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里弥漫着刺鼻的铁锈味,那味道如同尖锐的针,裹着呛人的灰尘直直往鼻腔里钻。 沈星河的后背紧紧抵着粗糙的水泥管壁,那粗糙感透过单薄的衣衫,清晰地刺激着他的皮肤。 林小雨的发梢轻轻扫过他的耳垂,那一瞬间,少女特有的清新青草香扑鼻而来——这让他想起前世被张建国划伤脸时,周围也是这样浓烈的铁锈味,还混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那时,昏暗的角落里,墙壁斑驳,灯光闪烁不定,每一丝空气都像是凝固的哀伤。 "别抖。"程莉的低语像根细针,轻轻扎破了他飘远的思绪。 那声音在这狭窄的通风管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王浩的膝盖重重地抵在他腰上,这个平时总爱拍着胸脯说"有我在"的体育委员,此刻呼吸声重得像拉风箱。 那沉重的呼吸声,一下一下,仿佛敲在沈星河的心上。 沈星河能感觉到自己校服内袋里的证据复印件在微微出汗,纸张边缘已经洇出褶皱——那是母亲去年乳腺癌筛查的缴费单,前世他就是在张建国的赌机前输掉了凑手术费的钱,才耽误了母亲治疗。 那缴费单仿佛带着母亲的温度和病痛的重量。 储物间的木门被踹得哐当响,那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张建国的金链子擦过门框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把货架搬开! 那小崽子说不定藏在铯源箱后面!"他的翡翠戒指磕在铁皮货架上,"当啷"一声,沈星河太阳穴突突直跳——前世这枚戒指划破他左脸时,也是这样清脆而又恐怖的脆响,缝了七针,疤从眉骨一直爬到下颌。 张建国的手下们也开始行动起来,有人用力地挪动货架,货架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噪音;有人嘴里嘟囔着:“那小子能藏哪儿去呢”。 林小雨突然攥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指凉得像冰,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里,沈星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通风口的挡板裂开条细缝,正对着张建国的后脑勺。 胖子的后颈泛着油光,几缕花白的头发粘在汗湿的衣领上,和前世被押上警车时的狼狈一模一样,只是此刻他的腰间别着把弹簧刀,刀把上还缠着红绳。 那红绳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抹诡异的血影。 "老大,啥都没有。"手下的声音带着讨好的谄媚,"要不咱去学校找那小子? 明儿开学典礼他肯定得露面。" "找?"张建国的胖手"啪"地拍在电脑主机上,金属外壳凹下去个坑,"那小崽子能摸到老子的转账记录,能黑了地下室监控,能引着供电局查电表......"他突然压低声音,沈星河听见弹簧刀弹出的轻响,"他娘的根本不是普通学生。" 通风管道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王浩的喉结动了动,沈星河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透过校服渗过来——这小子昨天还信誓旦旦说"张胖子就是个草包",现在怕是连灭火器都举不稳了。 "撤。"张建国的脚步声往门口挪,"明儿早上盯紧了,那小子要敢上台,老子就......" 金属卷帘门"哗啦"落下的声响惊得林小雨打了个激灵。 沈星河数到第十声心跳,才轻轻推开挡板。 储物间里的月光被乌云遮住大半,显得格外昏暗。 桌上的白布"星河制造"标志泛着幽蓝,像母亲筛查单上医院公章的颜色——前世他就是在这张单子被揉成纸团的夜里,跟着社会人去收保护费,从此再没摸过课本。 那时,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玻璃上,像是命运无奈的叹息。 "得改计划。"程莉扯了扯被勾住的真丝裙角,香奈儿五号混着灰尘味刺得人鼻子发酸,"张建国已经盯上开学典礼,咱们的证据必须提前半小时送到经侦。"她掏出手机按了串号码,指甲盖在屏幕上敲得哒哒响,"老周? 我是程莉,现在要你调辆无牌车到三中后巷,五分钟内。" 林小雨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还时不时冒出一句“看我怎么搞定这破系统”,监控画面里张建国的面包车正拐出巷口:"我黑了学校广播的定时系统,现在改成交响乐前奏时切入音频——"她突然抬头,眼睛在阴影里亮得惊人,"沈哥,你昨天说'星河制造'是为了纪念阿姨?" 沈星河摸了摸内袋里的筛查单,纸张边缘的褶皱被体温焐平了些:"我妈以前总说,'星河'是天上掉下来的星星,得自己攥紧了才不会碎。"他扯了扯皱巴巴的校服领口,"明儿我上台,要让所有人看见,这颗星星是怎么亮起来的。" 后巷的汽车鸣笛响了三声。 程莉把证据复印件塞进牛皮纸袋,高跟鞋踩过碎玻璃时顿了顿:"我在经侦等你们的演讲直播。"她转身时,香风卷走了桌上半张便签纸,上面是沈星河潦草的字迹:"妈,这次换我保护你。"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王浩把灭火器扛在肩上,金属外壳蹭着墙皮往下掉:"我去守着广播室,要是张胖子的人敢闯,老子就拿这玩意儿给他们开瓢。"他走到门口又回头,月光照亮他泛红的耳尖,"沈哥,你上台的时候,我给你打手势——三短一长,就是安全。" 林小雨抱着笔记本跟上去,发梢扫过沈星河手背:"我在主席台西侧的配电箱等你,音频切不进去的话,我就......"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磨破的袖口,突然笑出声,"就黑了校长的麦克风,让他们都听我的。" 储物间只剩沈星河一个人。 他摸出兜里的铯标记卡,金属卡片在指尖转了个圈——前世就是这东西,让张建国的赌机成了能吞钱的怪物,让妹妹被诱拐时,他还在替张胖子运货。 现在卡片边缘还留着林小雨用指甲划的小记号,像颗歪歪扭扭的星星。 "叮——"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父亲发来的消息:"校办工厂的货车修好了,明早六点我在后门等你,拉白布的车也联系好了。"后面跟着个憨笑的表情,是他刚学会用的彩信功能。 沈星河盯着屏幕上的字,突然想起前世父亲出车祸那天,也是这样的短信,只是当时他在张胖子的赌机前输红了眼,连电话都没接。 那时,窗外狂风呼啸,像是命运无情的咆哮。 后巷的风卷着晨雾灌进来,那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在脸上。 沈星河把铯标记卡塞进领口的项链坠里——那是母亲结婚时的金链子,前世他当掉换了赌资,现在链子贴着心口,烫得他眼眶发酸。 第二天清晨的操场飘着桂花香,那浓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沈星河站在主席台侧边,能看见林小雨蹲在配电箱后冲他比OK手势,王浩在广播室窗户边举着半瓶矿泉水——那是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 程莉的电话半小时前打过来,说经侦的人已经带着搜查令往黑网吧去了,背景音里有警笛的嗡鸣。 "下面请高二(3)班沈星河同学上台,分享暑期社会实践心得。"教导主任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来,有些失真。 沈星河踏上台阶时,校服口袋里的筛查单窸窣作响,像母亲当年在他书包里塞糖时的响动。 "各位老师,同学。"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台下交头接耳的人群,"我要分享的,不是社会实践,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罪恶。" 台下突然安静下来。 沈星河看见前排的林夏攥紧了校服衣角,她腕上的银镯子是前世他在夜市给她买的,后来被张胖子的手下抢了去。 "三中后巷的黑网吧,藏着能让人倾家荡产的赌机。"他举起林小雨打印的监控截图,张建国往铅盒里塞铯源的画面在晨风中展开,"藏着用学生生活费养肥的腐败链。"他又抖了抖陈志华的银行流水,"更藏着,本该保护我们的人,如何变成了帮凶。" 不知谁喊了声"骗子",但立刻被此起彼伏的"看监控"盖过去。 林小雨的手指在配电箱上敲了三下,广播里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接着是张建国的粗嗓门:"这月的'咨询费'涨五千,陈志华那老东西......" 台下炸开了锅。 沈星河看见校长扶着眼镜的手在抖,教导主任的脸白得像粉笔。 他摸出铯标记卡举过头顶:"这东西能让赌机变成吃钱的怪兽,能让我们的父母输掉血汗钱,能让......"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前世母亲躺在病床上说"妈不疼"的样子突然涌上来,"能让最该被保护的人,连救命钱都拿不出来。" 操场东边传来警笛声,那警笛声越来越近,像是正义的号角。 沈星河看见程莉从校门口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穿警服的人,张建国的面包车正歪在路中间,后车厢里露出半截铅盒。 "沈同学!"张建国的怒吼盖过了警笛,他红着眼睛往主席台上冲,金链子在晨光里晃得人眼花,"老子要撕了你这张......" "张建国!"带头的警察亮出证件,"涉嫌非法经营、私藏放射性物质,跟我们走。" 张建国的弹簧刀"当啷"掉在地上。 他盯着沈星河胸前的金链子,突然像被抽了脊梁骨,瘫坐在地:"那链子......你哪来的?" 沈星河摸了摸项链坠,里面的铯标记卡硌着皮肤:"我妈给的。"他顿了顿,"她现在在市医院做复查,医生说恢复得很好。" 张建国的嘴张了张,最终被警察架走时,只留下一串含混的骂声。 人群开始欢呼,林夏挤到台前递给他一瓶水,瓶身上还凝着水珠:"你说得对,我们不该沉默。"她的银镯子在阳光下闪着光,和前世被抢走时一样亮。 沈星河刚要说话,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他转头看见陈志华站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下,校徽在他胸口闪着冷光。 老保卫科长冲他笑了笑,手指轻轻划过喉结,嘴唇动了动—— "你以为,就这么完了?"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透过梧桐叶洒在陈志华肩头,在他背后投下巨大的阴影。 沈星河摸了摸内袋里的筛查单,纸张被体温焐得温热——母亲的名字在上面清晰可见,像一道最锋利的光。 远处传来同学们的欢呼:"张胖子被抓了!黑网吧要关门了!" 沈星河望着陈志华离去的背影,把金链子攥得更紧了。喜欢逆流韶华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逆流韶华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