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那一日,周紫云带着人到了学堂门外:“这孩子第一次念学,还望裴夫子多多关照。” 夫子点点头:“顾夫人放心,我们知道的。” “曾知,去吧。”周紫云将顾曾知往前轻轻推了推,微笑道:“那就有劳夫子了。” “孩子们,今日咱们学堂来了个新朋友。” 上课时,夫子将顾曾知叫到前方:“咱们学堂又多了个新同窗,以后和大家一起学习,大家认识一下。” “我姓顾,叫曾知。” “曾知好。” 那些比他年岁小的人笑脸相迎,令他如梦非梦。 “今日,我们来学,横,竖,撇,捺。” 夫子拿着麻鞭,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木板,上面写的正是一些简单的笔画:“大伙儿先跟我念,好不好?” “好。” 孩子们朗声而答,随后又跟着夫子一遍遍念。 带着他们认了好一会儿,夫子又道:“现在我不念了,我指给你们看,看看你们认不认识,认识就大声念出来,好不好?" “好!” 顾曾知在众人呐喊声中,不自觉眉头紧皱。 夫子一个一个指,孩子们都回以震耳欲聋的答案,直让他头像针扎似的疼。 在声声朗读里,一个孩子瞧见顾曾知模样,赶忙大喊道:“夫子,他哭了!” 朗读声戛然而止,夫子走过来,弯下腰问:“怎么了,你不舒服啊?" …… 中午下学时,夫子送顾曾知回家:“顾夫人。” “这是怎么了?”周紫云疑惑不解,顾曾知懂事地回到自己屋里,安静乖巧。 外头,夫子叹息:“顾夫人,我这次来是想跟你们说一声,曾知恐怕读不了书,每回念学的时候,他就会头痛。” “头痛?” “是,每回大伙儿大声念的时候,他就会头痛,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你们要不带他去医馆,找个大夫看看吧。” “多谢夫子跑这一趟,我们知道了。” 周紫云恭恭敬敬送走夫子,转身敲响了顾曾知的门:“曾知,婶婶刚做好了饭菜,出来一块吃,吃完了我带你去医馆,找个大夫瞧瞧。” 里头无人应声,但紧闭的房门轻轻被打开,乖巧的孩子低着头慢慢走了出来。 “来。”周紫云早已习惯少年不怎么开口的性子,笑着拽他的手,往饭桌那边走。 吃过饭,二人去了医馆,大夫听闻此等怪事后,琢磨了好一会儿:“这孩子之前,脑袋有没有受过重创?” “这……” 周紫云有些拿不准,眼前少年从不肯多说自己过往,哪怕是名,也只说自己没有。 她弯下腰,小声说:“孩子,这是大事,你得说。” 顾曾知犹豫了许久,不自觉微微喘气,艰难说道:“我以前…被砸过……” “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 “砸的头哪个地方?” “不知道。” “……”大夫疑惑不解:“怎么能不知道呢?” 周紫云也欲开口去问,却见顾曾知已是泪如雨下,抽泣不止:“哪……都砸过……” 大夫一时哑然,而后道:“要不这样吧,这两日我没时间,后日你把孩子带来,咱们一起到学堂里去瞧瞧,读半日,我在旁边看着。” 见周紫云些许疑惑,大夫解释道:“有把握,但还是要确认一下,治病要对症下药,对病情知道的越详细越好。” “好,有劳大夫了。” 晚上,顾长风回了家,周紫云将事情告知。 顾长风沉默一瞬,忽然就想起了先前替着孩子换过一次衣裳,见他身上不少疤痕。 “那再去看看吧。” “嗯。” …… 到了日子,周紫云带着顾曾知来寻大夫,三人一起去了学堂,夫子疑惑不解,得知缘由后欣然应允。 顾曾知被带了进去,二人就在外头看着,学堂的孩子们在这几节课上越发用功,那些个上课不认真,开小差,打瞌睡的人,仿佛脱胎换骨。 众人大声呐喊之际,大夫见顾曾知不自觉去摸头,皱着眉在无心学习,心中多了把握:“顾夫人,叫那孩子出来吧,咱们回医馆。” “好。”周紫云走到窗边。 夫子瞧了一眼,让大伙儿停下,把顾曾知叫了出去,跟着周紫云去了大夫的医馆。 到了医馆,大夫没有开药:“这不是病,是伤,我多年不曾见过,实在不会治,脑袋被砸伤了,伤在里头,不好治,平常倒也没什么,读书确实不成,受不得太大的音,对了,以后也不能久坐,久坐,也会头晕头疼之类的。” “您的意思是,他这病不用开药之类的?” “唉……”大夫叹息一声:“都说了,这不是病,是伤。要是没念书这档子事儿,恐怕是很难被人知道的,不过,既然知道了怎样头会痛会晕,那往后,就尽量避免着点吧。” “多谢大夫。” 周紫云带着人转身离开,那大夫叫住她道了句:“或许我的诊断也不一定对,你可以去问问其他几家的大夫。”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多谢大夫。”周紫云带着人离开,心却凉了大半截。 …… 晚上,顾长风回来后,周紫云告知他诊断后的结果。 “什么?”他沉默片刻:“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孩子的念学路恐怕是……紫云,这两日你带他去别的地方瞧瞧吧,能医好最好,不能医…也没事儿,总归,过日子不影响。” “好。” …… 次日起,周紫云带着人去了好几处医馆询问,可得到的答案如出一辙:“这是伤,不是病,难治啊。” “念不了学,还可以干别的,曾知,不怕。”归家的道上,周紫云安抚道:“人只要有上进心,总不会饿死的。” 少年却好似并未听见身旁人的话,目不转睛瞧着不远处卖艺的几人打得有来有回。 耳边喝彩声一片,陆续有铜钱入了碗里。 “曾知……曾知?” 少年回过神,跟着人往家赶,可头却不自觉往回转。 …… 顾曾知无需去上学,只能在家里帮忙干些活。 闲暇之余,他自个儿也会到街上去看看那帮人打架。 后来,那帮卖艺的没几日又去了别处,他没得看,便爱去有说书人的茶馆里听说书。 那里有精忠报国的将军,仗剑江湖的豪侠,心怀天下的圣人,说书人嘴巴一张,就是一段波澜壮阔,风止意难平。 说书人口中的话,与旁人说的就是不一样。 与众不同的东西,就是能挣钱,哪怕连说话这样人人都会的事也一样,物以稀为贵。 周紫云虽偶尔会给他一些零碎,但他只留着,一文钱也舍不得拿出来用,又实在欢喜听,只能在茶馆外头晃悠。 …… “曾知,你喜欢看那些人打架吗?”顾长风最近听别人说,顾曾知闲暇时爱在武馆旁边晃,于是私下里问他。 “我……”顾曾知小心翼翼,但还是没说什么。 顾长风耐心问:“你喜欢武馆里的那些人,是不是?” “嗯……” “那如果叔叔送你去武馆里学武,你去不去?” “啊?”顾曾知眼中欢喜一闪而过,欲止又言:“我,可…可以学吗?” “当然。”顾长风摸着他的头,语重心长道:“人这一辈子有很多事是自己不喜欢的,能找到一件自己很喜欢的事,很不容易,如果你真的想学,叔叔和婶婶定会支持你,但叔叔希望你想清楚些,如果真的学了,那就不要半途而废。” “嗯。”少年点头。 顾长风笑:“好,那过两日,叔叔送你去武馆。” “好哎!” 少年再忍不住,蹭一下蹦的老高,随后又变回了那安安静静的模样。 “你要多笑笑。” 少年不语,也不多么喜悦,只是微微淡笑。喜欢那年那景那些人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那年那景那些人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