只是这些。
朕时常在想,朕纠结是从何时起成为一个孤家寡人的?
是在那天?还是更早之前?
朕不知道。
朕只知道,朕永远得不到朕想要的。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得到过什么,我的人生只剩下失去。
“娘子?娘子?”李娇缓缓回过神,还有些恍惚。
掀开车帘,已经到李府了。
一侍从匆忙赶来:“大娘子!主君唤您速去主厅!”
又怎么了?
第7章 姚,虞舜之后,好也,善也。
“父亲。”
“娇娇回来了,今日和季府的郎君相看得怎么样?”
李娇低头沉默。
一见面就问这个,真晦气。
“哎……娇娇啊,不是阿爹不疼爱你,只是这婚姻之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你们这桩婚事背后还是君上授意,不仅关乎我李府的安危,更是——”
“父亲。”
李娇打断他。
“孩儿都懂,孩儿理解父亲的苦衷。”
李娇垂目道,一副服从恭顺的样子。
“但请父亲,再给孩儿一些时日吧。”
再给朕一些时日,让朕亲手了结了他,为李娇娇报仇。
“哎……罢了。你再好好想想吧。”
李执摆摆手,故作深明大义。
“对了,还有一事,这是长公主府送来的请帖。”
李娇双手接过。
“三日之后,春日小宴?”
李执点点头。
“今日朝堂之上有关于公主和亲的争论,长公主在这时举办这小春宴……总之,你要小心行事。”
朝堂之事,怎会和一个宴会扯上关系?
李执到底是什么意思?
或者说,李执还隐瞒了什么?
李娇微笑着看着李执,心中已经把所有的可能都筛选了一遍。
“是,父亲。女儿会护好自己,也会护好阿妹的。”
“娇娇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