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1 / 2)

('孙三不太在意,目光随着司琴添碳,温酒,斟酒,嘴上说道:“这坛酒有些年头了,是孙府建府的时候,我与大哥亲手埋下的。浮云一别,流水十年,如今大哥入土为安,你作为苏家独子,且代大哥喝上一杯。”

司琴端着其中一个酒盏来到元晦身边,不待近身,元晦忽地抽了剑。

司琴吓了一跳,手一哆嗦,酒盏脱手,径直跌落了下去。

却见剑光一闪,酒盏稳稳地停在了剑尖上,被原封不动地送回到了桌案上。

盏中酒,一滴未漏。

孙三从袖子底下抽出一只手,被袖炉暖着,他肥硕的指尖泛红。

他接过司琴递过来的酒盏,在手中转动着,“大哥为这坛酒取名桑榆,封口处的坛布也是他亲手盖的。你便是不卖我这个薄面,也该卖大哥这个面子。”

元晦闻言,伸手捉起了酒盏。

孙三眯细了鼠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元晦的手中盏,眼底放光,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然而下一刻,元晦手腕微微一倾,盏中酒洒了一地。

酒水落地的瞬间,蓦地腾起一股轻烟,伴着轻微的嘶嘶声,轻烟散尽,足下的紫檀木被化开了一个凹槽。

元晦面无表情地将空盏放回到桌面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孙三下毒不成却并不显得懊恼,也丝毫没有被撞破的尴尬,他缓缓将手中酒盏放到一边,坦然道:“毒是我下的没错,但这坛酒的确是大哥亲埋的。”

元晦手握一点红,挑剑对准了孙三,开口道:“留着这坛酒,下到九泉去给我苏家人赔罪。”

孙三由着剑尖向着自己,避也不避,“孙某死前想求个明白,你如何知道是我杀了大哥?”

一桌之隔,元晦漠然地催动内力。一点红剑身轻颤,叮叮作响,蠢蠢欲动。

孙三不紧不慢地重新将手拢回袖中,“苏少爷要杀我,何必急于这一时。孙某自知罪孽深重难逃一死,早就侯着这么一天了。我将家匠和一众镖局部下都遣散了去,就是为了今日能与苏少爷面对面,交个心。苏少爷不妨听听我的故事。”

他定定地看着一点红,并不着急躲闪,似乎笃定元晦不会出剑,慢条斯理道:“我知道你动用天网,在追查归魂册的下落。若我接下来要说的与归魂册有关……苏少爷是否愿意一听?”

果不其然,元晦收了内力。

孙三笑笑,扭头吩咐倚翠倒了杯热茶,又对元晦道:“苏少爷先把剑放下。孙某年纪大了,畏寒,对着这冰冷的铁器,身子发抖,脑子记不清事。”

元晦并不答话,沉默地将一点红又送近了一寸。

孙三讪笑一声,脖子朝后缩了一下,避开了一点红的锋芒,缓缓开口道:“旁人都说我孙三是条钻地的蚯蚓,搭上了苏家这条船才成了今日的人中之龙。这话对一半错一半。世间哪有那么多的伯乐,我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与其说是旁人施舍的,不如说我是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我那时只是个小喽啰,随着镖局大江南北地走镖。有一次在岭南的某个山地,我意外听说了个秘密——关于归魂册的。”

他一手捉着茶盏,一手捏着盏盖,轻轻煽动着茶雾,一对鼠眼在水汽间闪烁,显得愈发鬼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世人都知道归魂册能逆转阴阳教人起死回生,却几乎没人知道这中间需要摆渡人来承阴启阳。说来也对,流干净的血,散出去的魂岂可能无中生有?不过是以命换命,以血换血罢了。所谓摆渡人就是供血肉灵魂的祭品,但这个祭品不是谁人都能当的,需得心甘情愿受死才行。我那时虽渴望出人头地却活得像个蝼蚁,命如草芥——”

他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所以我与苏令做了笔交易。你猜猜看,是什么?”

元晦脸色阴郁,一言不发,握住一点红的五指似乎是微微动了一下。

孙三笑笑,继续说道:“人在一无所有的时候会觉得身外之物比如名、利、女人比这副破身子本身更加金贵。再加上归魂册散落武林各地,百年间无一人集齐过这三册,我那时便下定决心,赌上这么一把,用摆渡人的身份向苏令讨了半生的荣华富贵。”

“只是我没有料到,苏令竟在短短几年间寻到了上中两册。那年他邀我去苏园一聚。撇开旁的不说,跟着他这么些年,我对他多少也有些真感情在的。他因为归魂册,常年奔波于江湖久未露面,我提着这坛桑榆,着满怀期待去赴约,想与他把酒言欢,可等来的却是道催命符。他说他已经打听到了归魂册下册的下落,让我戒酒养好身子,安顿好一家老少,信守与他的承诺……”

孙三牵了牵嘴角,恨声道:“他态度冷淡,没有一丝犹豫。便是条狗养在身边久了都不舍得杀,他待我当真是连狗都不如!”

他话锋一转,“我知道苏少爷也在打探归魂册,但若没有摆渡人,即便寻到也无济于事。孙某贱命一条,早晚都得死,你不如多留我一段时日,一旦集齐三册归魂册,我愿成为摆渡人,这样你既可以为苏令报仇又能换得心上人一条性命,可谓是一举两得。”

孙三咬了咬后槽牙,加重了赌注,“孙某愿以一家老小的性命作担保,若我食言,苏公子大可以杀之而后快。”

“苏少爷……以为呢?”

他眯细了眼,不动声色地去了一眼元晦,却见他目光层层叠叠,好似冬雾,浸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悲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然而下一秒,他眼中雾霭散尽,澄澈一片只剩下个“杀”字。

元晦:“我与他时日不多,容不得任何人来打搅。你既一路派人追杀动了他,我便不会再留你多活一日!”

孙三面色一凛,先发制人,一抖衣袖自他袖中手炉接连弹射出十数枚银针,针尖发黑,均是啐了剧毒。

元晦手腕一挑,只见得剑身在虚空中几个纵横,银针叮叮散落一地。

他一掀眼皮,纵身上了茶几,将掌心的内力灌入一点红,直刺向孙三的喉头。

剑入胸膛,在襟前晕出鲜红的血斑,倒下的人却不是孙三,而是避之不及被孙三一把推向剑尖当了替死鬼的倚翠。

她手中尚提着茶壶,流口处还冒着白雾,一声惊叫哽在喉间,终是没能出口。

第77章困兽

元晦神色微沉,断然回剑,一个流云错步绕过倒地的倚翠,长剑指去,白光闪动,空中叮叮作响。

孙三疾退数步,颈子处瞬间添了道血痕。

他却并不接招,一个虎爪勾了身旁的司琴横在身前,携着司琴步步后退。

元晦误杀倚翠,不想剑下再添一道冤魂,握剑的力道不觉轻了几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孙三挑了这处空子,提掌重重拍向司琴后心,只听得一声闷哼,司琴口吐鲜血,如弊履般被扔了出去,元晦剑尖微错,擦过司琴心口,另一只手拽住了司琴的衣角顺势将她放倒在地上。

便是这一闪神的功夫,孙三已经退至墙根,身后的青墙忽地裂开了一道口子,还没等元晦反应过来,孙三如游鱼一般钻进墙缝,随着墙缝消失不见了。

元晦提气追至墙角,一剑一剑劈在那青墙上却发现这墙竟是由玄铁筑成坚不可摧。他于是在屋中细细翻找,可惜来回寻了半晌也未找到打开密室的机关。

他心有不甘,泄愤似地一掌一掌拍向那处青墙。过了好一阵他才冷静下来,悻悻收手,打算出门查看一下周边是否有其他隐藏的密道。

“苏公子留步。”

说话的是司琴。她从地上缓缓爬起,抬手抹了把脸,将掌心湿腻的血迹随意擦在了裙摆,疾声道:“我知道机关在哪。”

说罢,她走向墙角的壁桌。桌上摆放了一尊玉麒麟。她伸指在玉麒麟的右瞳一点,只听得轰隆一声响,密室门开了道口子。

司琴去了眼蜷缩在地,尸身尚且温软的倚翠,咬牙道:“走,我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没入青墙,偌大个孙府又恢复了清冷,那被打翻在地的茶水,也渐渐没了白汽。

两人下到密室。

石壁的烛火被人点亮,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去,足下是条狭窄的甬道,一路平铺至黑暗尽头。

密室阴冷潮湿,石壁结了层水膜,不时有水珠自壁顶滴落,经年累月地穿透青石板,留下一地的坑坑洼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司琴道:“这处密室修筑已久,他天生多疑,怕仇家寻上门,在此布下了各种机关陷阱。苏公子要多加小心。”

元晦点点头,刚踏出一步,又回头对司琴道:“多谢姑娘带路。此地凶险,姑娘请回吧。”

司琴却摇头道:“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既带你来此就已经将自己当作个死人了。他若死了,我还有活路。他若不死,我也活不成了。”

她咬了咬牙,又恨声道:“何况他杀了倚翠,我只有亲眼见他身首异处将这消息捎回给倚翠,才能叫她瞑目。”

元晦沉默片刻,问道:“这个密室可有其他出口?”

司琴道:“据我所知没有。这条甬道直通一处暗室,他应该就躲在那处暗室里。”

两人遂沿着这狭窄甬道,并肩前行。

石室阴湿,遍布斑驳的青苔,大约是紧张的缘故,司琴几次足下打滑,勉强扶着石壁才没跌倒。

约摸半盏茶的功夫,两人走到甬道尽头,面前是道破旧的木门,被潮气浸得发黑。

门没上锁,元晦用剑尖挑开门栓,刚推开门,便见道黑影从门框上蹿了下来。

司琴避之不及,兜了个正着,吓得她花容失色,连声惊叫,手脚摆弄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元晦眼疾手快地将那东西用剑尖挑了去,安抚道:“姑娘别怕,是只四脚爬虫,不伤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想了想,从腰间解下把匕首,递给司琴,“姑娘拿着它防身,心里也能踏实不少。”

司琴怔怔地看着这匕首,神思恍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迟迟没有伸手接过。

她一个清白姑娘家素日给人倒茶送水,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自然是忌惮这些刀剑的,元晦于是往回收手,抱歉道:“是我考虑欠周,吓着姑娘了。”

司琴却一把捉过匕首掩于袖中,低头道了声谢,匆匆往前走去。

元晦紧随其后。

两人走出几步,身后的木门“哐”的一声合上,惊得那石壁上的烛火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借着微光,元晦目光自上而下看去,此处甬道与方才的甬道看着别无二致,但青石板缝隙却干干净净,不见青苔。

他停住脚步,低声道:“姑娘且慢。”

他边说边从怀中摸出一锭碎银,伸手弹了出去,碎银在地上几个翻滚,却见从四四方方的石板缝隙间,横出一把把白刃,方才二人若是从上面经过,怕是已经被串成肉串了。

那白刃停留了片刻,又齐刷刷缩回到了地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司琴扶着冰冷的石壁,脸色惨白,手里紧紧握着匕首,额前湿了一片。

元晦看着司琴,犹豫了片刻。

她一个弱女子,没有功夫傍身,若是跟在身侧不仅危险还是个不小的累赘,但若留她在此,诚如她所言,也是死路一条。孙三阴毒,自然也不会放过她。

思量再三,元晦还是决定带着司琴一同前行。

他朝司琴抱手道:“姑娘得罪了”,一手横过她的后肩捉住她一侧肩头提气跃上了虚空。

他双足来回借力,提着司琴飘出两三仗远,一面朝地面投掷碎银试探机关。他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足下的白刃上,却不料从司琴这侧的石壁缝隙猛地刺出一把利剑。

甬道狭窄,利剑又离得太近,元晦来不及细想本能地起掌劈去,那锋利的剑刃迎上他的肉掌断作两截,却也讨了不小的便宜,在他掌心留下了道血印。

元晦足下力道不减,一面起掌对付两侧石壁突然刺出来的利剑,掌风击在石壁落下一个个凹槽,掀起土屑四处翻飞。

他一心三用,提着司琴穿梭在这处危机四伏的狭窄甬道间,细长的身影被白刃与利剑切割成一块又一块。

终于他一个旋身,两人落到了块空地上。

司琴似乎是被方才的阵仗吓破了胆,她一把推开元晦,疾步退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元晦带血的手,嘴唇颤抖不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方才,这只手为她这命如蝼蚁的贱婢挡下了一剑。

她胸脯剧烈起伏了几下,又忽而快步上前,捉住那只手,一双柔荑竟是比元晦浸血的手抖得还要厉害。

元晦抽回手掌,淡淡道:“无碍”,提步朝前走去。

司琴低着头,攥着匕首的手紧了紧,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几步,忽地耳后生风,元晦本能佝身,一只羽箭自他身后擦着他的头皮扎进了石块缝隙。

他一把拽住司琴衣袖,将她拖至身后,另一只手上下翻动,一点红如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道流水,狭窄的剑身抽向迎面而来的羽箭,将羽箭断在咫尺。

一波箭雨才平息,另一波箭雨又四起。

漫天箭矢如一张巨网从四面八方兜来,元晦一手提着司琴,一面蹿上石壁,脚尖垫着石壁来回闪躲,一面将一点红舞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一面分心避开石壁四下埋伏的利器以免伤及司徒,他一心多用,内力虽深厚,此刻也多少有些凝滞吃紧,力不从心。

好在此时,箭雨短暂地停息,他携着司琴落到了地面。

两人刚着地,司琴颤抖着挣脱了元晦,一瘸一拐地退至墙角。她扶着石壁,抬眸看了眼甬道尽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里有扇拱门,刷着耀眼的红漆,是这暗无天日的地底,孤独的终结。

她收了目光,缓缓佝身,咬牙拔了小腿上的一支羽箭。鲜血顺着小腿流淌到地面,将那边角的青石染成了腥红。

她闭着眼,表情冷漠,全然不似先前的纤弱,看着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她平静地开口道:“我小腿中箭,走不了了。苏公子带着我是个累赘,不如将我留在此地。”

虚空被又一波箭雨撕裂,狭窄甬道中,风声如裂锦。

司琴垂着头,听到脚步声,却不是渐远,而是步步靠近。

她抬眸时,元晦已至跟前,一把将她背到了身后,足尖擦过地板与石壁,淋着箭雨,飞掠向甬道尽头的那抹红。

终于,元晦起掌拍开了朱红大门,将磅礴的箭雨甩在了身后。

他却还没来得及宽心,后背忽地一紧,接着一股热流涌向了后心。

司琴从他身上跌落下来,半蜷着身子,神情麻木又冷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抬手在后肩摸到了一把滑腻腻的血,还有一把直入肩胛骨的匕首——

是他送给司琴防身的那支。

匕首粹了毒,便是这瞬间的功夫毒从后肩蹿上了四肢,他已不能动弹,连拔匕首的气力都没有。比他四肢更沉重的是他的意识,他已经渐渐地快抬不起眼皮了。

耳旁传来自地面与石壁送来的脚步声,步子轻盈,均是高手,约摸三四人。

还有司琴那空洞的声音,“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没有抓住……”

第78章绝境

凌乱的脚步声步步逼近,元晦背倚石墙,颓然地闭了眼。

忽然,他感觉身后的墙动了一下,有什么人在他胸前重重推了一把,旋即他整个人失重跌进了一片黑暗。

他睁开眼,看到的是即将关闭的石门,还有石门那端司琴的脸,掩映在昏暗的烛火之下,也无风雨也无晴。

再然后石门骤然合上,将最后一线光亮与声响断在了门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狠狠地摔在坚硬的石板上,他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只觉得钻心刺骨地冷。周身流淌的血液一点点凝固,连同他的呼吸。

他努力将眼皮打开一道缝隙,可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阴曹地府么?

他忽然觉得万分疲倦,很想就这样长长久久地睡下去。

而他也遵从本心,缓缓合上了眼。

恍惚中,他听见有人在耳畔低语,“元晦,醒醒。”

他睁开眼,是墨玉笙,便是在这片远离伏光的黑暗之境,他的脸也依然是那么光彩照人。

“子游……你怎么在这?”

元晦伸手想去触摸那张脸,墨玉笙却微微错身,避开了他的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两股好看的眉毛微蹙,如远山含黛,荡着薄愠。

“你吩咐我去办的事我办好了。你却撂挑子,躲在这里?”

元晦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嘶哑着嗓音问道:“什么?”

墨玉笙:“你说家中需得置换张床榻,我照办了。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放着青瓷大床你不睡,你究竟要在这躺到什么时候?”

元晦艰难地动了动胳臂,向前抓了一把,“子游,我动不了了。你……你扶我一把。”

墨玉笙却起身向后退去,将整个身子埋在黑暗中,“我墨家的人,自己跌倒需得自己爬起。”

“子游……别走。”

元晦喃喃道,有什么东西滑过面颊。他怔怔抬手擦过眼角,发觉自己流泪了。

他缓缓合眼,片刻后复又睁开,用尽了最后的三丝气力。

他从怀中摸出百化丸塞进嘴里,这是两人分别时墨玉笙塞给他的。

他将坠在胸前的游龙扳指从层层叠叠的衣襟下掏了出来,置于掌心。

扳指下的浮絮游动,发出微弱的青光,像是一条青龙,静静地注视着眼前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张了张唇,低低地唤了声“子游。”

而后他虚脱般地瘫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任由寒冷将自己侵吞他都再不敢合眼。直到他感觉一股微弱的暖意自丹田而起,像是万里冰原上拂过的熏风,拨开厚重的积雪,一寸一寸,绿遍江南岸。

渐渐地,他指尖开始有了觉知,约摸半盏茶后,他已经可以活动上肢。

他试着撑地侧了侧身,将插着匕首的后肩微微抬起,离开地面。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他攒足了点气力伸手摸到后肩插着的匕首,拔了下来,在伤口处涂上了红石软膏。

他蜷着身子,静静等待着下肢恢复知觉。与此同时,他开始四下打量开来。

这是间密不透风的石室,没有一丝光亮,游龙扳指发出的青光触碰不到黑暗尽头,看样子这处石室比想象中的要大。

他试着运了运气,原本空空如也的丹田沉积了少许内气,内气虽单薄,已有缓缓汇聚之象。

百物化生,七姑的百化丸果然名不虚传。

又过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他试着活动了下筋骨,尝试着站起身子。

他撑着一点红,勉强站了一会,开始在黑暗中行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往前七步是处石壁,触感凹凸并不平滑。他将游龙扳指凑近到墙面,借着青光看去,石壁上雕刻着大大小小的百兽图案,民间杜撰的,现实存在的,虚虚实实,布满了整张墙面。

他又顺着墙沿摸到了另外三处石壁,皆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百兽图案。

他围着石室来回转了四五圈,上上下下都摸了个遍,也没能寻到石门的机关所在。

他倚着石壁,不禁有些沮丧。

掌中的游龙扳指,不识愁滋味,万年如一日地泛着青光。

元晦伸指戳了戳它,苦笑道:“你可知机关在哪?告诉我好么?再出不去,你这辈子可就见不着你的主人了。”

扳指在他指下动了动,看上去像是微微眨了一下眼,像极了某人那双轻佻妩媚骚气泛滥的桃花眼。

眼睛……

元晦神色一凛,忽地极速转身在石壁上细细摸索起来。

密室大门的机关藏在孙三卧房的那尊玉麒麟的双目里。那么这处暗室的机关会不会也藏在麒麟雕刻之中?

果不其然,在一堆密密麻麻的百兽图案中,他寻到了麒麟的身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难掩兴奋,将麒麟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于是沿着石壁一寸一寸摸去,试图找到更多隐藏的麒麟。

他撑着身子,一个一个地找,一个个地试,可直到试完了三面墙,也没能找到机关打开石门。

莫非自己猜错了?

他额头抵着石墙,吐出一口郁结,有些心灰意冷,但旋即他又直起身子,摸上了最后一面墙。

终于,当他指尖触摸到混迹在百兽雕刻之中的火麒麟下腹时,只听轰地一声响,石门动了。

元晦在暗室待了片刻,确认室外并无动静,方才提剑走了出去。

岂料他刚出石门,从空中陡然浇下一波箭雨。

元晦反应不可谓不快,但他体内余毒未清,内力尚未恢复,再加上羽箭射出的角度极其刁钻,他避之不及,被一只射中了肩部。

箭雨落尽。

他挥剑斩断了箭杆,沿着甬道飞速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幸前路平坦,再无机关。

半炷香后,他寻到了出口。

雨初停,天空氤氲。天光透过云层间隙,一条一条地,落在草木间,落在元晦的眉眼上。

他微微偏头,闭了闭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走了出去。

不远处有条小溪,元晦走到溪水边,低头看了一眼水中的倒影。

水中人披头散发,肩头还插着半截箭头,一身白衣被血水与污泥染得不见了本色,真真是狼狈至极。

他脑海中不知怎得就冒出了墨玉笙的那句“墨家从不收丑徒弟。”

想到这,他嘴角蜷了蜷,竟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掬了捧清水洗了把脸,又卸了发冠,五指作梳,重新理了头发。

而后他伸手摸到肩上的箭头,咬牙拔了去,撒上了红石软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正在此时,他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细碎而急促,仿佛细雨轻敲窗棂。

元晦蹲在溪边,手下的动作稍顿,又继续埋头把手上的血洗净。

末了,他站起身,向南而望。

那里有座春山,山下有座宅子,宅中有一人。

那人有双桃花眼,笑起来弯弯的,满目春风。

他低下头,捧起胸前的游龙扳指凑到唇边吻了吻,而后提剑,转身。

他身后站着三人,都是女子。单看相貌一个比一个美艳,但美貌是会吃人的,这三人便是江湖鼎鼎大名的毒寡妇:无常,无欢,无邪。

毒寡妇原是指的一种蝳蜍,靠吸食猎物的血液和浆汁为生。

传说这三人好饮血驻颜,每杀一人会将死者身上的精血分而食之。有时为了尝鲜,也会留下活口,直接吸食,其残忍程度堪比冷血毒物,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邪身着粉衫,人若其名,看上去娇俏动人,天真无邪。

她双手锊着耳旁青丝,杏眼含春,上下打量着元晦,用邻家小女般清脆的声音说道:“都说越好看的男子尝起来越甜,今日可是遇到极品了,这怕是比粔籹蜜饵还要香甜。”

无欢红衣似火,媚骨天成。

她伸出一小节舌头,舔了舔殷红的唇尖,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看向元晦的目光似是含了媚药,销魂勾魄,“啧啧,你我今日是撞了大运遇上这么个极品。杀了怪可惜的,不如将他捉回去,长久地养着,想起来吃上一口,岂不是美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可不成。江湖规矩,拿钱办事,他今日非死不可!”

无常道。

她一袭黑袍,长相冷艳,鹰勾鼻下的薄唇微抿,透着股寡情。

无欢眯着眼,扭动着水蛇一样的腰肢,撇了撇嘴,“好姐姐,左右不过就是你我一句话的事。他若是摔下山崖,难不成你我还得捞他尸骨上来交差?”

她看向无邪,笑眯眯道:“妹妹,你说呢?”

无邪歪着头,指尖卷着发梢,莞尔一笑,“也不是不可。”

几人说话这当,无常陡然从腰间抽出把极细的软剑,朝着元晦面门刺去。

元晦仰颈后跃,剑尖贴着他的衣袂擦过,不待他落地,一道白绫自无邪的袖口而出,撞向元晦的胸口,他扭腰下沉,后背几乎贴着草皮,白绫忽地折出道诡异的弧度,向下缠住了他的双足。

元晦一手撑地,一手挥剑斩向白绫,岂料无欢长鞭出手,将一点红缠成了个苞米。

无常伺机回剑刺向元晦喉头,元晦双足被缠,右臂被束,只得侧头躲开,剑尖擦过他脸颊,划出一道血口。

无常皓腕一抖,软剑如附骨之疽滑向元晦侧颈,元晦下意识伸手握住剑身,他一提气便觉丹田内丝丝抽痛,内气不足。

他手离了地,身子重重摔在地上,而无常的软剑擦过他的颈子,狠狠挑破了他右膀的皮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常一击不成又起一剑,直逼元晦喉头,眼见剑尖即将破喉而入,却被一道鞭影撞了一下。

软剑轻颤,偏了分毫,剑尖划过元晦右颈,带下一抹血痕。

无常悻悻收剑,冷眼看向无欢,冷声道:“你疯了?”

无欢皓腕一挑,长鞭化作一条水蛇,盘上了她的腰间。

她朝无常眨眨眼,娇滴滴地唤了声“好姐姐,”弯下柳条一样的腰肢,伸手在无常剑尖处的血痕上沾了沾,放到鼻尖处嗅了一口。

她闭着眼睛,一副飘飘欲仙之态,“闻着味都这么香。”

她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元晦,面露惋惜:“啧啧,若不是你身中蛇缠藤之毒,真想现在就尝上一口。”

她顿了顿,解下腰间长鞭抚过元晦面颊,唇角,在他脖颈处的血口周围缓缓打圈。

她慢条斯理道:“你如今内力尽失,已是个废人。但你运气好,遇上我这么个善人。有人花钱买你性命,你若愿意跟着我回钰寒宫,我可保你不死。”

元晦倒在地上,垂着眼。他双足被白绫缠着,看上去像只濒死的游鱼。

他闻言,骤然抬眸,看向无欢。

无欢轻笑一声,冲他抛了个媚眼。天下男子一般黑,都是些薄情寡义贪生怕死之徒。眼下这个也不例外,不过是生得俊了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何?”她又添了一句。

元晦缓缓垂下眼皮,瞳孔骤然一缩,“做你的春秋大梦。”

说话这间,他左手间两枚石子相继飞出,一取无欢印堂,一取无邪檀中。而他右手上的一点红脱手,直取无常眉心。

石子与一点红均是乘着内力。若在平日,三人不死也得重伤。但元晦身中剧毒,虽服下百化丸却因时间太短的缘故,余毒未清,内气不足,功力仅恢复两成左右,出招速度与力道均是弱了不少。

无欢离得近,避之不及,匆匆偏头避开要害,被石子刮破面皮,着了一道血痕。

无常疾退两步,手中软剑弯作一道弧,挑开了一点红,却还是被带下了一缕沾血的额发。

无邪离得远,旋身避开了石子,她双手疾翻,缠着元晦双足的白绫一紧,将元晦甩出三丈之远。

元晦几个翻滚,跌入溪水中,将这清冬的水晕开了一片红。

他半个身子浸在这冬水里竟也不觉着寒冷,只是疲倦。

他仰面朝天。

天青色,等烟雨,不见白日。他却觉着有些刺眼,刚想合眼,发觉天空竟飘起了白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飞珠溅玉,乾坤一色。

元晦耳畔风声如裂锦,白绫,软剑,乌鞭已至身侧,要将他刺成这絮乱风轻中的一缕孤魂。

他却避也不避,只是动了动指尖,想去碰触那乱云下的萧萧飞雪。

这是入冬后,苏州下的第一场雪。

来得比往年早上不少。

第79章杀生

素雪纷飞,汇成了一条白绸,环绕在元晦周身,他好似着了件银丝软甲,前来索命的软剑,白绫,乌鞭竟都伤不了他分毫。

恍惚间,他看到一个人影闯了进来,隔着霜雪将手伸到他的面颊,轻轻摸了一下。

那人指尖分明寒凉,元晦却觉得是那样温暖。

回光返照吗?元晦愣愣地想。

若是如此,此生也无憾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缓缓合上眼,下一刻,他又猛地睁开,因为他感到自己被人从水中捞起抱在了怀里,耳畔传开那人一下一下的心跳声,还有独属那人清苦的药香味。

元晦一抬眼皮,正好撞上墨玉笙低垂的眼眸。

他双目含着两波冬水,印着元晦的身影,被北风吹着,碎成一粒粒浮光,一碰便散。

他或是轻佻,或是狂傲,或是慵懒,或是温厚,即便是在扶摇直上揽星逐日的年纪中了茴梦香之毒,他可曾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过这般破碎的神情?

并不曾!

元晦心口作痛,一时喘不上气来,想唤声“子游”却发不出声响,只得颤颤巍巍地伸手,去触摸墨玉笙的面颊,谁知他轻轻一偏头,竟躲了过去。

元晦落空的手顺势揪住他领口的衣料,像是要拼命抓住从前那个穿林打雨吟啸徐行的他似的。

墨玉笙将元晦轻放在草间,喂了他一粒护心丸,捏着他的掌心度了几道真气,而后解下披风,半蹲着身子为他披上。他避开元晦灼灼的目光,盯着他颈子上的血痕问道:“还能坚持住吗?”

他语气轻却不柔,表情称不上冷淡,也并不热络。

墨玉笙从来都玩世不恭,有时会端着长辈的架子装模作样地训上几句,大多是不疼不痒的玩笑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极少动怒,唯一一次是两人在春山镇不欢而散的那回,他话说得重,怒气都写在了脸上。

但这次,他只是沉默,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留给元晦。

元晦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人只有气到极致才会冷心冷面。

他又是心疼又是自责,不敢多言,只能乖巧地点了点头。

墨玉笙收回目光,站起身走向几步之外的一点红。

一点红静置于草木间,落了好些泥土,剑尖还残留着从无常额间带下来的一抹血迹。

墨玉笙佝身拾起一点红,解下腰间酒壶,朝着剑身浇了下去,又从怀中掏出块绢布,一丝不苟地擦尽剑上的残污。

他旁若无人地捞人,披衣,擦剑,好似对面那三人都不存在似的。可一时间,也的确没人敢轻举妄动。

一方面方才那招疏影残雪掌指物成冰,化水成雪,玄乎其玄,三人颇为忌惮。

另一方面他的长相与身姿着实惊艳,轻云蔽日,流风回雪,便是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人行走江湖多年专挑好看的男子下手,宋玉潘安之流虽不多见,也遇上过那么几个,却都不如眼前人的万分之一。这样的男子,即便不能染指,多看上几眼也是赚的。

无欢玉指卷着长鞭,一双媚眼如糖如蜜地黏着墨玉笙,娇滴滴地说道:“好哥哥,今日事与你无关,妹妹劝你别趟这摊浑水。”

墨玉笙置若罔闻,神情淡漠地走到元晦身侧,低头看了一眼他颈上的血痕,问道:“你颈子上的这道血口是谁弄的?”

无常耐心告罄,她皓腕一抖,软剑如灵蛇颤动,在空中嘶嘶作响,她冷哼道:“装神弄鬼。要滚赶紧滚。若是赶着投胎,姑奶奶便送你一程。”

墨玉笙提剑转向她,“是你?”

无常冷笑一声,“是又如何?”

她话音还未落,墨玉笙已经挑剑,刺向了她。

墨玉笙惯用掌,很少有人知道他善使剑。

对他而言,舞剑等同于舞文弄墨,不过是些讨美人欢心的小把戏,比如他曾为姜灵芸雕花刻字。

真正与人交手时,他从不使剑,因为刀剑无眼,而他同情心泛滥,总不愿与人交恶,更不愿取人性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此刻,他动了杀心。

与他的掌风不同,墨玉笙剑招狠绝,干净利落,直取要害。

他出剑极快,几乎是眨眼就来到无常跟前,无常避之不及,执剑的手一偏,软剑弯折成一道弓,顶向一点红,岂料叮叮一声细响,剑尖竟被一点红剑气整个削了去,她一声惊叫尚哽在喉中,一点红已经刺透她的眉心,当场气绝。

生死仅在弹指间。

直到无常倒下,无邪与无欢方才如梦初醒,两人互递了个眼神,双双出招。

无欢抬手甩出三枚粹毒的蝴蝶镖。与此同时,无邪扔出一道白绫,缠向墨玉笙双足。

墨玉笙足尖一点,上了虚空,左手拍出一掌,掌风凌厉,携着碎冰,直击无邪胸口,无邪牵着白绫,像只断了线的纸鸢,飘出两尺远,伏地吐出几口鲜血。

墨玉笙右手一横,用一点红极细的剑身兜住了三枚蝴蝶镖,手腕一挑,三枚暗器打道回府,直取无欢印堂,廉泉,檀中三处。

无欢挥鞭,打下了两枚蝴蝶镖,另一枚避无可避,被击中檀中,她闷哼一声,疾退数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玉笙并未收手,挺剑一式,直取无欢喉头。

无欢花容失色,仓惶甩鞭缠住一点红,被一点红吹毛断发的剑刃划成数截,她重心歪斜,倒在地上,一点红如影随形,在她侧颈抹开了道血口,她挣扎了几下,终是没了动静。

一旁的无邪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她使出轻功,飞身上虚空,刚逃出几步,被一道冰封拦住了去路,她像折翼的飞鸟,跌回到了地上。

墨玉笙提剑走向她,剑刃上的血,汩汩地流。

无邪半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她原本长得娇俏清纯,面上浇了几滴泪更是显得楚楚动人,便是路过的和尚看了,怕都会动恻隐之心。

墨玉笙一向怜香惜玉,尤其惜美人的眼泪。

数月前,他被狐媚娘设计,遭几大高手围攻差点丢了小命,就因为狐媚娘落下的几滴眼泪,他软了心肠,放了她条生路。

然而此刻,他面无表情,好看的眉眼竟是比这清冬的风还要冷冽。

他挑剑指向无邪的眉心,问道:“孙三在哪?”

无邪硕大的眼眶满含泪珠,噗簌簌地往下落,当真是我见犹怜。

她颤声道:“我……我不知道。”

墨玉笙手起剑落,刺穿了她的右臂,仿佛砍在块木头上。

他重复道:“孙三在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邪捂着血口,半伏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着,一面带着哭腔道:“他……他已经离开苏州,向北去了。”

她说着,忽地往前匍匐了小半步,玉指紧紧攥住墨玉笙长衫下摆,哀求道:“求求大侠……哥哥……放过我……饶我一命……”

她声音清脆若黄鹂,配着这副凄凄惨惨戚戚的面容,很难不让人动心。

可惜君子有心,却囫囵个地给了旁人。

墨玉笙漠然抬手,一点红滑穿无邪雪白的脖颈,她张着嘴瘫倒在地上,眼角的泪还在流,人却已经没了响动。

墨玉笙提剑走到溪边,将一点红浸在溪水里洗净,又冲去了手上的血迹,走到元晦跟前,将他打横抱起。

墨玉笙的手白玉无瑕,未曾沾过阳春水,指腹连个薄茧都没有,却为了元晦挥了剑,沾了血。

元晦把脸埋在墨玉笙怀里,攥着他的手,肩膀轻轻抽动着,听不见任何声响,悄默默地将墨玉笙胸前的衣襟打湿了一片。

元晦缓了一阵,仰起下巴,偏头看向墨玉笙,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冷峻的下颌,紧绷的唇线,还有铁青的脸色。

他小心翼翼地扯过墨玉笙的衣袖,小声道:“子游……你看看我好吗?”

他话音有些含混,听上去很有那么点撒娇的意味。

可惜墨玉笙不吃那套,目视前方,倒是像铁钳一样紧箍的双臂似乎是微微松软了些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那不安分的手指便又卷住了墨玉笙衣角,指尖力道加重了几分,生怕引不起某人的注意,说话的气息却是越来越弱,好像下一刻就要咽气似的,“子游……我好痛……要痛死了……”

墨玉笙不为所动。

方才抱元晦起身时已经匆匆查验过他的伤口,都是些皮肉伤,伤口虽深,深不致死。

墨玉笙冷冷道:“放心,死不了。”

这一回,他紧绷的下巴似乎是柔和了些许。

元晦又往墨玉笙怀里缩了缩,侧脸蹭了蹭他的肩头,气若游丝地哼唧道:“子游……我好冷……”

他小动作不断,墨玉笙不堪其扰,终于不耐烦地低头看了他一眼。

元晦仰起脖子,瞅准时机,噘着嘴飞速在墨玉笙的唇角沾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品尝唇下人的滋味,不慎牵动了前胸后背的几处伤口,疼得他“嘶嘶”叫唤了几声,直抽冷气。

这下可真是应了那句“自作孽不可活”。

墨玉笙才刚松软下来的双臂便又被迫绷紧,将元晦箍得死死得,生怕他又作妖,误伤自己。

他铁青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语气却还是恶狠狠地,好似要吃人似的,“你到底有没有正经!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老实?”

元晦吃到了撒娇的甜头,像只病猫似得半眯着眼,窝在墨玉笙怀里磨蹭,得寸进尺道:“子游,你亲亲我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仰着头,刚哭过的眼睛红成了两颗水蜜桃,睫毛上沾着泪珠,鬓发湿漉漉的,溪水顺着额角有一滴没一滴地流着,白净的脸上挂着一道血口。

这该死的破碎感!

墨玉笙怨毒地剜了他一眼,移了视线,将人往怀里拢了拢,火冒三丈地说道:“给我把眼睛闭上!”

他一双桃花眼瞪得浑圆,像熟透的杏子,表情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

元晦眉眼弯了弯,不知死活地说道:“子游……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墨玉笙简直要被气炸了,有种拳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自己身正影直,一脸正气,这小子没脸没皮的臭毛病究竟是从哪里沾上的?!

他正准备劈头盖脑地发泄一通,怀中那只恼人的小猫却渐渐没了动静。

他低头看去,元晦唇角微蜷,倒真是听话地闭了眼,睡着了。

他睡得极沉,一只手却还攥着墨玉笙的衣袖,墨玉笙试着抽了抽袖子,元晦的手如糖如蜜地沾在上面,竟是撕不下来的。

墨玉笙盯着怀中人看了半晌,心口拉成满月一样的几欲崩裂的弓弦一寸寸地松了下来,只是后劲太大,现在心尖还疼得发颤,后脑还乱得发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极轻地吐出口浑浊的白气,被寒风卷着,追随冬水而去。

末了,他缓缓低头,在元晦侧脸的血痕上,落下了一个吻。

第80章真心

羽庄前店乱成了一锅粥,看诊的宋大夫被药童匆匆请去后就再不见人影。药师们没有大夫下的药方不敢擅自抓药,被前来问病索药的病患索命似的催着,急得满头大汗。

另一边,被扣上擅离职守帽子的宋大夫此刻正在后院的某处厢房历劫。

元晦被送回羽庄时身上的白衣成了件血衣,跟辣白菜似的黏在身上,新鲜得淌汁。

宋大夫是个儒医,何曾见过这么些血,上回见血还是位小产的妇人。

他小心翼翼地凑近到元晦跟前,扑面而来的血气差点将他送走。

比这铺天盖地的血腥味更要命的是身旁墨爷的眼神。

他好像吞了一山的火药似的,目怒凶光地看着自己,稍有不慎便会被炸个满堂彩。

宋大夫深吸了几口气,硬着头皮摸上了元晦胸前的血衣,缓缓地剥离开来。

元晦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十来处,最严重的是被羽箭射穿的右肩,和被匕首刺穿的后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凶器倒是拔得及时,也涂抹上了红石软膏,伤口没有持续恶化,只是大片血痂与衣料黏在了一块,稍稍一碰便会牵动伤口。

元晦表现得极为克制,除了偶尔皱眉或者轻颤一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先前那个躺在墨玉笙怀里一口一个“我好疼,我快死了”的人好像不是他似的。

处理伤口最忌讳的就是伤员乱动或是大喊大叫,元晦的表现堪称病患中的典范,宋大夫脑门上悬着个炸药包,如履薄冰,好在他手脚还算利索,这一路操作下来还算顺遂。

但在清理肩上的箭伤时,还是出了点岔子。

箭镞是倒三角形,上面布满了倒刺,元晦在溪边拔箭头的时候,皮肉都被带了出来,此刻伤口处的皮肉已然与血衣融为一体,宋大夫试着从边角入手,才刚用力,撕下块生肉,新鲜的血水立刻泉涌了出来。

元晦闭着眼,冷汗浸湿了全身,像刚从溪水里捞出来似的,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浑身重重地抽搐了几下。

宋大夫手忙脚乱地止血,太阳穴突突地跳,直觉要出事。果不其然,他被墨玉笙揪住肩膀,重重往后一拉,差点就要后脑抢地,炸开脑花。

行医三十年,平日里救死扶伤见多了生死,便也逐渐变得麻木,如今总算体会到命悬一线是什么滋味了。

墨玉笙撸起袖子,挥开一干闲杂人等,火冒三丈地说道:“算了,算了,还是我来!”

宋大夫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旋即对着身旁几个打下手的药童递了个眼神:“机灵些,多看着点!”

小道消息,这位墨爷是神农谷的传人。那可是群敢与阎王爷抢人的半仙。如今他出手,是多么千载难逢的观摩机会,只可惜来不及取笔笺……

几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伸长脖子,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见墨爷一手拿着纱布,熟稔地捻起血衣的一角,谨慎地顿了顿,疾速地后退半步,干净利落地别过脸去。

宋大夫还在回味这位传说中的神农后人每一个动作下的深意,冷不丁被揪住肩头,往前拖了一把,差点栽个跟头,撞飞一口老黄牙。

墨玉笙:“还是你来……”

宋大夫:“……”

今日过后需得告假三日才能回血续命。

另外……小道消息不准的嘛!

屋内血气弥漫,新的旧的交叠在一起。

墨玉笙心口疼得发麻,不敢多看一眼,时隔半年,他总算知道那日元晦口中那句“我晕血,晕你血”是怎么来的了。

他心气不顺,偏偏有人顶风作案。那个躺在床上面白如纸半死不活的小混蛋忽然伸出根指头勾住了他的指尖,借着散开的衣袍一路溜达上他的掌心,挠了挠,一下轻一下重,十分顽皮。

墨玉笙回敬了小流氓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宽大袖袍下的手却只将他作乱的指尖松松地圈在掌心,任由他为非作歹。

三日后,宋大夫没能如愿告假,被扣在羽庄后院,给元晦日日换药。

元晦是习武之人,身子骨较之常人结实硬朗,他年轻气盛,又有神农谷的红石软膏加持,不过三日,伤口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大夫刚给元晦把完脉,脉象稳健,内气比他这个康健的老头子还充盈,于是嘱咐道:“元晦公子伤口已无大碍,可以下床活动活动筋骨了。”

元晦客气道:“有劳宋大夫。”

丝毫没有要挪屁股的意思。

宋大夫不依不饶道:“外面日头不错,要不我吩咐竹沥扶着您出去走走?”

元晦笑了一下,摆摆手让他退下,

“多谢宋大夫,我有些困乏。”

送客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宋大夫还想再唠叨几句,门外陡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即刻起身收拾好东西,麻溜地滚蛋。

出门时恰好碰上了墨玉笙,宋大夫战战兢兢地交手站在门口大气不敢出,谁知这个活阎王居然笑容可掬地朝他打了个招呼。

宋大夫受宠若惊,当即回了个职业假笑,两人擦肩时他惊奇地发现墨玉笙背在身后的手上提了袋糕点。

糕点袋子上写着几个大字:城南方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宋大夫心道:“这家方糕很有名吗?城南离这可是隔了几条河,来回不得折腾大半天?”

墨玉笙进屋将糕点袋放在桌上,自顾自地坐下,倒了杯温茶。

茶壶放在碳炉上温着,这是元晦早前吩咐药童竹沥摆弄好的。

元晦一双眼睛都黏在墨玉笙身上,丝毫没有留意到桌上的东西。

墨玉笙无视他黏腻的目光,低头喝了几口茶水,他无声地喝着,元晦无声地看着,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终于墨玉笙抬眸和他对视了一眼,“看什么?”

元晦:“看你。”

墨玉笙:“……”

元晦:“这一早上去了哪里?我让竹沥去请了好几趟都说没见着你。”

墨玉笙看似随意地用胳臂肘碰了碰桌上的油纸包,“闲得无聊,出去散了散心,顺便提回袋糕点。”

油纸包上明晃晃的“城南方糕”四个大字简直要将元晦的唇角撞飞。

元晦大喜,“是上回的那家白玉方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避而不答:“肚子饿了就下床来吃点。”

元晦虚虚地说道:“子游,你拿给我好吗?”

墨玉笙木然道:“怎么,肩膀受了伤,腿也动不了了?”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提着油纸包,来到床头。

元晦得寸进尺,“子游,你扶扶我好吗?”

墨玉笙眼角抽了抽,铁着脸弯腰将元晦捞起,怕他硌到腰身,又在他身下垫了个软枕。

元晦半靠在软枕上,又语出惊人,“子游……我动不了,你喂喂我好吗?”

果然,毛病都是惯出来的。

墨玉笙终于忍无可忍,将油纸包扔在一旁,一副爱吃不吃的样子。

元晦便又使出杀手锏,低低地唤了声“师父~”

元晦是苏州人,说话带着那么股子江南水汽,拖着长长的尾调,软糯婉转。在外人面前他刻意压着调子,还算正常,此刻他半是撒娇半是委屈,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吴侬软语竟是比个小娘子还要水灵。

墨玉笙五行缺水,被水克得死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声水汽扑面的“师父”出口,浸得墨玉笙心肝脾胃肾都酥麻了。

他当即没了脾气,浑身的棘刺也被冲得一干二净。他认命似地打开油纸包,捏了一小块方糕塞进元晦嘴里。

“红豆馅的。”

元晦嘴里咀嚼着方糕,手也没闲着,已经摸上了墨玉笙的腰身。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人分离的这十来天,元晦觉着像是分开了大半辈子。他实在太想墨玉笙了,心里想,身体也想,恨不得将他烙成张饼挂在脖子上,走哪都带着,想起来就咬上一口。

他的手原本在墨玉笙侧腰打转,摸着摸着就溜达到了后腰,有意无意地往肾俞穴附近靠拢……

元晦天资聪慧,这种聪慧体现在方方面面。

练武如此,烧饭如此,那方面……好像也如此。

不过几个来回他已经摸清了门道,手法更是精妙绝伦,既不会过于强势让人觉着被冒犯,又挑豆得恰到好处,不至于玩火自焚。

墨玉笙眼疾手快地抓住他拱火的手,扔向一旁,似笑非笑道:“这会儿手又能动了?”

动当然是能动,就是看对着谁,做什么。

对着外人……自然是能动的,还动得十分麻溜得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墨玉笙面前那就必须是虚弱得不能自理。

再比如说吃东西穿衣服这类可以借墨玉笙手脚完成的活自然是不能动的,需要亲自上手比如搂搂抱抱亲亲那就必须能动,而且收放自如。

元晦咧嘴笑了笑,撒着娇说道:“子游,我错了。”

这么句玩笑似的讨巧话不知怎得就触动了墨玉笙。

他微微一愣,旋即收了笑,转过身子,过了好半晌才说道:“你又何错之有。”

元晦只道墨玉笙余怒未消,不敢再胡闹,虚虚地扯过墨玉笙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晃了晃,像多年前那样,态度诚恳地说道:“师父,我错了。”

墨玉笙背对着元晦。

窗缝里的光一缕一缕的。

屋里很暗,床头对着窗,初冬的阳光透过缝隙,落在他的脸上,却怎么也拂不散眉间的乱云,抚不平眼底黑瓷似的碎渣。

他叹了口气,沉声道:“错在我。”

语气虔诚,没有半点玩笑意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愕然。

墨玉笙甚少向人低头认错,更不会说些诸如“我错了”之类的软话,即便他真的错了,他也会将错就错,化鸱为凤。

十三岁那年,墨覃盛举鞭在前,他不愿服软,生生受了十鞭鞭刑,毅然离家,流浪江湖。

十五岁那年,他为了白芷,独闯騩山,触犯谷规,成为神农谷百年来唯一一个熬过七殇刑的冤种。

…………

纵使历经万般红尘劫,他也不曾踏足寺庙半步,对着那威严肃穆的神佛,低下他那孤傲的头颅。

因为他骨子里清高,蛮横,不可一世。

可如今,他说,错在我。

元晦忽然就觉得惶恐不安,隔着袖袍抓住墨玉笙的手腕,却不敢强迫他看向自己,只得怔怔地看着他那似乎又清瘦不少的背影,慌乱又无措。

墨玉笙顿了半晌,又尝试着开口道:“那日我与你分离后没有南下回春山镇,而是随着你一路来到苏州,看着你进的孙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早猜到你回苏州是找孙三寻仇,也知道孙三为人阴险狡诈不好对付。我想将你保护地很好,又不愿遮了你的锋芒,于是便放着你独自涉险……因为我骨子里狂妄自大,总觉得……自己有能力为你托底……”

“可我错了,错得一塌糊涂,差点就……将你折在了里头……”

“我一路穿越晦暗的甬道,看着满地乱矢,还有墙角斑驳血迹……惶恐不安,我当时怕急了……”

他蓦地顿住,没有再往下说。

元晦没有费心去问墨玉笙如何打开的密室,而是追问道:“怕什么……”

墨玉笙缓了缓,用一种近乎悲怆的声音说道:“怕……再寻不到你,怕在没有你的世间……”

元晦愣愣地听着,追问道:“如何?”

墨玉笙:“独活……”

墨玉笙心中燃着一团火,过往的行人只看到烟。有一天,一个少年闯了进来,触碰到那团火。他将火藏得更深。

那团火便是真心。

墨玉笙看似风流,骨子里却是个老酸儒。他爱得深沉内敛,不愿将那点真心拿出来示人,更不愿挂在嘴边供人消遣,有时情到深处,不得已出口时,也多伴以戏谑轻佻的语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如今,他将真心和盘托出给元晦,因为情重至此,非二人之力,不可承受。

元晦周身狠狠一颤。

对于他而言,墨玉笙是可望不可即的美好,能打会撩字好人美……就连家世都清清白白让普通人望尘莫及。

这样的人,就如天上的浮云,飘到哪里,都能化作细雨,润泽万物。

而自己只是仰仗他的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如今走了狗屎运,恰好飘到了自己的头上。保不齐哪阵风又会将他吹没了影。

元晦患得患失,惶惶不可终日。

有时听着他在耳边轻诉着情话,他会心里发酸:“他这话也曾对着别的什么人说过么?往后会对着别的什么人去说么?”

有时在他唇下娇喘,他脑中也会不合时宜地闪过怨怅的念头,“他这副风流模样又是有多少人见过。”

……

但此刻,握着墨玉笙的真心,元晦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谁的替代,是独一无二的,是缺了他,让他在这世间害怕独活的……存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心中激荡不已,径直扑了上去,奈何幅度过大,只听得砰的一声,胳膊肘重重地磕上床头的木雕栏,那响声在这分外寂静的房间回荡,响得惊天地泣鬼神。

即便如此,元晦还是以惊人的意志力和战斗力,如愿挂到了墨玉笙的脖子上。

墨玉笙当下收了满眼的落寞,转过身将他轻轻地从身上卸下来,一手抽了软枕放倒,一手扶着他的腰,让他慢慢躺下,又捉过他黏在自己腰间不老实的手,塞进被子里,无奈道:“给我老老实实地躺好了,你哪里有半点正经的样子?”

元晦心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他侧过身子,往里挪了挪,腾出块空地,不安分的手从被子里溜出来,钻进墨玉笙的掌心,“子游,你抱抱我好吗?”

墨玉笙知道这茬是躲不过去,和衣躺下,侧着身,避开元晦的肩伤,将他拢进了自己的怀里。

两人离着这么近,墨玉笙低着头,目光正好撞在元晦侧脸的伤口上。

伤口恢复得不错,结得痂掉落了,留了道淡粉色的印记,像一弯新月,挂在耳侧。

元晦意识到墨玉笙盯着自己伤疤,不自觉地侧了侧脸,小心翼翼地将伤疤埋在脸下。

墨玉笙捏起他的下巴,轻轻抬起,手指滑过下颌线,落在那道印记上,轻轻摩挲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表情有些不自然,微微挣扎了一下。

墨玉笙问道:“还疼吗?”

元晦垂下眼帘,答非所问,“破相了……”

墨玉笙凑上前去,吻在了那弯新月上,贴着他的耳廓轻声道:“怎么会?很美。”

元晦心尖一颤,他当即翻身,狠狠地将墨玉笙压在身下,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像匹饥渴的豺狼,肆意虐夺身下人唇齿间的津液。

都说美人如软香温玉,可元晦每每情动,总是如狼似虎,像是要生吞活剥他似的。

到底是年轻气盛!

墨玉笙怕牵动他的伤口,两只手松松垮垮地圈着他的后背,由着他在身上胡作妄为。

窗外,阳光正好,

窗里,两个年轻的身影,于千万年之中,时光的无尽恒河里,交叠在一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早,也不晚。

直到——墨玉笙的手掌感到一股黏腻,元晦后肩上的绷带裂开了,渗出了一把滑腻腻的血。

墨玉笙强行将这撒野的泼猴从身上摘下来,起身找来纱布和药膏,重新给他处理伤口。

元晦枕在他腿上,任由墨玉笙在他身上摆弄,两只眼笑得弯弯得,一副相当享受的模样,直觉这次伤受得不亏,连带着对孙三的怨憎都轻了半分。

墨玉笙边给元晦上药,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除了孙三的事,你……还有别的事瞒着我吗?”

元晦正玩弄着墨玉笙腰间的系带,闻言指尖动作稍顿,装作若无其事道:“没有了。”

墨玉笙收了药膏,扯过细纱,给他包扎伤口。

元晦忽地仰头看向他,“子游,明日你就带着我回春山镇吧。”

墨玉笙给纱布打了个结,“你的伤还没完全恢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元晦:“不打紧。我想……回家了。”

墨玉笙微微一愣,旋即点点头,“好。”

元晦胳膊肘一撑,翻身坐起,动作之麻溜,是宋大夫看到会咋舌的程度。

他飞速凑到墨玉笙耳边,咬着他的耳垂说道:“还剩六十五日。”

墨玉笙莫名其妙:“什么?”

元晦:“七姑下得禁令。”

墨玉笙:“……”

【作者有话说】

修文好几遍了……

不知能否过审……

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81章小别

大雪。

大者,盛也,至此而雪盛。

北方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而春山镇四季如春。

晨光初现,穿透春山层层叠叠的枝叶,化作两三点光晕,落在墨宅的乌檐上,裹着晨露凝成琅玕滴落檐溜。

临近辰时,屋檐下有了动静,不一会儿,灶屋升起了袅袅青烟。

元晦熄了火,将刚熬好粥与煸炒的几道小菜温在铁锅内,脱了围裙,走到卧房。

他撤了炭盆,将窗棱扇开一小道缝,小窗幽香,飘进一丝一缕的梅花香,他探头嗅了几口。

元晦走到床头,站了一会儿,站着站着,俯下了身,双手小心翼翼地撑在墨玉笙身侧,目光在他眉眼间流连。

墨玉笙这张脸,常看常新,永远没有看够的一天。比如现在,元晦又有新发现,原来他不笑时,嘴角有个细微的弧度,好似一把小勾子,无声无息的就将人的心魂勾了去。

元晦十分想在那不分场合作怪的小勾子上印下个吻,又不舍得将身//下人吵醒,到底忍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目光缓缓下移。

两片薄领半遮半掩着墨玉笙莹白如玉的颈子,深深浅浅的红痕,乍隐还现。

“看什么?”

墨玉笙闭着眼,声音慵懒,带着一丝疲惫。

昨夜被这小子缠了一溜够,有七姑的禁令护体,不至于被折腾得太过,但躺着当了半宿的磨牙棒,且不说别的,光是腰杆子都快躺折了。

每每他想换个别的什么姿势,比如……换个位置,总会被元晦以诸如我肩膀疼,我后背疼为由给压回去……

墨玉笙投鼠忌器,明知元晦伤已好全,又担心万一落下个不是,只能默默受着。

果然一物降一物,流氓还得流氓治。

“看你。”

元晦边说边如愿以偿地吻上了他唇角的小勾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懒洋洋地伸出一只胳臂,圈上元晦的腰身,将他轻轻一带拖入身下,半眯着眼道:“再陪我睡会儿。”

元晦顺势勾上他的脖子,“你确定要再睡会儿吗?今日大雪,不去庙会凑个热闹?”

墨玉笙顿时来了精神,边起身下床,边道:“那可得早些去,晚了人就都散了,没意思了。”

他从木施上取了件外袍,想了想,又问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凑热闹?”

元晦随他起身,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他,“现下爱了。”

元晦喜静却也不是孤僻的性子,往年不去凑那份热闹不过是讨厌围绕在墨玉笙身边的那群莺莺燕燕罢了。如今身份不一样了,有了底气,他乐意陪着他瞎逛,闲逛,也乐于……显摆。

两人说话这当,院外响起了敲门声。

元晦一面往外走,一面朝墨玉笙递了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这才回来没几天,又开始了。”

开门一看,是王伯与春杏。

五年不见,春杏出落地越发水灵,她穿了件新裁的粉袄,脸蛋红扑扑的,像那三月里的桃花,很是娇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春杏低着头,手里提着一溜腊货。

春山镇有个风俗,小雪腌菜,大雪腌肉。腌菜是本地的特色。

墨玉笙一副看戏不嫌事大的表情,倚着堂屋的门框,隔着老远对着二人招手道:“是王伯啊~快进屋坐会儿。”

末了,又生怕元晦听不见似得,提高嗓音道:“哟~这不是春杏姑娘吗?女大十八变,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春杏抬眸一笑,一眼一眼偷瞟向元晦。

王伯客气道:“我俩就不进屋了,一会儿还得去游庙会。”

他胳臂肘推了推春杏。

春杏收回乱飘的目光,将手上的腊货往前一送,竟是害羞得说不出一个字。

王伯复又接口道:“你们师徒俩刚回春山镇,家中也没个女人打点,给你们带了点腊鱼腊肉,回头起个火,蒸来吃就成。”

元晦笑道:“该我去拜访您的。这才刚回来没几日,忙着收拾家,等忙完手头的活,我登门拜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对着春杏道:“我师父是北方人,吃不来这腊味。这么好的东西你拿回去,省得糟蹋。”

他话说得滴水不漏,却是不动声色地断了人不该有的念想。

王伯会意,隐晦地看了一眼春杏,摇着头,领着她告辞了。

墨玉笙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元晦,调笑道:“好个薄情郎。”

元晦冲他眨眨眼,“怎么,吃醋了?”

墨玉笙:“……”

两人吃过早点,沿着春山河,缓缓走向避日台。

大雪节气,春山镇有挂红绳贴花窗的习俗,临街小贩嗅觉灵敏,做起了窗花生意。花鸟虫鱼,形态各异,只有想不到的,没有手艺人裁不了的。

往年有徐妈打理,元晦未曾留意过这些鸡零狗碎,如今自己当家,事事都需亲力亲为,他一面逛着,一面盘算着买些什么,心中欢喜又踏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两人且走且停,还不等尽兴,碰上了熟人,还是一对。

方姨与王姨结伴来赶集,这下好了,集不用赶了,肘子一歪,直接将元晦给赶到一旁。

五年不见,墨玉笙风流更甚。

像——

更洒脱的风,

更清狂的流。

两人一人占着一边,恨不得把眼珠子剥下来,黏在墨玉笙身上。

元晦哭笑不得,倒是没了先前的醋劲,心中生起的是股微妙的优越感:这样的男人,只独属于我。

他独自站了一会儿,百无聊赖间瞥向了一旁的算命摊。

摊主年纪不大,身着灰色长衫,头戴布帽,一副道家先生的扮相。

两人目光对视间,摊主即刻起身,热情地迎了上来,“公子可要来算上一卦?三文钱,前程姻缘,一算一个准。”

说话这间,他的目光在元晦身上匆匆兜了一圈。元晦长身玉立于人群,自有股烟波钓徒的清净,怎么看也不像追名逐利之人,摊主何其精明,当即避轻就重道:“八字合婚,男女配对,桃花运数,婚姻正缘,只需三文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见元晦隐隐有心动之色,遂又趁热打铁道:“若遇孽缘,我还能做法,帮公子扫清孽障,直取良缘。”

元晦正想开口,后腰被人轻轻撞了一下,回头一看墨玉笙站在了身后。

他目光在土黄的旗招上打了个转,落在摊主身上,面上笑容可掬,说话的内容却十分叫人冒汗,很像是来砸场子的,“在下想请教先生几个问题。先生觉着什么是姻缘?”

对着这么个好看的男人,摊主半点脾气发不出,只得硬着头皮回道:“男女间的缘分。”

墨玉笙:“那何为良缘?”

摊主:“月老牵定的有始有终的缘分。”

墨玉笙:“何为孽缘?”

摊主:“不合时宜又无疾而终的缘分。”

墨玉笙点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摊主还没来得及擦把汗,又听他问道:“我登上青山想欣赏山中的野水,不料低头一看,又见水底青山。先生觉着,我与这青山是良缘还是孽缘?”

摊主:“这……”

墨玉笙冲摊主笑笑,拉着元晦没入人群。

“假道士。青山或野水都是客观存在的,哪分什么好坏,不过是我当下的心意罢了。如此说来,你觉得还有花三文钱的必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笑道:“自然没有。”

元晦想了想,问出道送命题:“那……我是你的青山还是你的野水?”

墨玉笙对答如流:“你是我的全部。”

元晦抿着嘴,眼底的笑意竟是比糖塑铺子的糖人更甜。

他四下看了看,不见方姨与王姨的人影,半开玩笑道:“今日怎么脱身得这样快?你对她们说了什么?”

墨玉笙凑近到元晦耳旁道:“我说家有悍妇,劝她们惹不起,躲远点。”

元晦笑着在墨玉笙腰间掐了一把。

两人边说边笑,来到蔽日台。

蔽日台上人满为患。

墨玉笙这么个哪里热闹往哪里钻,没有热闹也得硬凑的人,岂能错过,当即抓着元晦的手挤了进去。

春山镇每年都会举办一场诗画比试,今年定在大寒这日,比试主题为迎春。

每逢赛事,里长与一众乡绅都会到场,评选出一位最优者,赠与彩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彩头并不贵重,走个形式,图个吉利。

今年的彩头是一对百鸟朝凤窗花。

墨玉笙与元晦到场时,赛事已经接近尾声。

台上比试进行得如火如荼,台下应援声更是沸反盈天,所有女子几乎都是冲着一名萧姓公子而来。

其中一女子嫌墨玉笙个头高碍眼,用胳膊肘将他拱到身后,手中丝巾晃得跟招幌似得:“啊~~萧公子~啊~萧公子~”

墨玉笙表情一言难尽。

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都说男子薄情,最是薄情的怕是这些见异思迁的女人罢!?

换情郎的速度比换首饰还快。

正这当,台上的萧姓公子抽空朝人群抛了个媚眼,引得一阵尖叫。

平心而论,那萧姓公子生得不错,他美而自知,眉眼间流露出的骚包劲倒是有几分墨某人的影子。

元晦勾着墨玉笙的指尖,笑道:“那萧公子……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本是指萧姓公子的画作。

墨玉笙摇着头,一语双关:“浮于表面,流于形式。”

谁知两人这私密话被一旁的妇人听了去,她像只被拔了毛的母鸡,叉腰指着墨玉笙道:“你是哪根葱?在这指手画脚!”

另一女子加入战局,她见墨玉笙长相俊美,外表实在没什么好挑剔的,于是阴阳怪气道:“一个大男人,生了副女人相……”

墨玉笙最是知道这些个女人的战斗力,拉过元晦的腕子打算躲开,不料元晦轻轻挣脱他,面无表情地瞟了眼方才说话的俩女子,将一侧的眉梢挑得高高的,指着擂台上的彩头道:“那窗花贴在堂屋的窗上正好,你说呢?”

墨玉笙苦笑,认命似地回道:“你喜欢就好。”

旋即招来主事道:“劳烦通报一声,我想参赛。”

主事迟疑道:“这……不合规矩吧?比试都要结束了。”

墨玉笙笑道:“我若在香钟燃烬前停笔,也不合规矩吗?”

主事去了眼香钟,就剩下半截尾巴了,这么点时间,也就只够沾几滴香墨了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做不了主,只得上报里长,正巧方老先生在侧,他伸头朝这看了一眼,对着墨玉笙点点头,不一会儿主事来报:“准了……只是怕是时间不够了。”

墨玉笙广袖一挥,三两步踏上擂台,“无妨,劳烦备纸笔。”

片刻后香钟燃烬,儒生们纷纷住笔,由主事展示,方老先生点评。

轮到墨玉笙,看客们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向他,想看看这厮如何在厕所里点灯——找死。

时间紧迫,他只来得及勾勒出个轮廓,依稀可辩长街一条,桃树几处,临街有条河,河上有座桥,桥头几棵垂柳,桥上有个人,只有道背影,是个少年郎。

笔法流畅,意境悠远,只是看不出春日的繁盛,少了些许生机。

画作空白处提了四个字:春风十里。

元晦心尖一颤,被台上那人闷骚了一脸。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方老先生避重就轻道:“灵动洒脱,如龙腾凤舞。好字!好字!这画嘛……”

“且慢。”墨玉笙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话间,他解下腰间酒壶,仰头饮下一口,对着那画卷轻轻吹了口气,墨迹缓缓晕开,画卷上的万物好似活过来似的,但见野桃含笑,垂柳自摇,沙水逐浪。

而那桥上的少年郎,好似微微抬了抬头。

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

站台上,墨玉笙立如芝兰玉树。

那正是不发一语,尽得风流。

他朝元晦递出只手。

元晦穿越人群,朝着那只手走了过去。

一个孩童盯着元晦的背影看了半晌,忽地一偏脑袋,“咦……那桥上的人,好像是他。”

身旁妇人道:“谁?”

再看去,两人如两粒微尘,淡入风里风。

人潮汹涌中,元晦忽地顿足,一拍脑门道:“遭了!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一头雾水,“怎么了?”

元晦拖着他,火速往回走。

“忘了彩头了。”

墨玉笙由着他拉着,边走边笑道:“左不过就是一对窗花,回头我给你买上一打,让你烧着玩。”

元晦:“不一样。”

墨玉笙:“有何不一样?”

元晦蓦地回头,“那是我男人得的。”

…………

两人回到墨宅。

元晦拿着窗花对着窗棂比划道:“如何?是高了还是矮了?端正吗?”

墨玉笙坐在桌旁,翘个二郎腿。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食,还有一些腊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摸着下巴道:“再往上点。”

元晦又往上挪了半指,扭头道:“如何?”

墨玉笙点点头,“这下差不多了。”

元晦伸指沾了沾浆糊,贴上窗花,又起掌将窗花压平。

他退后半步,上下打量了一番,刚转身,一头撞进了墨玉笙怀里。

墨玉笙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带下点浆糊,笑道:“脸都花了。”

边说边将他轻轻地压在窗棂上,在开花的脸上亲了一下。

元晦半个身子都酥透了,双手勾住墨玉笙的颈子,后背抵着窗棱,两人的身影就这么与窗花交叠在了一起。

元晦摸着墨玉笙的后颈,微微侧脸,对上了墨玉笙的双唇,这回儿他一改先前的豪放,只蜻蜓点水地啄了一下,便退开来,看着墨玉笙的眼睛,问道:“怎么?有什么事吗?”

一直以来都是他撒娇讨吻,墨玉笙很少这样主动地与他腻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心思细腻,已经察觉到了墨玉笙的反常。

他不想让墨玉笙为难,便带头挑开了这个话题。

墨玉笙牵过他一只手,放在掌心,另一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来回摩挲着,又低头在他沾着浆糊的指尖上亲了亲,方才开口道:“我想回山西老家一趟。”

元晦鸦睫微颤,“什么时候?”

墨玉笙:“很快,就这几日。”

三日前,墨玉笙收到了封家书。

墨覃盛亲笔。

墨玉笙在外浪荡不着家的这些年,两人以书信往来,其中墨玉笙寄去的书信居多,墨覃盛偶有回信,多是些嘱咐与家常。

这封家书与往日无二,只是在结尾处提到了墨玉笙的母亲,说她痼疾复发,卧床了好些时日。又说母亲托他代为转告,询问年关将至,能否回家见上一面。

寥寥数字,墨玉笙读了三遍,心中百味杂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时光匆匆,平等地推着每一个人前行,他年岁渐长的同时,父辈们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变老。

他当即便做下了北上探亲的决定,却拖到现在才敢出口。

回家意味着取舍,意味着别离,因为他许不了他名分。

他并非在意元晦的男子之身,墨家家风纯正见不得断袖之事,但他若认定的事再如何惊世骇俗也绝不会回头。

倘若元晦只是名寻常男子,他愿意带着他给一对高堂磕三个响头,谩骂也好,鞭打也好,他愿意受着,他就陪着他;他不愿意受着,他就替他挡下。

可惜,他是苏曦,是苏令之子。

他想护他周全,让他远离前尘纷扰,就不得不独留他一人。

他曾答应过元晦,不再离他半步。他努力想要做好一个郎君,却忽略了他同时也是儿子,是亲弟,是孙侄,每一个身份都得将他劈开一道,要分走一点他所剩无几的时光。

墨玉笙那无法宣之于口的郁结元晦自然清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一向善解人意,也不愿让墨玉笙难堪,心中短暂地落空了一下,便挤出个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何时回来?能赶上一同过春节吗?”

墨玉笙没料到元晦松口地这样快,愣了愣,旋即点头如捣蒜,脱口而出,“能,能,当然能。就是飞我也得飞回来。”

元晦低着头,将偷跑出来的小情绪一点一点压下眉头,“那就好。北方天冷,我去给你准备厚实的衣物。七姑给的药方我也去多抓上几副,路上别短了。我不在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

他顿了顿,忽地抬眸道:“另外……等你回来,得答应我一件事。”

墨玉笙捏着元晦的掌心反复揉搓,他自知理亏,这种时候元晦提任何条件都不为过。

他干脆利落地回道:“自然,别说答应你一件事,你便是要了我的心肝去,我也立即刨了给你,绝不手软。”

元晦抿嘴笑着,眼底星河荡漾,“我要你心肝作什么。我要——”

他话音陡然停住,凑到墨玉笙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墨玉笙的笑僵在脸上,活像被人点了定穴。一张老脸羞得通红,耳根子更是烫人。

他在元晦的眉心重重弹了一下,摇头道:“不成,换一件。”

元晦不死心,攥住他的袖子,左右晃了几下,撒娇道:“就一次,让我一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毫不留情地从他手中抽出袖子,快速往后退了几步,眉头锁得死紧,“说不成,就不成。其他的事都能让,唯独这件事不能让。”

元晦站在原地,娇滴滴地唤了声:“师父……”

墨玉笙甩了甩衣袖,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转身就走,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管我叫爹也不成……”

他没走出几步,听到身后没了响动,一时犯贱,回头看了一眼。

元晦垂着手,站在一对窗花中间,显得形单影只的。他咬着下唇,用那种小心翼翼的眼神盯着墨玉笙。

墨玉笙蓦地想到前些日子南下赶路的途中曾遇到过一只遭人遗弃的狗崽,很瘦小的一只,可怜兮兮的,怯生生地跟在马车后面跑了一小路。

那狗崽就是这种眼神。

墨玉笙一下子就心软了下来,往回走了几步,牵住元晦的手,用一种认栽的口气说道:“就一次。下不为例,不许耍赖。”

离别那天,元晦寻着远近的山山水水,送了墨玉笙一程又一程。他在心底说道:“子游,只要你一句话,我便头也不回地跟你走。我不在乎过去,只在乎你。”

可到最后,他也没有从墨玉笙口中听到他想听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跟着马车后走出十里又十里,直到墨玉笙下车朝他摆手,他才驻足,看着马车融入苍茫,只剩下隐隐青山和昭昭绿水,还有他绵绵的牵挂。

【作者有话说】

因为特殊原因,每天都是凌晨两三点码字,第二天清晨又要按部就班开始一天的生活。比起身体,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疲惫。时常觉得沮丧也很孤独。

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想起屏幕前的读者。

陪我走到这里的屈指可数,能走到最后的更是寥寥。

无论明天是否分道扬镳,都想在这里郑重地道一声谢。

谢谢为我掌了那么久的灯。

第82章新婚

忻州,墨府。

大雪一场接一场,几乎将墨府的亭台楼阁遮去大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临近傍晚,又下了场雪。

细雪横斜,刚被清扫过的青石台阶,又添了一层薄纱。

暖阁之上,青烟飘散,将屋檐上的细雪融化,结成细碎的冰珠,倒挂飞檐。

暖阁内,红烛摇曳。

紫檀地板下镶着白银,刷上了沉香,檀香,龙脑,麝香等混合的细磨,被地道的热气催着,满堂流香。

墨玉笙身着宝蓝色绫罗羽绒裳,笼在这层香气之中。

他一手托腮,一手被墨母捏在掌中捂着,额尖渗出了些薄汗,手心却还是凉的。

墨母年过半百,两鬓染了些白霜,隐有病态,面容却还是姣好的,看得出年轻时是位万里挑一的美人。

她从桌上拧起个海棠手炉,放到墨玉笙腿上,对着贴身丫鬟道:“莺歌,去少爷房里把前些日子刚送到府上的那件小狐皮斗篷拿来。”

又吩咐另一个丫鬟,“飞燕,再去给少爷端一盆脚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接口道:“要不把那蒸笼火盆也一并挪过来得了,直接把我架在火上烤,烤熟了为止。”

“贫嘴!”

墨母训道,眼底却是挂着柔软的笑意。

她轻抚墨玉笙手心,叹了口气,“还是这么凉。”

墨玉笙宽慰道:“我生来体寒,就是将我养在熏笼上,也是暖不过来的。”

墨母面露愁容:“你哪里是生来体寒?那么点大的时候,便是在极寒天手也是暖乎乎的。唉……都是那时留下的病根……”

墨玉笙苦笑:“我的亲娘,好端端的,怎么又提当年事。不是跟您老人家说过了,我早已好全了。我师父可是神农后人,如假包换,童叟无欺。我体寒那是因为练得疏影残雪掌。你儿我能指物为冰,化水为雪,跟变戏法似的。要不,我给您耍两招瞧瞧?”

边说,他边翻身而起。

墨母忙将他拉回座椅,“你呀……你……”,也不知是喜是悲,眼底闪动,竟是要落下泪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待墨玉笙有所动作,墨覃盛已经起身递上了手帕,温声哄起了怀中人,顺便抽空刀过来一个杀人的眼神。

墨玉笙望梁兴叹:闯祸的是你,背锅的是我,如今被刀的还是我。

墨母抹了眼泪,又重新拉过墨玉笙,“玉儿,这次回来,就在府上住下,别走了。”

墨玉笙腾出只手,拿着小铜火箸儿,慢吞吞地拨弄着手炉内的压花煤饼,不吭声。

墨母黯然神伤了一阵,又退让道:“那就多待一些时日,过了年再走。这么些年聚少离多,娘都没有好生看过你。再这么下去,都快要忘了我儿长什么样了。”

墨玉笙低头看着炉顶青烟聚了又散,心道:“如此这般,倒是遂了我的心愿。”

十年前,就在墨府,墨玉笙为墨覃盛挡下一剑,剑尖被苏令抹上了茴梦香。

那年窗外也是这般,飞花穿庭。

贾母是大家闺秀,不问江湖事,尚不知道茴梦香的毒辣。墨覃盛知道,被墨玉笙以神农谷有洗血术可解百毒为由给蒙混了过去。起初他也存疑,但看着墨玉笙中毒后依旧生龙活虎了这么些年便也渐渐打消了疑虑。

墨玉笙常年在外飘荡,甚少归家,性子野不服管是回事,最主要还是在为后事做盘算。

父母年事已高,不能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唯一的办法便是淡出他们的视野,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时间死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找个代笔,模仿他的字迹,一年往回寄几封家书。

他那时知道元晦字仿得好,足以以假乱真,便盘算着让他当了自己的笔替。

算盘打得好,如今看来是不成了,那样对他……太残忍。

只得另寻他人。

一想到元晦他心神微微一荡,将小铜火箸儿搁下,看着墨母道:“我还有正事未了,年前得赶回去。”

墨母皱眉道:“你如今虚岁二十九,还能有什么正事比得过娶妻生子。母亲做主,给你寻个清白人家,先把婚姻大事给了了。易安长你三岁,孩子都能作画了。”

回家不过两日,墨母处处见缝插针,明里暗里催婚催生。

暖阁熏香浓郁,墨玉笙闻着头重,直想不吐不快,“我这辈子都不婚不娶,”乍听墨母捂胸闷咳了几声,又于心不忍,将那豪言壮语咽了回去。

墨玉笙扶额,一副蔫蔫的样子。

墨母只道他玩心未泯,捶胸道:“你祖母留下来的传家宝,看来是没有亲手交出去的一天了。”

墨玉笙顿时来了精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传家宝?拿来我瞧瞧。”

墨母道:“那是给未来儿媳的。”

墨玉笙死乞白赖道:“您让我瞧瞧,兴许看对眼,儿媳妇就有了。”

墨母贫不过他,嘱咐飞燕从卧房取来黄花梨镶银饰盒,打开一看,里头是对三色翡翠玉镯。

普通彩色翡翠,有翡无翠,或有翠无翡。

这对玉镯同时显现“翡”、“翠”两色,已属难得,再加上祥紫更是罕见。即便是皇宫内院也不见得能寻到这么件宝贝。

墨玉笙两眼放光,活像个开了荤的花和尚,直接就上手摸了过去。

墨母当即拍下他的爪子。她看着体弱,下手倒是又准又黑。

墨玉笙揉着手背上的红痕,目光幽怨:“那么好的宝贝瞒到现在,我还是不是你亲儿子了。”

正巧丫鬟青樱端来汤药,

“夫人,时候不早了,该服药歇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起身告辞,临走时,一招乾坤大挪移,把一对镯子收入袖中,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墨母朝墨覃盛递了个眼神,喜上眉梢,“还不抓紧跟过去打探口风。”

暖阁出来是条长廊。

父子俩并肩走在九转十八回的长廊下,夜寒雪重,时不时可以听到大雪折竹声。

墨覃盛开门见山道:“玉儿,你是否已有意中人了?”

墨玉笙原本也没想瞒着,如实道:“是。”

墨覃盛点头道:“那便好,择个良日,带上聘礼,随我上门提亲。姑娘家的名节重要,切不可私定终身。”

墨玉笙心里发苦,若可以,他又何尝不想三书六礼,将人迎进门。

墨覃盛见他不吭声,知他有难言之隐,问道:“她父母不同意这门亲事?”

墨玉笙当断则断,“他父母双亡,旁的长辈也没有,是个孤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覃盛沉默半晌,道:“是个可怜人。”

过了片刻,又道:“既然如此,就更不可亏待了人家。该有的礼数一样不能少,入了门就是我墨家人,今后再添丁加口,便不再孤苦无依了。”

廊外雪花乱入,一朵落在了墨玉笙睫毛上,墨玉笙伸手抹了去,带下了一点湿润。

墨玉笙想到了慕容羽,想到了那些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寻常百姓,想到了那些生在钟鸣鼎食之家被//操控一生沦为家族牺牲品的纨绔公子,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内疚,百味杂陈。

他心潮激荡,不吐不快道:“爹……恕孩儿不孝,无法为墨家留后。”

墨覃盛:“她……”

墨玉笙不想辱了元晦名节,接口道:“与他无关。是儿子练功走火岔气,伤了根基。”

飞雪蒙蒙,长廊走道斑白。父子二人不发一语,留下一长串足印,深一步,浅一步。

良久,墨覃盛开口道:“非她不可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玉笙脱口道:“非他不可。”

墨覃盛:“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想明白便好。你娘那头,我去与她说。”

他停步驻足,拍了拍墨玉笙肩头,“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陪着你娘,她一个人睡不安稳。剩下的路……你自己走。”

说罢,转身离去。

天寒地冻,墨覃盛像年轻时一样,穿得很少,只着轻裘,他的背脊却如那被重雪压枝的松柏,不再似从前挺拔。

墨玉笙站在原地,看着墨覃盛的背影,一路目送他消失在回廊深处,短短几步,他看得终身难忘。

廊腰缦回,交付了一个父亲对儿子不曾出口的怜爱。

深深深几许。

墨玉笙下了回廊,在庭院中溜达了一圈。许是墨母送的狐皮斗篷保暖,又许是墨覃盛的那番话后劲太大,急雪回风之下,墨玉笙竟也不觉着冷。

夜深人静,除了风雪便只有孤灯相伴,墨玉笙随手折了枝冬竹,心头蓦地涌起对元晦的思念。想到写给元晦的家书还未完篇,便收了步子,低头捂着领子,朝寝居走去。

落雪极快,不一会儿便填了他身后足迹,像是不曾有人来过似的。

来到卧房门前,他忽地身形一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前台阶上,散落着两处孤零零的脚印,来不及被风雪掩去。

他眼神骤变,足尖一点,踮着青墙,翻身上了飞檐。果然,那里伏着一道人影,不知在风雪中露了多久,身上落了一层积雪。

墨玉笙抬掌拍向那人,那人感应到了掌风,身影微动,骤然回眸。

墨玉笙看清那人面庞时,失声惊叫了出来:“元晦!”

两道目光交织处,仿佛有无形的电流激荡而起,天雷勾动地火,一触即发。

墨玉笙飞掠过去,将人拢进斗篷,裹着他跃下飞檐,两人几乎是跌进了卧房,进门时不慎将壁桌上的青花瓷瓶给撞落。

白釉肥厚莹润,青料浓艳幽雅,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墨玉笙握着元晦的腰窝,踩过一座破碎的城池,将他压在了窗棂上。

雕窗寒凉,墨玉笙的胸襟又滚烫,冰火交融下,元晦打了个激灵,他扫了一眼满地的碎瓷,颤声道:“要紧吗?”

墨玉笙一手捉着元晦的后颈,强迫他收回乱瞟的眉眼,灼热的气息浇在元晦的双颊,淋出两片火烧云。

他盯着元晦的双唇,哑声道:“要紧。”

另一只手在元晦腰间摩挲,擦出一朵朵烫人的野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觉着自己要烧成灰烬了。

但在扬灰之前,他拼劲全力抓住眼前人,共沉沦。

他一把勾住墨玉笙的脖颈,咬了上去,从唇缝里挤出句吃人的话:“我赔给你。”

唇齿交缠间,他尝到了一股腥甜,分不清是谁的滋味,只觉得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栗。

墨玉笙早年游走于花丛柳巷之间,深谙春风化雨之术。但他占个长辈的身份,纵使心里已经将元晦当作自己人,身体却还是保持着一份清明。

然而此刻,在饱受半月的相思之苦后,最后一丝因师徒名分而起的羞赧化为灰烬。

元晦哪里受过这般挑悻,身体都酥透了,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了墨玉笙脖颈上,靠着手上的一点力气,与窗棂的支撑才勉力站着。

窗前,两人身影交叠。

窗后,飞雪贴着琉璃,融成水,凝成剔透的琅玕,挂在窗下,颤动。

元晦的意识逐渐模糊在墨玉笙的掌下,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摸到窗棂的一角,打开了一条缝,寒凉的风钻了进来,他浅浅嗅了一口,觉着自己还活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耳畔传来墨玉笙魅惑的低语:“开什么小差呢?”

旋即被那人点了把火,元晦差点跪了下去。

他带着哭腔道:“子游……你想要了我的命吗?”

墨玉笙捉着他的后颈,两人稍稍拉开了点距离。

他一双桃花眼泛着点水雾,如那雨后桃花,分外娇艳。

他开口道:“你怎么会来?”

元晦浑身微颤,还没缓过劲来,伏在墨玉笙胸前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想你,发了疯的想,便……跟了过来。”

墨玉笙抚摸着他耳旁的那道月牙印记,问道:“我若没发现你,你打算怎么着?”

元晦垂下眼睑,“看一眼就走。”

那么冷的天,元晦只着了件单衣,他指尖红肿,指节被北风刮得开裂,墨玉笙闭着眼就能想象出他是如何发了疯似得奔向自己,他甚至都没来得及为自己准备一件像样的冬衣。

他似水一样柔又似火一样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不管如何变幻,他的柔情,他的热烈,都给了自己。

只给了自己。

墨玉笙忽然就想好好地疼爱他。

他的手落在元晦腰间的系带上。

元晦双睫颤抖,又是紧张又是期待,眼底泛着盈盈水光。

墨玉笙凑近,两人鼻尖相对,鼻息交缠。

窗外北风萧萧雪如席逐渐隐去了声响,只听得屋内炭盆火舌的追逐声与两人越靠越近的心跳。

墨玉笙另一只手抚上元晦的右颈,那里有一道疤痕,极浅,在烛火下几不可见,只能通过指腹传达的凹凸感感受到它的存在。

他低声问道:“还疼吗?”

元晦微微侧了侧脸,将自己的颈项完整地置于他的掌下,“早就不疼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玉笙握着他的下颌,将他掰向自己,“让我……疼疼你。”

他喉头滚动,沉吟片刻,又道:“你……害怕吗?”

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掌下那一寸一寸动人的肌肤,也就没有留意到元晦那意味深长的表情。

元晦两片嘴唇微颤,不待他出声,屋外忽地响起了叩门声。

是老管家。

“少爷,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墨玉笙有种想把老管家的嘴撕烂了活埋的冲动。

自己这全身都还冒着火呢。

他火冒三丈地啄在了元晦的脖颈上。

可惜,老管家不知屋内春光灿烂,又大煞风景地叩响了门扉。

“少爷…我看您屋里的灯还亮着呢,应该还没睡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少爷……”

“少爷……”

一声声,像和尚念经似的,隔着窗户隔着门,绵绵不绝地飘进墨玉笙耳里。

此刻,再动人的美味也觉着硌牙。

他近乎哀嚎地叹了口气,将元晦重新裹好,附在他耳边道:“等着我。”

他才走出几步,又快步退回到元晦跟前,轻声嘱咐道:“还是别等了,你先去睡。”

说罢,他抬手在元晦额间摸了一把,俯身拾起地上的披风,将脖颈捂得严严实实,一脸煞气地踢开了门。

老管家等在风雪中,见少爷迟迟没有动静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刚准备推门而入,只听得“砰”的一声,就见得墨玉笙那张欲求不满的脸乍现眼前。

竟是说不出的……古怪。

面色滋润,两颊潮红,气色竟是比先前好上不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是……嘴唇肿了,还破了一块皮,挂着点血。

老管家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爷,您没事吧?”

墨玉笙双手背在身后,若无其事道:“没事,刚在屋里练功。”

老管家有些心疼地看着少爷红肿的嘴唇,道:“练个功,怎么还把自己给伤着了。”

墨玉笙面不改色道:“盘腿调息时被蚊虫给叮咬了。”

老管家惊道:“什么蚊虫能将人咬成这样!”

……

卧房内,元晦依着窗棂透过窗间缝隙目送墨玉笙,直到他消失在视野中才念念不舍地收了目光。

他将腰间系带重新系好,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短暂地红了一下,又兀自摇头笑了笑,抬起头,环顾四周。

墨玉笙的卧房简洁干净,就如他本人一样。墙上挂了一副松竹图,是韩青石亲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除此之外唯一的装饰便是那座价值连城的青花瓷瓶,此刻已经粉身碎骨。

元晦俯身收了满地狼藉,走到床边坐下。

这是独属于墨玉笙的空间,是他自小生活的地方,里里外外,边边角角,满满当当都是他的味道。

元晦抬手在虚空轻轻抓了一把,像是要隔着层层叠叠的光阴,将从前那个嗷嗷待哺的他,蹒跚学步的他,少年意气的他都捉到眼前,揣进心口似的。

他这么自娱自乐了一会儿,眼角不小心瞟过书桌。

桌上躺着一张薄笺,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豪锥晾在砚台上,笔头还润着墨,像是匆匆被搁置在一旁,想来是封未写完的书信。

元晦犹豫了半晌,在小人与君子间反复横跳。

君子道:“做人要光明磊落,岂能做背后窥探之事?”

小人道:“那信分明是写给你的,迟早都是你的,不过是早看与完看的差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元晦还是遵从本心,做了回小人。

他轻步走了过去,捻起信笺的一角,借着烛光,逐行逐字地读了起来。

书信开头记录了些行途见闻。

“行至河南开封一带,见雪中冬菊傲然绽放,亦顺势品尝了当地菊茶,清香四溢。他日若有机会,愿携君一同踏雪寻菊,共赏此番雅趣。”

“途中偶遇一垂髫小儿,约莫五六岁,向母亲索糖,未得应允,竟嗔怒咬了母亲手臂。此番情景,令我想起了某人,也有好嗜咬的小癖。”

又提及了些墨府趣事。

“为给母亲献上一份意外之喜,未经正门,越墙而入梅园。岂料被一新来侍女误认成采花贼,手持扫帚猛然击来,险些遭其破相。”

“墨府有一庖厨善制糕点零馐。偶尝其手作云片糕,细滑柔软宛如凝脂,颇为惊艳。你素来喜好甘饴,实愿与君共品此美味。”

诸如此类琐事云云。

文末,还有一小行字,被涂了黑墨,索性涂得不严实,还留了些边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对着烛火,仔细辨认了一番,写得是:“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约摸是墨某人觉着过于婆婆妈妈歪歪腻腻的煞没出息,复将这行诗涂了去。

元晦这一路赶来风尘仆仆,原本是疲惫至极,看到这顿时倦意全无。

他托着腮,想象着墨玉笙涂涂改改,抓耳挠腮的模样,眼底笑开了花。

他春心荡漾急于向谁倾诉,刚好桌上摆了枝腊梅养在瓶里。

他便对着腊梅念道:“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短短八个字,他念了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

腊梅耷拉着脑袋,似乎是想见缝插针地钻进瓶里,无奈眼前人太想倾诉,只得被迫听着,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倒霉蛋。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屋外响起了脚步声,由远及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元晦放下信笺,笑意吟吟地迎了上去。

片刻后,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道人影闪了进来。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元晦脸色大变,那人反应极快,骤然起掌,掌心寒气凝聚,结成一道冰柱,刺向元晦。

【作者有话说】

删删减减n遍

没脾气了……

第83章托付

元晦折腰向后,眼底倏地漫上层血沫。袖炮之下,真气翻滚。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杀了眼前人。

然而真气在掌心间流转不息,却始终未能脱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尚有一丝清明,伤了他,会伤了墨子游的心。

墨覃盛一击不中,又使出寒冰掌,接连向元晦打出两枚冰锥。

元晦扭腰下沉,冰锥擦过他的下颌而过,骤然坠地,触地瞬间化作一片晶莹霜镜。

猛然间,霜镜炸裂,无数凌厉的冰屑四散,飞屑擦过元晦的面颊,带下几滴血珠。

元晦抬手擦了把脸。

血沫漫过双瞳,着了色,赤瞳之下,杀意尽泄。

他翻身掠向书桌,从桌案上摸下一点红,长剑一挥,剑尖轻颤,剑锋直指墨覃盛咽喉。

墨覃盛身形一侧,左掌横扫而出,元晦提气跃起,堪堪避过。

墨覃盛趁势欺身而上,右掌凌空一抓,霎时空中凝聚出一根根冰锥,宛如箭矢一般激射而出。

元晦剑尖连点,剑气纵横交错,寒芒所过之处,冰锥碎裂,化作纷飞玉屑。

桌上的花瓶不堪余波之烈,砰然炸裂,那纸单薄的信笺被劲风扫过,卷入剑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身形一滞,忽地探手朝虚空抓了一把,竟是去够那纸薄笺。

便是这一瞬间的分心,墨覃盛已飘至跟前,一柄晶莹剔透的冰锥悄然抵上他的喉头。

墨覃盛道:“你是何人?”

元晦低头不语,目光撞在信笺上潦草涂鸦的那笔黑墨上,眼底红潮起起落落。

墨覃盛收回凝在一点红上的目光,换了种问法,“苏令……是你什么人?”

元晦抬首望向墨覃盛,反问道:“他该是我什么人?”

他的目光幽邃若深渊古潭,平静地泛起一圈圈血色微澜,疯狂又带着些许悲苦,像极了当年,苏令藏在一点红后面的那双眼睛。

墨覃盛目中神色繁复,百转千回之下,漠然收掌道:“你走吧。”

元晦冷声道:“走?我该往哪里去?”

墨覃盛嘴角微动,叹了口气,“当年是我错手伤了吴姬,一切恩怨都因我而起。你若想报仇,冲着我来便是。舟遥……他是无辜的,不要伤他。”

元晦嘴角微勾,牵出个冷漠的笑意,“伤他?我为何要伤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轻拈信笺,在墨覃盛眼前微微一晃,笑道:“这是子游写给我的家书。”

他刻意将声线压得低而柔,吐出“子游”二字时,语调婉转缠绵,任谁听来都满是旖旎之意。

他摊开信笺,一字一顿地念道:“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边念边欣赏墨覃盛那盛怒之下逐渐变得铁青的面色,心中生出几分快意。

吴姬,是他内心深处一抹难以磨灭的哀伤。

自他懵懂知世事,一切困苦悲凉皆自吴姬离去那一刻而始。

旧创陡然被翻揭,他心中原本平息的波澜再起。

既然杀不了眼前人,就要将其心撕裂,让他痛不欲生。

杀人诛心,胜于刃割。

墨覃盛沉声道:“你接近舟遥是何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轻笑一声,从怀中摸出游龙扳指,指尖轻抚,挑眉道:“我接近他?当初来苏园把我领走的是他,这些年将我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的也是他。”

墨覃盛艰难地将目光从游龙扳指上挪开,颤声道:“你……你怎么会有舟遥的贴身之物?你们……?”

元晦轻笑道:“你不如去问问子游,他为何要将这游龙扳指赠与我。”

旋即,他目光骤冷,“这是他与我的定情信物。”

墨覃盛怒喝道:“混账!我墨家世代清正,岂容你来玷污!”

说话这间,他掌中寒气凝聚,冰锥已抵上元晦侧颈。

元晦扬首而笑,面带挑衅,“你杀了我试试,看看子游会如何?”

墨覃盛冷笑道:“若真如你所言,我先取你性命,再亲自料理那孽障,清理门户!”

元晦脱口道:“哪用劳烦你亲自动手,他本来也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

墨覃盛面色骤变:“你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茴梦香。”

他话赶话,原本只想借机发泄心中愤懑朝墨覃盛心口刺上一刀,话出口才惊觉,这把刀插在了自己心上。

他木然道:“他拖上这么些年,已经到了大限。如今连七姑都回天乏术了。”

他垂手站着,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再无半分戾气与力气。

他听见墨覃盛在耳旁低喝“一派胡言”,也只是默不作声,不再想争辩。

直到墨覃盛甩袖道:“我现在就去找他问个明白!”

元晦骤然色变,一跃而起,“不要,不要去找他,我不想他分心。”

他纵身拦在墨覃盛面前,疾声道:“是我纠缠的他。他见我可怜才……收留的我。你不要去责怪他。”

他顿了顿,又低声道:“就一年,最多一年,我便将他还给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覃盛脸色阴晴不定,沉默半晌,迟疑道:“什么意思?”

元晦将游龙扳指紧紧攥在手心,又轻轻松开,“我手握两本归魂册,最多再一年我就能集齐三册。到时候我会用它治好子游的毒伤,再将他送还给你。”

不等墨覃盛开口,他又自顾自道:“归魂册能化腐生肌,重塑筋脉,重生断骨,却也会让人记忆尽失。等子游一觉醒来后,便不会再记得我。”

“现下子游对一切都不知情,你就当……就当可怜可怜我,将他借与我一年。再不济,你就当将他送去神农谷疗伤。一年为期,待他归来时,他还是他,清清白白的他。”

他双眸聚起几滴清泪,冲去了眼底的红痕。

“还有……对我而言,他是墨玉笙,只是墨玉笙……从始至终都是……”

绛烛摇红,元晦的身影忽明忽暗,像是那一剪烛光下,扑火的飞蛾。

一时间,墨覃盛竟也再说不出话来。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那你……”

元晦漠然接口道:“我会去到一个很远的地方。”

等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要来得太早,但……也不要太晚。

就七十年,不早不晚,刚好等到他百年后。

……

墨玉笙推门而入的前一刻还在盘算着如何疼爱元晦那磨人的小妖精。

他心痒难耐,连墨母对他的一顿暴风输出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墨覃盛将墨玉笙与那苦命小姐的事掐头去尾告诉了墨母。约摸是担心惹祸上身,将墨玉笙中毒留下后遗症那段隐了去,只说他看上了个苦命人,不愿婚娶。

墨母看着弱不经风,性子却比墨覃盛刚烈不少,一把鼻涕一把泪,也没耽误她鸡毛掸子上手,抽了墨玉笙一溜够。

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发泄完她也就认命了。灌了两碗安神汤后将人轰了出去。

墨玉笙嬉皮笑脸地作别墨母,转身去了趟后厨,怕被下人发现徒生事端全程鬼鬼祟祟的。途径梅园又顺道拐进去,折了只腊梅。

他满脑子都是些花前月下的旖旎风光,却不知天色已变,他那狭小的卧房内,一张生死契约已经悄然落定。

他火急火燎地推开门,一声“心肝宝贝”还未露头就难产腹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人互相对视,气氛诡谲。

元晦一手攥着信笺,一手提着长剑,脸上挂了彩,不算浓,足够让墨玉笙疼得心肝乱颤。

墨覃盛掌下冰锥泛着寒光,脸色晦暗不明,有种风暴将至的宁寂。

短短一瞬,墨玉笙脑中闪过千万个念头,足以凑成一本新编拍案惊奇。

直到墨覃盛对着元晦问出那句“你究竟是何人”,他脑子才短暂地放空了一下。

旋即他又迅速看向元晦双眸。

眼底清澈,未见血光。

他这才松了口气。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连已死相逼劝两人放下血仇的苦情戏码都在脑海里过了千八百回。

如今看来自己多心了,两人还没来得及认出对方,事情还没坏到那步。

他缓步走到茶桌旁,将食盒与梅枝放下,又走到元晦身边,没怎么犹豫地牵起他的手,朝着墨覃盛平静地掷下一枚惊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是我的心上人。”

元晦侧脸看向他,嘴角轻颤,极速放大的瞳孔下,似有流光闪过。

墨覃盛反手便是一记清脆的掌掴。他掌中寒冰未尽,划过墨玉笙白瓷般的脸颊,留下几抹刺目的嫣红。

“混账!你再说一遍!”

元晦轻阖双眸,眼角一滴清泪滑落。他试图挣脱墨玉笙,却被他死死地扣在掌下。

那人冲他轻轻一笑,旋即攥着他,一道跪了下去。

墨覃盛的表情由震惊转为盛怒,抬手又是一记重掴。

“孽障,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屈膝下跪!”

与墨母的虚张声势不同,墨覃盛是下了死手。

一掌下去,墨玉笙半边脸肿成了个血馒头,嘴角破了口子,挂着道血痕。这大概是他这辈子离破相最近的一次,年初遭狐媚娘与几大高手偷袭,下手那么黑,也没动得了他这张俊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身形微晃,攥着元晦的手,却愈发坚定。

长袖掩映下,他轻轻捏了捏元晦颤抖的手心,抬头看向墨覃盛,缓缓开口道:“儿子随性散漫惯了,行事从来都有始无终。幼时随韩老先生习画,未及功深就辍了笔。后来跟着父亲习武,仅得皮毛便半途而废,迄今未能攀至武道之巅。再后来遇到师父,进了神农谷,随他老人家研学岐黄之术,亦未能精进,医术平平。”

他顿了顿,侧脸看向元晦,“如今遇上个喜欢的人,愿以此生相守,矢志不渝。生平哪怕一次,儿子也想有始有终。还望父亲能够成全。”

墨覃盛沉默半晌,又起一掌,这次却只是虚虚地擦过墨玉笙脸颊,甩下句“明日一早,给我滚出墨府”的狠话,拂袖而去。

墨玉笙起身揉了揉膝盖,顶着张馒头脸,牵着元晦来到茶桌旁,像个没事的人似的,打开食盒,取出里边的小食。

难得他这么个远庖厨的君子还没忘起火将小食热了一道。

“趁热吃。”

他边说,边从食盒底部端出盘云片糕。

“家书你已看过,我就不多介绍了。快尝尝看,是不是不比你们苏州师傅的手艺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元晦置若罔闻,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伸手覆上他那红肿的半边脸颊,眼角挂着泪,摇摇欲坠。

墨玉笙捉过他的手,捏在掌中,不甚在意道:“臭老头子,不讲武德,都说了打人不打脸。”

这原是句解嘲的话,想一缓尴尬的气氛,哪知元晦听了眼中噙着的泪哗的一声就落了下来。

墨玉笙忙捻起袖子,给他擦泪。一边擦,一边找补道:“老爷子嘴硬心软。他眼里容不下沙子,若真是恨极了我,早就打折我两条腿栓在祠堂给列祖列宗磕头认错了。他既然肯放我走就说明他还是允了我俩的,只是需要些时日去消化。”

“等过一阵他气消了,我俩提上两坛好酒回来跟他软磨硬泡几次,没准就成了。”

也不知元晦被哪句话招惹到了,原本只是默默落泪,这下子变成了嚎啕大哭,像是要把上半辈子连同下半辈子积攒的苦水一股脑儿地全都倒出来。

墨玉笙两片袖子忙上忙下,最后索性将人揽进怀里,任由他泪水横流,将两人淋成落汤鸡。

他一下一下轻抚着元晦的背脊,直觉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抱着他坐到地老天荒,好像也不赖。

他在心里默念:“时光啊,时光,走得慢些,再慢些罢。”

也不知哭了多久,元晦觉着自己快被掏空了,精疲力竭地伏在墨玉笙胸前啜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握着他的肩头,将他微微拉开一小段距离,逗他道:“哭够了吗?没哭够那就再哭会儿?”

元晦委屈巴巴地挖了他一眼。

墨玉笙摸着元晦的下巴笑道:“好啦,好啦,那就不哭了。”

元晦顶着两粒桃子眼,抽泣道:“是不是很丑?”

墨玉笙撷去他眼角的余泪,如实评价道:“是很丑。不过眼下……我俩半斤八两,歪锅配歪灶,刚好凑对。”

元晦被逗乐了,终于咧嘴笑了一下。

墨玉笙忽然想起来什么,从怀里掏出了那对来路不正的玉镯子。

这么对稀世珍宝被他随随便便地用块白绢裹着也没影响它华光璀璨。

元晦:“这是……”

墨玉笙:“从我娘房里顺出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半天没有伸手。

墨玉笙:“怎么?没有十里红妆做聘,是嫌弃它寒碜了?”

边说,边捉起元晦的手,试着给他戴上。

元晦是江南人,骨骼纤细,但他毕竟是男子,玉镯穿腕而过,还是费了些功夫的。

墨玉笙摸着下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十分得意,流氓上身道:“这是我祖母传下来的宝贝,给儿媳妇的。戴上它,你便是我墨家的人,再也跑不了了。”

元晦抿了抿嘴,欺身上前,回敬了老流氓一个绵长的吻。

甜中带苦,欲罢不能。

翌日,两人启程南下,赶在年末到达春山镇,度过了元晦懂事以来第一个完整的年。

第84章岁末

元晦不是个矫情的人,这辈子会有遗憾,却不太会后悔,但眼下,他悔青了肠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从大雪那日他与两个婆娘暗中较劲,让墨玉笙在笔墨丹青之上显摆两手,墨玉笙梅开二度,成功取代萧姓公子,成为春山镇一众妇人们新晋的肖想对象。

岁末清晨,他还没来得及与墨玉笙腻歪个够,就被三姑六婆们浩浩荡荡地踢开了门。

美其名曰来取墨宝,讨春联,那藏不住的心思都暴露在萦绕不散的香粉里了。

元晦好久没犯的偏头疼又开始了,一面疼着,一面还得老老实实地研墨,这个除夕过得,着实憋屈。

忽然,他的侧腰被人轻轻握了一下。

元晦侧目看去,那人端的是一本正经,分明埋在一干脂粉里笔走龙蛇,也不知是从哪里又生出了个爪子。

他抿嘴笑了笑,心气突然就顺了起来,连带着那恼人的脂粉香都顺鼻了不少。

临近晌午,元晦扫帚一挥,笑容可掬地将一干赖着不走大有蹭年夜饭势头的张姨王嫂们请出了家门。

偌大的墨宅,瞬间清净了不少。两人终于得空,忙起了年。

说是两人,基本等同于一人。粗活累活脏活,比如扫地,挂灯笼,贴对联都由元晦一人完成。墨大爷跟跟在元晦屁股后面转悠,最多伸伸手,递个物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心气颇高的墨大爷岂会甘心做个小娇妻,他将武学融会贯通于生活,广袖一挥,打出几道真气,瞬间将地角堆积的灰尘拍了去。

墨大爷大概不知道能量守恒之理,他打散的那些尘埃,哪可能会凭空消散,不过是变着法子地辗转飘落到其他地方罢了。

比如……桌案上,窗棂上。

元晦背着手,满目含笑地看着,等到墨某人悻悻收手,他便笑着将方才擦得锃亮此刻落满灰尘的桌椅板凳再擦拭一遍。

琐事做完后,余下的便是除夕的重中之重——年夜饭。

元晦身穿围裙,在灶屋忙上忙下,奔走于锅碗瓢盆间,简直不要太游刃有余。

他剑术好,刀工也是秉承一脉得好。不论是玉肌萝卜还是白绿相间的青菜,在他手下,总能化作薄如蝉翼的切片或者细如发丝的线缕。不仔细看,丝毫看不出被切割的痕迹,拿去市场卖,估计还能混个好价钱。

他忙于刀砧之间,几缕碎发垂落于额角,来不及束到耳后,散乱之中别有一番温婉。

墨玉笙看在眼里,觉着哪怕此刻元晦身披袈裟,手握九环锡杖,要跋涉千里,去西天取经,他大概也会屁颠屁颠地跟上去,甘愿受九九八十一苦,为他降妖除魔,助他取得真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玉笙心道:“这次可真是着了道了,出不来了。”

元晦将备好的食材装盘,看了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显得十分游手好闲的墨某人,笑道:“怎么?”

墨玉笙:“我怎么会眼瞎了这么些年。”

他双手抱在胸前,倚着灶台,身旁尽是乱七八糟的锅碗瓢盆和柴米油盐,也丝毫没能影响此人金枝玉叶的气度。

元晦抿嘴笑道:“不碍事,我眼睛好使便好。”

墨玉笙看了眼元晦空荡荡的手腕,问道:“镯子呢,怎么不戴上?”

元晦正低头料理春山白鱼。他拿着小刀划开鱼腹,取出内脏,边清洗鱼身边道:“我收在卧房的檀木盒中了。早晨起来发现镯子上添了道划痕,心疼死我了。”

墨玉笙哭笑不得,“镯子是拿来戴的,又不是拿来当祖宗供的。”

元晦冲他笑笑,“等干完活,净了手再拿出来戴。”

墨玉笙顿了顿,道:“我先前是哄你玩的。那镯子看着唬人,其实不值几个钱。你安心戴着便好,破了碎了我再给你买更好的。”

元晦停下手中的活,目光温柔地落在墨玉笙身上:“我宝贝它不是因为贵贱。它便是块石头做的,只要是你送的,就是无价的。谁也别想觊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点点头,伸手蹭了蹭元晦面颊,问道:“大过节的,我也不能吃白食。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元晦想了想,凑近他耳边道:“什么也不用做,躺在床上,等着我便好。”

墨玉笙扭身躲开,笑骂道:“小流氓,好好做你的饭”,旋即俯身捉起火钳,打算生火。

半盏茶后,元晦一天中第二次悔青了肠子。

让墨大爷踏进这灶屋就是个错误。

在他一顿猛如虎的操作下,火星子没见着几颗,黑烟跑了满屋,追着两个白刃近身都不带眨眼的绝世高手,泪流满面地满地儿乱窜。

手忙脚乱间,不知是谁带下一片碗碟,只听得噼里啪啦一串鞭炮似的声响,元晦花了半个下午备好的食材瞬间折损了一半。

墨玉笙抹了把眼泪,扭头咳嗽了两声,讪笑道:“碎碎平安。”

元晦跟着抹了把眼泪,陪笑道:“鱼还在……年年有鱼。”

边说,他边蹲下身子,挑挑拣拣出一些还能用得上的食材,又捉起火钳,扒出那些个将灶台堵得连亲妈都认不得的柴禾。

墨大爷图快,嫌一点一点加柴禾麻烦,便一股脑儿地都塞了进去。他想一劳永逸,黑烟反手一个耳巴子,教他如何做人——只是苦了元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的良心有点痛,走上前,想将功补过,“我来帮你。”

元晦如临大敌,心道:“再帮下去恐怕要到来年才能吃上这口年夜饭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对着墨玉笙是万万说不出什么重话,很有涵养地回道:“一会儿菜下锅,给我搭把手,递一下调料。”

元晦手巧,轻轻拨弄了几下柴堆,便见得火焰窜了上来。

他架上铁锅,等到锅底烧得冒出点白烟,指着灶台上的瓶瓶罐罐道:“给我递油。”

墨玉笙一脸懵,“什么?……”

元晦性子严谨,带着些许偏执。这种偏执不仅体现在对人,也对物,连油盐酱醋也不放过,都被装在规整一律的瓷罐之中。看着的确洁净齐整,但对于鲜少踏入后厨的人,仅凭外观很难分辨得出里头装的什么,更遑论墨玉笙这种五谷不分之人。

元晦好脾气道:“打开来看看,或者凑近闻一闻。”

边说,边长臂一揽,捉起其中一个瓷罐,现身说法。

油温正好,白鱼入锅,只听得滋啦一声响,油花四溅,瞬间激起一股油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道:“料酒。”

墨玉笙有样学样,捻起其中一个瓷罐,开盖看了看,见里头装着透明液体,又装模作样地闻了闻,递给了元晦。

元晦正忙着给鱼翻身,接过瓷罐便觉察到了不对劲,闻着味酸不遛秋的,分明是白醋。

所幸这道糖醋鱼也的确需要用到白醋调味,他将错就错,倒了些入锅,又道:“把左手边那罐给我递来。”

这里头装的才是如假包换的料酒。

料酒去腥,焖了一会儿,撒上姜葱,做最后的调味。

元晦道:“酱油。”

墨玉笙随手抓阄捻起个瓶罐,打开一看黑乎乎的,运气不错,是酱油没得跑。

他满心欢喜地递给元晦。

元晦接过,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墨玉笙,见他一脸天真像个讨赏的稚儿,全然没有半点玩笑意味,元晦眼角一抽,脑海短暂地空白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手中陈醋倾倒过半他也浑然无觉,无数气泡在白鱼周身翻腾跳跃,却似乎折腾不出半点声响。

周遭万物,尽归沉寂。

直到墨玉笙撞了一下他的侧腰,“你这是要做酱油炖白鱼么?”

元晦收了手,将见了底的醋罐放到一边,捉起盐罐,试探性地问道:“白糖搁这有些时候了,你帮我尝尝看,味道是否正,别坏了这锅鱼!”

墨玉笙接过盐罐,指尖沾了几粒盐渣,放进嘴里。

“如何?”元晦追问道。

墨玉笙偏头看了眼元晦,冲他笑笑,又捏了几粒盐渣尝了尝,方才迟疑道:“这是盐?”

元晦匆匆低下头,嘴角动了动,也不知是悲是喜。

墨玉笙嗅觉没了,味觉还勉强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洗血术后五感分明是恢复些了的,这才不足半年,就退化得如此之快吗?

元晦一失神,手臂擦过铁锅边缘,烫出了一道红痕。

他也不觉着疼。

他的五感还在,人却已经麻了。

临近黄昏,这顿难产的年夜饭总算准备妥当,被端上了桌。

品相还算不错,味道嘛就仁者见仁。

旁的不说,就说这道春山白鱼,一罐子陈醋入锅,约摸也尝不出别的什么滋味了。

好在墨玉笙味觉退化大半。歪打正着,酸劲蹿到他舌尖上,跑了大半,落个正好。

厅堂角落燃着炭盆,元晦担心墨玉笙冻着,又添了几个,屋里暖烘烘的,两人鼻尖上都冒了点汗。

墨玉笙象征性动了几筷子菜,一双眼睛便黏在酒壶上,撕不下来了。

风炉上温着春山竹叶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镇上人管这叫“分岁酒”,新旧岁由此夜而分。岁末饮酒这是春山镇的习俗,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连元晦搬出七姑也不好使。

酒气被热气追着满屋流转。墨玉笙嗅觉尽失,也不耽误他好酒。好酒之人贪的从来都不是那味,而是对酒当歌一醉方休的意境。

他被肚子里的酒虫搅得坐地难安,讨好似得看向元晦。

元晦冲他笑笑,捉起酒盏,大大方方斟了满满两盏,一杯给了他,一杯给了自己。

墨玉笙受宠若惊,言不由心道:“七分满,七分满就好。”

自打七姑下了禁酒令,他连远远闻上一口都得看元晦脸色,日子过得着实憋屈。

如今美酒在手,还有良人在侧,人生再无可求。

屋外炮竹声,锣鼓声,喧嚣声阵阵。

屋内烛火摇曳,二人对影成双,举杯相交。

墨玉笙被酒气熏得有些上头,素日里苍白的面颊染上两抹红霞,眼尾荡着春风吹不尽的万种风流。

他举着酒盏,嘴角挂着点笑意,“今年见,明年重见,春色如人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匆匆垂眸,借着灯火的掩映,不动声色地收了一滴泪。

墨玉笙捉着酒盏在鼻尖轻晃,明知闻不出个所以然,还是嗅了又嗅,不舍得下口。

等到他终于嘚瑟够劲,还没来得及沾唇,酒盏便被元晦收了去。

墨玉笙目光幽怨,大过年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终于硬气了一把,一招斗转星移,夺过酒杯,却被元晦轻轻一句话点在了原地。

元晦道:“我愿你身强健,年年岁岁常相伴。”

墨玉笙乖乖放下酒盏,推至元晦跟前,仓促地笑了一下,“其实……这酒也不是非喝不可。”

不过是想赶黄土掩身之前,再品尝一下从前的滋味罢了。

忽然间,他低垂的双目微颤,旋即又徐徐阖上。

唇齿相依,那人以舌尖将甘露抵至自己口中。

半生饮酒,至此方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酒中藏甜。

那滋味,足以令他回味一辈子。

下辈子。

下下辈子。

……

两人这顿年夜饭吃得拖泥带水的。

从暮色四合直至夜幕深沉。

酒足饭饱,元晦收拾完碗筷,边擦去手中水渍,边走出灶屋,从厅堂到卧房寻了一圈也不见墨玉笙人影。

窗外更深露重,元晦随手取了件披风出门去了小院。

巴掌大的院子,连桂树后那片藏不住人的地儿都探了两三遍,也没见着人。

他正打算推开院门,身后陡然传来墨玉笙的声音:“元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声音竟是自屋檐之上而来。

他抬首望去,只见月挂檐角,墨玉笙安然坐于其上,一腿轻晃,月华如水倾泻而下,将他周身笼于一片银辉之中,身姿飘逸若仙,恍若九天之上降临凡尘的月神。

元晦刚想出声,却见墨玉笙一指立于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旋即他广袖微动,一根镂空银丝竹箫滑落掌中。他将竹箫送至唇边,缓缓吹响,箫声悠扬,如细水长流。

元晦细细听去,是首春山镇流传已久的俚谣,述的是痴情男子对心上人倾慕之情的绵绵心事。

元晦听着听着,嘴角挂着笑,眼泪却慢慢涌上了一层泪。

一曲终了,他足尖轻点,刚想飞身上去。屋上那人冲他笑笑,做出个止步的手势。

只听得“咻——嘭!”一声巨响,霎时间,万点星火破空而起,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

烟火璀璨,宛如白日里不曾见过的瑶光,又似银河倒悬,化作万百流星雨,纷纷扬扬,照彻整座庭院。

墨玉笙自屋檐翩然跃下,脚踏流星之辉,落在元晦身旁。

他伸手揽过元晦,伏在他的耳旁道:“夜幕流光织锦绣,人间唯你共此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侧目看向他。

这一天一地的烟火,都盛在了他那对桃花眼里。

可烟火虽美,却很短暂,就如朝露。

绽放了,便什么也留不下了。

元晦视线渐渐朦胧。

墨玉笙抬手,挑着他的下巴道:“怎么还哭上了?”

元晦眨掉眼角泪珠,笑道:“太美了。”

喜极而泣,爱生忧怖,大抵如此。

夜深沉,寒风薄,元晦取下搭在腕子上的披风,给墨玉笙披上,问道:“这烟火从哪里弄来的?”

墨玉笙微抬下颌,任由元晦摆弄,“我托无咎从京城弄来的。这连珠挂屏可是上乘之物,在宫中庆典时方能一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元晦心疼道:“那岂不是要花很多银子。”

墨玉笙笑道:“从我私房钱里扣。”

元晦戳着墨玉笙腰肢,笑道:“你哪里来得这么些私房钱?”

墨玉笙捉起元晦的手,捂在心口,迅速改口道:“错了,错了,让慕容无咎替我付账。”

两人说话这当,墨宅外头起了不小骚动,听那声音,像是聚集了不少人,以孩童居多,也不乏红男绿女。

有些关系不错的邻里甚至敲响了院门,想近水楼台先得月,看看墨宅院子里头究竟放得是什么稀罕玩意。

春山镇的百姓们炮竹炮仗打过不少,这等盛世烟火还真只是道听途说过,眼见还为头回。

眼见屋外人越聚越多,敲门声越来越重,元晦扭头看去,犹豫道:“要不要开门?”

墨玉笙捏着他的下巴,将他掰向自己,薄唇擦过他的耳尖,低声道:“此情此景,像不像是——”

他尾音拖得老长。

元晦接口道:“像什么?”

墨玉笙:“闹洞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某人嘴上说着话,手也没闲着,一手揽过元晦的腰肢,将他打横抱起,大步朝着屋内走去。

元晦搂过他的脖颈,匆忙间瞥见自墨玉笙肩头滑落在地的披风,忙疾声道:“等等,等等,披风掉地上了。”

墨玉笙足不停步,轻轻掐了把元晦水灵的腰肢,“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让我浪费千金去捡一件破衣裳,值还是不值?”

元晦红着脸,闭了嘴。

他指尖微动,几道细长的真气挑起地上的披风挂到了躺椅上,又推着躺椅和茶桌,悄然滑至院门,将院门堵得死死的。

但听“嘡”的一声响,厅堂大门被墨玉笙袖中掌风一带,轻轻合上。

庭院内,烟花依旧,绚烂如昼。

庭院外,人群熙攘,喧闹非常。

屋檐下,红灯高悬,熠熠生辉。

门扇上,新贴对联,字字珠玑。

这一切,皆为恭迎新春的到来。

而墨宅重门深掩,门扉之后,又将是另一番春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85章攻守

元晦原本缩在墨玉笙怀里,推门进入卧房时,他抬了抬下巴,嗅到股不同寻常的香气。

元晦问道:“这是什么香?与平日里点的安神香很是不同。”

墨玉笙将他轻放在床榻上,侧卧在他身边,一手撑着腮,一手搭在他腰间,笑道:“你倒说说看,有何不同。”

元晦看了眼墨玉笙,屋内炉火烧得旺,慢慢地烧红了他的双颊。

“安神香沉静幽凉,这股香闻着浓郁…”

撩人……

后边的话元晦不大好意思说出口。

墨玉笙凑近,桃花眼中映着元晦双颊的两抹红看上去像是含了两团火,他笑眯眯地说道:“这香名为‘春宵百媚’。”

元晦不懂香,光听这名也知道不是寻常炉香,是助兴之物。

两颊的灼热迅速窜上他的耳根,连那微小的耳尖都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微偏头,不经意瞥见床畔几案上,不知何时竟添了簇四季海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花开正浓。

墨某人平日里四体不勤,吟风弄月的手段倒是不少,他或是明骚或是暗骚,总是带着股公子无双的气度,及至闺房之事,也极尽雅致,以焚香添韵,插花增色,既风雅绝伦,又不失万千风情。

元晦初涉尘世,何曾见过这些世面,还不等墨玉笙下手就已经被迷得七颠八倒的了。

他这副娇羞无措又带着些许懵懂的模样,落在墨玉笙眼里比那春宵百媚还要撩人。

两人目光交错,似有千丝万缕缠绕其间。

自从那日被老管家生生打断后,两人经历了墨覃盛棒打鸳鸯之苦,又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春山墨宅,忙活春节,其间虽也有肌肤之亲,终因种种缘由未能尽兴。

如今花好月圆,气氛正好,不发生点什么,实在辜负了这等良辰美景。

墨玉笙指尖划过元晦衣襟,停落在了他腰间系带上,缓缓抽开来。

元晦轻颤了一下,旋即攥住了腰带。

墨玉笙停下,安抚道:“别怕。”

元晦摇摇头,指尖微颤,答非所问道:“你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色令智昏,没有听懂他话中深意,一抬手,将腰带从他手中抽了去,正欲挑开他的衣襟,被元晦虚虚地握住了手腕。

元晦眸光闪动,“七姑的禁令不要紧么?还差三日……”

墨玉笙不耐烦地甩开元晦的手,唇角荡开一丝笑意,慵懒地靠在身后的锦被之中,眯细了眼睛反问道:“你说呢?”

元晦垂下眼帘,下一刻,蓦地睁开来,眼中星火四溅,他单手一撑,蓦地翻身将墨玉笙拿下,另一只手驾轻就熟地抚上了他身后。

墨玉笙:“……”

这……始料未及……和自己料想得有些出入。

墨玉笙剧烈地哆嗦了一下,双手本能地抵在元晦胸口,试图将他推开,脖子不太管用地往后缩了缩,舌头打结,明知故问道:“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元晦单手撑在他身侧,俯身逼近,灼热的气息浇烧在他面颊上,几乎要将人给烤化了,“你说呢?”

边说边吻了上去,另一只手有样学样,搭上墨玉笙腰间的系带。

奈何夜夜幽梦,正经八百地在这种场合给人宽衣解带却是头回,他指尖颤抖不已,一番摸索后反倒将系带缠得更紧,无奈之下只得稍作停顿,低头瞧了一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就是这一眼的功夫,墨玉笙忽地双腿一蹬,借力打力,整个人如游鱼般滑脱而出,顺势一个翻身,压制住元晦。不待他稳住身形,元晦旋即反扑。

二人辗转反侧,互有上下。屋内炉火正旺,两人还没进入正题就双双出了一身薄汗,浸得床帏间锦缎微潮。最终元晦投鼠忌器,怕伤着墨玉笙,让了一招,被墨玉笙所制,处于下风。

墨玉笙居高临下地看着元晦,想到方才他与一根衣带较劲的情形觉得好笑,又觉着眼下这人怪可爱的。

他俯身在元晦唇上啄了一下,稍稍退开,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在自己腰间轻轻一挑,衣物顷刻间散开来。

这么个自行宽衣的动作放在别人身上是浪荡,放在他身上是情调,有种别样的赏心悦目,再配上这么副倾城容貌与慵懒的神色,不必什么四季海棠,也不必什么春宵百媚,只需往床上这么一躺,已经足以让世间任何人为之神魂颠倒了。

元晦躺在床榻间,眯细双眼,静静地凝视着墨玉笙。忽然,他起身勾过墨玉笙的脖颈,张口含住了他的耳尖,难以自抑地唤了声:“……师父……”

墨玉笙吃得正欢,蓦地被噎住。

他嘴角微微一抽,旋即不自然地侧过脸去。

墨玉笙风流却不下流,男女一事上讲究个你情我愿,名正言顺。

可两人这事无论哪方面都不合礼数,搁从前可是要浸猪笼的大罪,比偷人的事还大。

他才好不容易说服自己遵从本心,将那点因师徒名分而起的背德的禁忌感刨土挖坑埋了起来,陡然被元晦这么一叫唤,这下再澎湃的色心也压不住棺材板了。

元晦浑然不觉他的别扭,唤得愈发细腻,愈发缠绵,愈发忘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声声“师父”分明是床笫私语,落在墨某人耳里却似一长串道德经,连珠炮似地往他后背上撞,每个字都欢快地戳着他的脊梁骨,变着法子地教他如何做人。

终于,他忍无可忍,将手缩了回来,半边身子凉成了块铁板,倒向一边。

元晦眼疾手快地接住他,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将他掰向自己,一双眼睛波光流转,亮如星辰,比那盛世烟火还要晃眼。

他压低声音道:“师父,怎么了?”

墨玉笙着实无法理解这种床上要喊“师父”的……情趣,在他侧腰上拍了一把,打算溜之大吉,岂料刚起身又被压了回去。

元晦年不过双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没尝过这滋味也就罢了。

如今方才浅尝,是万万不能辄止。

食髓知味,不知餍足。

他双臂撑在墨玉笙身侧,双膝抵着,将这只送到嘴边的墨姓鸭子圈紧,不留一点空隙,叫他插翅也难飞了。

元晦缓缓凑近,眼中含着火,危险又摄人。

就当墨玉笙以为自己要被眼前人生吞活剥时,元晦却蓦地顿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深深地凝视着墨玉笙,隐忍又克制地喘了几口粗气,从那干渴如焚的喉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师父,我想要你。”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以吗?”

墨玉笙脸色变了数次,一次比一次难看,他试着动了动被元晦锁得死紧的手腕,冷嘲热讽道:“我还有回绝的余地?”

元晦稍稍退开来,“上回师父答应过要让我一回,你说过的话,可作数?”

墨某人自知理亏,装傻充愣道:“我说过要让你一回,却没说过要让你哪回。”

元晦好脾气地冲他笑笑,旋即又收紧了双臂,灼热又危险的气息佛过墨玉笙面颊,“择日不如撞日。”

“那个——”墨玉笙缩着脖子,躲闪开来,“披风还落在院子里头,别被哪阵不长眼的风给卷跑了。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元晦不慌不忙地接口道:“不打紧,进门时我将披风挂在了院中藤椅上,丢不了。”

墨玉笙:“……”

他一计不成又起一计,“天寒地冻的,我畏寒,你去给我添把碳火。”

元晦的目光默不作声地在墨玉笙额间与颈子前的汗珠上兜了一圈,只听“咻”的一声响,一道细长的真气自他指尖打出,身后炭盆的火舌应声,欢快地摇摆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咽了口唾沫,慌不择言道:“灯,灯火太亮,晃人眼,容我先去熄了这灯火——”

又一道真气射出,烛光湮灭,独有清冷月辉倾泻一室,盈盈流转。

“床帐——”墨玉笙眼角乱飘,被元晦擒住的爪子虚虚地朝上空抓了一把,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话音未落,又两道真气相继射出,床幔便如流云遮月般,悠悠垂落,漫天遍地地掩去了满室的清辉。

墨玉笙闭着眼,绝望地想:“功夫用在这上头,真乃习武之人的悲哀。”

他胸闷心塞,不自觉轻咳了一声,哪知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动作救他于虎狼狼之下。

元晦神色骤变,飞速搭上墨玉笙的脉门,上上下下摸了个遍,见脉象没有明显异常方才放缓了神色,他却还是不宽心,急切地问道:“怎么?哪里不舒服?我这就给你去取护心丸?”

他边说着边松开墨玉笙,从他身上滑了下来。

墨玉笙揪准时机,一招金蝉脱壳,从元晦掌下脱身,又一招鲤鱼打挺,跃下了床。

动作行云流水,十个年轻的汉子也压不住他,哪里有半点病入膏肓的样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一面脚底抹油,朝门口溜去,一面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屋里头太热,闷得慌,我出去透透气。”

他走出几步见身后没有响动,又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元晦低垂双手端坐于床榻之畔,身影在床幔间若隐若现。

屋内昏暗,唯有月光如流水。他眸光低敛,被那清冷的流水淌过,轻笼上了一层薄雾。

墨玉笙见他这副凄凄惨惨的模样,便又开始同情心泛滥,双腿如同灌铅,瞬间走不动了。

夜风透过窗棂缝隙,丝丝缕缕地飘了进来,撩起床幔,遮住了元晦的脸庞。

那带着些许哀伤的声音自床幔之后传来:“果然……你还是嫌弃我……是男子之身……”

声线幽幽,尽显凄楚。

这下可好,墨某人除了委身于人,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轻叹一声,心一横,“大丈夫能屈能伸,怕什么,不过是一睁眼一闭眼的事,就让他一回,又不会少块肉。”

他认命似地走向床前,随即被帷幕后那人飞快伸出的长臂轻轻一带,一同沉入了漫天飞舞的帷幔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黑暗中,元晦唇角微微一勾,在墨某人看不见的地方,眼中那抹哀伤即刻化作一抹狡黠。

逢场作戏可不是墨某人的专长,只要他愿意,他也能信手拈来。

曾经,在那漫长的单恋岁月中,他不屑于使用这些个手段,那样会显得自己掉价,也会让自己对墨玉笙的那份感情不再纯粹。他愿意等上五年,十年,甚至更久,不求回报。

然而此刻,在这床榻之上,他再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跟金子没有那么大的仇恨。

窗棂之上,雾气渐浓,将屋子里头的旖旎春光遮了去。

院落之外,梅影横斜,夜风轻拂下,梅枝微颤,落下两朵花瓣,在夜色下追逐,缠绵,似无终期。

…………

元晦侧身托着腮,目光在墨玉笙眉眼间流连。

身旁人已经睡下,欢好时涌起的潮红褪色成斑斑红点,长久地留在了额角鼻尖。

那人在睡梦中也微蹙双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做噩梦了么?还是说方才……伤着他了?

元晦想了想,蓦地唇角微蜷,无声地笑了起来。

片刻后,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将香炉中的香灰倒尽,添了一捧安神香,又新添了些柴火,而后他轻掩房门,来到隔壁书房,从一旁的抽屉里掏出个细长的竹筒,抽出两根银色长条,缓缓摊开来。

借着一点残墨润了润笔尖,他在天蝉丝上写下两道密信。

一封是给七姑的。

“子游之疾愈深,甚于所料。嗅感殆尽,味觉亦大不如前。虽暂未察觉其听觉与视觉有异,以其行事之慎,或有意隐瞒也未可知。七姑所赐药方,可有所调整?是否需增其剂量?”

一封是给镖局探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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