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极其不自然的姿势挪了挪屁股,欲盖弥彰地将那根银丝镂空竹箫藏在了身后。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这个理,墨玉笙自然懂。
他可以在任何时候以任何方式对元晦坦白,但绝不能是现在!
他才刚上演了一出舍命救美的戏码,而这个“美”甚至不是个“人”……此等荒唐的举动,任谁看了都很难不去多想……
另一边,元晦初见那竹箫只觉得有些眼熟,心中隐约有个念头:“是我送的那支吗?”
但看那竹箫被人细心地镶嵌上了龙凤银丝套又有些迟疑。
他于是旁敲侧击地问道:“这把竹箫……是师父在镇上买的?”
墨玉笙目光闪烁,含糊其辞道:“故人送的。”
皮糙肉厚,即便是胡说八道也端得是一本正经的墨某人,何曾这般扭扭捏捏过?
元晦原本还不太确信,看到墨玉笙这副表情,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哦”,元晦挑了挑眉,眼底露出几分促狭,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师父还真是桃李满天下,这么处避隅都能遇上故人。”
墨玉笙心知这臭小子八成是在故意消遣自己,但自己这事办得又实在不够爷们儿,多说一句都显得自己更加像个婆娘,他于是利落起身,拍屁股走人。
元晦跟在他身后,嘴角都要咧上了眉梢,两湾梨涡更是盛不下这满面的春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如此聪慧,掐指算了算就将事情的经过还原了个七七八八。
昨日墨子游晚归是去修那把竹箫。今日他又为了那把竹箫,以身犯险。
倘若一个人将一件信物珍藏密敛,除了念旧,还会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吗?
比如因为……某个人?
他与他之间,是不是比他以为的,要更近一些?
他抬眸凝视着墨玉笙的背影。
暮色四合,黄昏缩成一道光影,定格在墨玉笙身上,他仿佛站在光阴回廊的尽头,看起来遥不可及。
元晦试着抬了抬手,竟是触手可碰。
……
师徒二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平地悄然裂开了一道豁口。
墨玉笙走在前面,一脚踏进空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开始极速下坠。
元晦眼疾手快,本能地拽住了他肩头的衣料,正准备捞人,却发现他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死死地卡在半空中,而那东西力大无比,合两人之力都不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匆匆扫了一眼深渊,奈何雾气太重,什么都看不清。
“松手!快!”
墨玉笙疾声道:“我足下被乱枝缠着,动弹不得,你先松手,在这乖乖等我脱身。”
便是这片刻功夫,他手起掌落,将一轮又一轮缠上来的乱枝斩断。
然而那乱枝就如潺潺流水,连绵不绝,刚被劈断便有新的滕蔓从四面八方探过来,如跗骨之蛆般攀上他的四肢,不遗余力地将他拉向深渊。
两人僵持了片刻,只听“呲”的一声响,那单薄的衣料承受不住诡异的蛮力,断作两截,几乎在同时,元晦纵身一跃,赶在墨玉笙被浓雾吞噬前一把抱住了他,两人一并滚下了断崖。
这断崖深不见底,崖壁陡峭笔挺如杆,没有丝毫缓冲,别说两具凡胎肉体,便是两块坚硬如铁的磐石着地也会碎成粉末。
好在越接近崖底,雾气越发稀薄,在离地面三丈高处雾气散尽,那下临无地的深渊终于现了底。
墨玉笙揪准时机,出手如闪电,对着谷底重重拍下几掌,地面顷刻间沉下几组掌印,在谷底掀起一股气流,一飞冲天,与极速下坠的二人在半空中撞了个满怀,将两人重重托起。
那乱枝似是受了惊吓,短暂地收回了触角。
与此同时,应着一声清越的金石之声,元晦反手将一点红斜插入壁,切着崖壁一路滑行,护着两人平稳着地。
二人还未站稳脚跟,便见一根手臂粗细的枝条如水蛇吐信般蜿蜒而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枝条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数,分裂出成千上万的细枝,汇作两股,扑向二人。
两人避之不及,一人被缠了腰身,一人被束了手脚。
随着乱枝逐步收紧,一个半人高的白色人形状物缓缓在黑暗中现了形。
那东西身子肥大,形若纺锤,有头有足有手,面貌酷似人相,赫然正是一只硕大无比的千年土精。
土精一手抓地,一手分化作两股乱枝将两人禁锢在侧,那张无相脸忽地动了动,像是划过一个诡异的笑。
墨玉笙被缠成了一粒漂亮的粽子,四肢动弹不得,可即便只剩一张嘴,他也绝不愿坐以待毙,当一枚安静的美男子。
他的目光在土精身上流连了片刻,笑道:“我道是什么怪物,原来是根成了精的土萝卜。”
他长眉一挑,对着元晦道:“好徒儿,今日晚餐可是有了着落。烤萝卜,煮萝卜,蒸萝卜,焖萝卜,你想怎么吃?随你挑。我做东。”
那土精虽听不懂人话,却也觉得此人晦气,它似乎是皱了皱眉头,转而将更多的精力投向元晦,不断分裂出乱枝将他缠了个滴水不漏。
元晦没有太费心思去挣扎,而是含笑看向墨玉笙,接口道:“师父可得好生生火,别把山头给点着了。”
墨玉笙低笑几声,“我若失手烧了这五毒山,山下百姓岂不得给我建座庙堂,逢年过节给我烧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几句玩笑话刚落,墨玉笙周身蓦地腾起一股真气,干脆利落地将身上的乱枝断了干净。
不等乱枝再生,一股劲风自他掌心而出,贴着地面,卷着碎石奔向土精。
那土精身形臃肿,行动却异常敏捷,不等碎石近身,已经脚底抹油,遁入了地底。
另一边,元晦也短暂地从土精的熊抱下脱了身。
他足下生风,飞身上了崖壁,双足在崖壁处几个借力,跃入虚空,与此同时一点红脱手。
那乱枝尾随元晦至崖壁,一时分不清是人是物,索性兵分两路,一股攀上了元晦,一股缠上了翻滚的一点红。
于是乎,一点红摇身一变成了收线的绞盘,乱枝成了引线,而那土精成了栓在引线上的纸鸢,随着一点红极速旋转收线,被连拖带拽地拉出了地面。
第62章醉酒
几乎在同时,一道墨绿色鞭影破空而至,掌心干净利落地覆在了土精的天灵盖上。
那土精心知自己死期将至,自觉垂下了周身的须髯,堪堪将光滑饱满的萝卜脸皱成了脱水的苦瓜脸,乖乖等死。
然而墨玉笙嘴巴毒,却没有下黑手,只是手欠地在土精脑门上顺了把根须,便将它放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土精能屈能伸,丝毫不在意拔毛之仇,就地打了个洞,钻地鼠似的瞬间溜没了影。
元晦收了剑,走到墨玉笙身边,笑道:“师父就这么将它放了,咱俩晚餐可就没有着落了。”
墨玉笙把玩着手中的根须,接口道:“要真将它炖了,你我明日就该成七姑的下酒菜了。”
元晦笑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师父方才说要请我吃大餐,这会儿食言而肥,这笔账要如何算?”
他边说边飞快地眨了眨眼,他的眼睛很亮,眼神似乎是微微闪烁了一下,很有那么点戏谑的味道。
墨玉笙心道:“臭小子,纯心找茬。”
他笑而不语,旋即飞身上了崖壁,在光与影中穿行,起起落落间,将微薄暮色都收拢在迎风而起的猎猎长衫下,仿佛一天一地间,只有一个他。
元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身影,不由地看痴了。
等到墨玉笙落在他跟前,还有点晕乎乎,找不着北。
墨玉笙抬手在元晦额前轻轻乖了一下,笑骂道:“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冷不丁被墨玉笙碰触的额角倏地擦出一团野火,烧得元晦前庭发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会儿……更晕了。
墨玉笙也不卖关子,缓缓将手心摊开在元晦面前,只见三五只流萤停落在他的掌心。
流萤尾部的灯笼在暗夜中燃起,似是月边星辰,倒映在元晦的双眸。
墨玉笙道:“苏公子可还满意?你我之间的账目,可能两清?”
元晦目含星辰,答非所问道:“霜寒十月天,怎会有流萤出没?”
墨玉笙道:“这是冷水流萤,四季繁衍,有乱子林的地方,就会有它。我原本也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真有几只落了单,竟跑到这断崖下来了。”
元晦伸手,想去碰触那流萤。
不料流萤轻颤了几下薄翅,纷纷飞入夜空。
那流萤提着灯笼在空中上上下下,荧荧烛火聚成一捧星光,将墨玉笙脸颊上的黑痣染成粒玉沙,竟是亮过头顶那如雨如烟的星河。
墨玉笙将目光从流萤身上收回,长眉一挑,逗着元晦道:“这小东西认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知其中一只流萤在空中画个圈,十分不卖他面子地落在了元晦的指尖,还亲昵地用翅膀蹭了蹭他的指腹。
元晦飞快地抬眸,冲着墨玉笙眨眨眼,笑道:“谁说的认生?”
那笑容带着些许挑衅,些许傲娇,些许俏皮,毫无预警地撞向墨玉笙的心口。
撞得他的心尖微微发颤,似是被人拨动了心弦,久久无法平息。
平日里以戏弄他人为乐,占尽口舌便宜的墨某人,生平第一次感到口干舌燥,手足无措,常年冷冰的手掌竟破天荒地爬上了层白毛汗。
天道好个轮回!
元晦见他神色古怪,凑近他身旁,问道:“师父,怎么?”
墨玉笙如惊弓之鸟般后退了几步,转而装模作样地四下寻起了枝叶,一板一眼道:“今日得在这崖底过夜,还不趁着天没黑透,抓紧捡些柴火。”
元晦点点头,赶忙跟了上去,挑了块巨石挡风,十分麻溜地升起了一堆篝火。
两人依着篝火,盘腿而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手握长枝,时不时低头戳一戳火堆,轻巧地拨弄几下,那火苗便像长了翅膀一般,腾腾地往上蹿。
等到火势稳定了,元晦问道:“如何?够暖和吗?火还需要烧得更旺些吗?”
墨玉笙摇摇头,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目光倏地在元晦后肩处顿住。
元晦后肩的衣料被擦破了一大块,依稀能看到渗出的斑斑血迹。
血迹早已干透,化作白衣上的涂鸦,看得出受伤已多时。
墨玉笙皱起了眉,将他掰向自己,一边细细查看伤势,一边沉声质问道:“何时受的伤?怎么那么粗心大意?”
元晦心道:“抱着你滚下山崖的时候。”
面上他只是淡淡一笑,不太在意道:“记不得了。只是皮肉伤,不打紧。”
墨玉笙没有就此打住,而是慕容羽上身,像个老妈子一样絮叨起来:“不说是无相寺十年一遇的武学奇才吗?无残那老秃驴究竟教会了你些什么?七姑的影子都还没见着,就被几只耗子和根土萝卜伤成了这副模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嘴上不饶人,手也没闲着,单手绕到元晦腰前,作势去解他腰间的系带,想褪去他肩头的衣料,查看伤口顺道给他上药。
岂料元晦如惊弓之鸟般弹坐开来,本能地用手压住腰带,脸色又是惊疑又是羞涩,俨然一个遭人调戏的娇俏小娘子。
墨玉笙没料到元晦反应如此之大,原本毫无杂念的医者之心也沾了些许红尘,不再敢下手了。
但手都伸到了半路,若是就此打住,岂不是做贼心虚,坐实了自己意图扒人衣服的臭流氓罪名?
他顿了顿,故作轻松道:“给你上药呢,那么大的人了,还怕疼不成?”
元晦轻轻垂下眼眸,红着脸转过身来,覆在腰间的手垂了下去。
墨玉笙硬着头皮扯开他的腰带,一咬牙,拿出比冲撞自家老爷子还大的勇气,将他肩头的衣料除了去。
手指沾着红石软膏触摸到元晦的伤口时,元晦周身极其细微地抽动了一下,随后微微放松,却又似乎绷地更紧了。
弄得墨玉生也跟着没来由地一顿紧张,几乎是闭着眼给元晦上药,待到他收手时,两人的鬓角都挂上了层细密的汗珠。
元晦穿戴好衣物,随手捡了根长枝,低着头,一声不响地拨弄起火堆来。
不长眼的浓烟乱窜,直扑向墨玉笙,熏得他呛咳了几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不太好意思地冲他笑笑,火急火燎地煽动着衣袖,试图将浓烟赶跑,岂料那浓烟不是好惹的主,转而扑向元晦,缠斗间,平日里静如处子的元晦生生被逼成了一只脱兔,还沾了一鼻子灰。
墨玉笙觉得有趣,不由地又多看了几眼。
大概人心境变了,看人的角度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从前他只觉得元晦在和尚堆里待久了,沾了一身香灰,有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沉寂。
如今,元晦的一颦一笑似乎都灵动起来,就连呛咳的样子,也莫名的生动。
他眉尾有颗黑痣,淡如水墨,如今着了些火光,被染成了朱砂,这让他清淡的五官看上去又娇俏妩媚了几分。
墨玉笙正信马由缰,不料元晦忽地抬眸,没话找话道:“方才师父给我擦的是什么?神农谷的红石软膏么?”
他眼底尚挂着着烟熏过后的泪痕,使得他清冷的五官又添了几分楚楚可怜,这让一向怜香惜玉的墨某人的心尖,又是狠狠一颤。
算起来墨玉笙这根老油条,常年在女人堆里打滚,对自己的身心智珠在握,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控,还是头回。
墨玉笙思来想去,觉得大概是五毒山风水不好,滋生了满地的夜游小鬼,自己一不小心着了道,撞了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蓦地想起了昨日从李鬼夫妇那得到的黄石酒。
那不正是驱邪降魔之物?!
墨玉笙不敢再怠慢,当即从腰侧摘下酒壶,打开瓶盖就是一顿豪饮。
黄石酒性子烈,他又久未沾酒,酒水如烧刀子一般划过喉头,刺得他咽喉火辣辣得疼,当场将喉间残留的酒液呛咳了出来。
元晦皱眉道:“不是戒酒了么?”
墨玉笙置若罔闻,又接连灌了几口,方才被划伤的喉头适应了黄石酒的顽劣,已然能够吞咽自如。
浊酒穿肠过,酒气在腹中沉积发酵,转而涌上脑门,让墨玉笙瞬间头重脚轻,感到昏昏沉沉。
元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不打算与酒鬼理论,欺身上前,不由分说地夺过了酒壶。
两人之间贴得很近。
墨某人那原本不太管用的鼻子,在这一刻竟然奇迹般地起死回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闻到了一股香气,淡淡的,带着点清甜,似乎是……桂花香。
可是这杳无人迹的崖底,连棵桂树的影都没有,又怎会有桂花香?
墨玉笙觉得自己大概是醉了。
醉到意识模糊,产生了幻觉。
在他的幻觉里,酒香与花香交缠,星光与萤火交融,还有两片被火光润色的薄唇在眼前浮动。
恍惚间,似乎有夜游小鬼贴上了他的后背,将他推向了那对薄唇。
没有想象中的软香温玉,而是触感冰凉,带着点男子独有的……硬朗?!
墨玉笙几乎是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我对他做了什么?”
他按捺住心头的万马奔腾,借着三分醉意与十几载混迹花楼的经验,像个没事的人似的,不着痕迹地退开,企图以醉酒之名蒙混过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却忽地欺身上前,捏住了他的下巴,将他直直掰向自己。
他的眼中印着烈火,烈火之下,是求而不得,苦苦压抑的欲望。
他的呼吸灼热而滚烫,像岩浆一样,一寸一寸浇烧着墨玉笙的面庞,墨玉笙觉着,他再靠近一分自己就会被烧成灰烬了。
他大气不敢出,心道:“这小子,应该不会对个醉汉下手吧?”
眼见元晦的气息步步压近,墨玉笙汗如雨下,在心底哀嚎:“娘的,他好像还真会……我是该继续装醉,还是该摊牌,还是该一头栽下去装死呢?”
就在墨玉笙以为元晦会趁人之危自己在劫难逃时,元晦却蓦地顿住,两人鼻尖对着鼻尖,鼻息交缠。
元晦一字一顿,哑着嗓子问道:“我是谁?”
墨玉笙微微侧了侧脸,避开他灼热的气息,借着醉意打了个酒嗝,醉意盎然地吐出两个字:“红豆?”
元晦眼底黯了黯,下一刻,捏着墨玉笙下巴的手却更紧了,眼中聚起的火光越烧越旺,雨洒不灭,风吹更甚,似乎要将自己连同眼前人都付之一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然而最终,他却只是重重地抽了几口气,颓然地松了手,发出一声近乎哀鸣的叹息。
“师父,你醉了。”
第63章七姑
元晦还想说些什么,只见方才还醉眼朦胧连人都认不清白的墨姓酒鬼忽地翻身而起,一把将他拽到了身后。
与此同时,四周像是被什么人掌了灯,陡然亮堂了起来。
细看去,那灯火闪烁随风流动,竟是由成千上万只流萤组成的。
只不过此流萤非彼流萤,尾部点着的不是莹莹绿光,而是熊熊燃烧的赤焰。
“当心,那是赤练流萤。”
墨玉笙握着元晦腕子的手紧了紧,沉声道。
元晦自是听说过当年墨玉笙引爆赤练流萤差点烧山自焚的英雄事迹,他却只是“哦”了一声,没怎么上心。
他呆呆地看着墨玉笙,满脑子都是“他不是醉了么”的疑惑。
正这当,由流萤点亮的光幕缓缓打开了一道豁口,从黑暗深处走出两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首的是个小丫头,身着绿衫,瞧着十五六岁的年龄。
她的目光在墨玉笙与元晦之间来回,约摸未曾过这般俊秀的美男子,还是一次见俩,她娇俏的脸蛋微微泛红。
墨玉笙含笑与她对视了一眼,头一偏,将目光投向了她身后那人。
那人一袭红衣。
两人之间隔了十来步的距离,墨玉笙目力不算好,看不清那人五官长相,却也知道,是个美人。
还是个蛇蝎美人。
她看着面无表情,嫣红的唇角却又似乎隐含笑意,走起路来腰肢扭动,拖动着身后的裙摆摇曳,好似灵蛇摆尾,红衫之下的每一步都散发着不加修饰的危险之气。
她一只胳臂搭在腰间,手腕上似乎站着个玩物,等到墨玉笙看清那活物的面貌时,眼角抽搐,脸都快绿了。
竟是只火影蟾蜍……
蟾蜍本为毒物,而那火影蟾蜍更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毒王。它通体赤红,后背分布着密密麻麻的疣状突起,像是背着成千上万的毒疙瘩,那疙瘩下分布着毒腺,能分泌出剧毒的汁液,只肖一点,便能让人肝肠寸断。
墨玉笙匆匆挪了视线,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强忍住胃里的翻腾,朝来人行了个礼,一番场面话说得是行云流水:“晚辈墨玉笙,拜见七姑。素问七姑乃当今圣手,在世华佗,一见真人才知,七姑不仅医术卓绝,更是貌倾天下,即便是洛神现世,也不输分毫。”
元晦迟疑了片刻,心道:“此人真是毒手七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算起来七姑与姜悦卿是同辈,即便短上几岁也近知天命之年。
眼前女子红颜绿鬓,看着也就鹊豆之年。即便岁月不败美人,如此这般纵容一个凡胎逆天驻颜,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了。
他顿了顿,还是躬身朝七姑行了个礼,“晚辈元晦,拜见七姑。”
七姑却连眼皮子也没掀一下,低头逗着手中的蟾蜍。
那蟾蜍也不知犯了什么毛病,忽然“咕咕”地叫了几声,叫声在谷底回荡,竟是说不出的诡异。
七姑似乎是笑了一下,抬手抚上了蟾蜍的后背,指尖摩挲着那大小不一的毒疙瘩,用近乎宠溺的语气说道:“蟾宝,不久前才刚喂过你,怎么又饿了?”
墨玉笙那好不容易摁下去的鸡皮疙瘩,又冒了一身,活像只受惊的刺猬。
他蓦地想起了几桩江湖旧闻。
七姑,人送外号“毒手”,擅长蛊毒还是其次,更因此女喜怒无常,心狠手毒。
有说七姑曾因一句口舌之争,将山西陈府一家十六口毒成哑巴,连府中的畜生都没放过。
也有说七姑为寻一味药草,潜入清风派后山,被发现后非但不收手,还毒杀了清风派多名弟子。
江湖之大,流言四起,时间久远,更是无从考究。再加上墨玉笙对这个名义上的师姑多少有些敬畏,原是未将这些传闻放在心上,如今看来……流言多半是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拿不准七姑的脾气,不敢轻举妄动,转而眼波流转,看向绿衣少女,十分自来熟地冲她笑笑。
那绿衣丫头生得伶俐,当即会意,她对这两个长相俊美的不速之客颇有好感,于是吊着脆生生的嗓音接口道:“二位不请自来,是有何事?”
墨玉笙正思忖着如何将求人办事的话说得漂亮,七姑忽地冷哼一声,沉吟道:“苏铁,枉你跟着我这么些年,还看不透吗?他一个将死之人,来五毒山还能为了什么?”
她这一番话着实震惊了三个人。
小丫头苏铁黯然神伤,好端端的一个神仙人物,怎么摇身一变,成了短命鬼?
墨玉笙虽对七姑的医术早有耳闻,还是惊得差点掉了下巴。仅凭观相就断言他身患绝症,即便是华佗再世,也不见得有此等功力吧?更何况……她几乎没有正眼瞧过自己。
元晦自打听到“将死之人”四个字,掩在袖袍下的十指就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他重重抽了几口气,强压下心头的起伏,几步上前,开门见山道:“七姑明鉴,可能治好我师父的毒伤?”
七姑缓缓抬了一下眼皮,似乎是瞟了元晦一眼,旋即又收回,将目光落回到手中的毒物上,语气温柔地开口道:“蟾宝,那二人不请自来,先伤我苦心饲养的耗虫,又差点毁我千年草王,这笔账,你说我该不该算?”
那畜生极有灵性,竟真的“咕咕”叫了一声,好似在回应七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元晦听出了话中的杀意,移步到墨玉笙跟前,对着七姑抱手沉声道:“耗虫与土精都是我错手所伤,冤有头债有主,前辈若要算账,大可将这笔账算在我头上,还请不要迁怒于我师父。”
七姑好似听到了天底下最有趣的笑话,忽地掩面而笑,末了,她看向元晦,用比对蟾蜍更温柔的语气,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倒是明事理。那你说说看,这笔账要如何还?”
她顿了顿,语气忽地变得冷厉:“比如……拿命还?”
“命”字一出口,墨玉笙与元晦的指尖已经倏地聚起了光华。
苏铁在一旁听得冷汗直流,方才主人那语气分明就是动了杀心。
她忌惮七姑的乖张,也同情墨玉笙的遭遇,思量再三,还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插嘴道:“主人不久前以千年土精入药,新研制出一味百化丸,正愁没人试药,不如让这位墨公子……”
苏铁自小跟在七姑身边,她性子剔透又极有眼力见,应付起七姑的古怪脾气虽说不上得心应手,总还是有那么点心得在的。
果然,七姑听到“试药”二字,瞬间收了周身的杀气,转而将目光投向墨玉笙,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像是野兽紧盯猎物却不急着享用那般。
末了,她开口道:“若要我出手相救,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俩伤我耗虫与草王在先,惹得蟾宝不高兴,这笔账,还是得清算的。”
元晦目不错珠地看向她:“七姑想怎么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七姑慢悠悠道:“与我赌一把。”
元晦面不改色道:“好。七姑想怎么赌?”
那七姑却挥手一指,玉葱般的手指点住了墨玉笙,“我要与你赌。”
冷不丁被点将的墨玉笙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春风满面地回道:“难得七姑好雅兴,晚辈自然奉陪到底。”
看那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被哪个青楼的花魁钦点,即刻要移步雅间,诗酒年华。
七姑嘴角微蜷,轻笑道:“你我赌一场,你赢了,耗虫与草精之仇一笔勾销。”
她轻抚着蟾蜍,玩味地打量着墨玉笙,又道:“若是我赢了,你打算怎么还?”
墨玉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大言不惭道:“任凭七姑处置。”
七姑微微眯了眯眼,笑道:“蟾宝嘴刁,正愁伺候不了它。不如将你剁了,喂它可好?”
她驻颜有术,皮相饱满,面上几乎看不到岁月的痕迹,笑起来的样子也称得上和颜悦色,不想说出的话却如此不堪,令人毛骨悚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倘若这话出自他人之口,旁人听了,大抵也就当作玩笑,一笑了之。
可她是七姑!
诚如墨玉笙所言,是个比砒霜鹤顶红还毒的女人。
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元晦掌下真气攒动,在广袖下游走,几欲破袍而出。
墨玉笙却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他上前几步,经过元晦身边时轻轻带了带他的衣角,朝他使了个眼色。
只见方才还浑身炸毛的小野猫,忽然就收起了外露的爪牙,无比温顺地目送墨玉笙走到七姑跟前。
墨玉笙笑吟吟道:“就依七姑。只是蟾蜍兄即便看上我,也要看它有没有这个口福。我怕它胃小,撑死。”
他顿了顿,正色道:“七姑想怎么赌?”
七姑那眉目不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是那种百无聊赖间陡然寻到乐子的笑,她并不着急答话,而是抬腿走向了苏铁。
小丫头苏铁见主人走来,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口,站成了一个人形雕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七姑抬手,五指插入苏铁脑后的青丝,由下至上,缓缓移至头顶。
苏铁已到及笄之龄,在头顶简单地挽了个发髻,左右各插了一只簪子,左侧是只凤纹银簪,右侧是只花蝶银簪。
七姑道:“这两只银簪一长一短,谁拿到长簪便赢下这局。”
轻飘飘的一句话惊得小丫头苏铁目瞪口呆。
她还以为会是如何的风云涌动,谁想竟如此儿戏?
墨玉笙双手抱在胸前,看上去十分悠然自得,倘若身前放上一盘瓜子,他大概会嗑地津津有味。
他心头算盘早已打满。
若赢了,自然皆大欢喜。
若输了,就点爆赤练流萤,炸了这山头,搅它个鸡飞狗跳,六畜不安!
他这连天仙美人都不曾染指的身子,怎可便宜那浑身长满肉疙瘩的老毒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念至此,他漫不经心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七姑先请~”
七姑也不推辞,接得大大方方,她伸手摘下一侧的花蝶银簪,将它置于掌心。
墨玉笙踱步到苏铁跟前,十分君子地朝她欠了欠身:“苏铁姑娘,若有冒犯,请见谅。”
得到苏铁首肯后,他不紧不慢地将广袖卷起,露出指节分明的手指,避开少女一头青丝,干净利落地落在簪头上,将那凤纹银簪徐徐拔起。
然而簪杆才刚露出一截,便见一股劲风横扫而来,余下的半截生生断在了发髻里。
七姑若无其事地收回玉手,开口道:“这局我赢了”。
第64章赌局
七姑向来性情乖张,我行我素,什么天理常伦规矩绳墨一概不放在眼里。从前如此,如今上了年纪,更是倚老卖老,不觉得这出其不意的一掌有何不妥。
倒是丫头苏铁十分惊异地瞥了一眼这位不按常理出招的主人,想到与她是主仆关系更是羞愧地不敢抬头,恨不得就地刨个土坑将自己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玉笙却只是风淡云轻地笑了笑,“七姑说笑了,输赢还未见分晓。”
七姑长眉一挑,将手掌摊开,露出那长约三寸的花蝶银簪,又扫了一眼墨玉笙手中明显短了半截的凤纹银簪道:“此话怎讲?我手中的银簪明显更长。”
墨玉笙笑道:“那可未必。七姑再仔细瞧瞧。”
七姑闻言低头看去,掌中的三寸银簪竟然只剩下一个簪头,簪杆不知何时化作一团齑粉,一阵风过早已挫骨扬灰。
七姑脸色微沉,她大抵猜到墨玉笙功夫不错,却没料到如此出神入化,竟能悄无声息又精准无误地将一根细杆隔空震碎。
七姑重新抬眸看向墨玉笙,表情不怒反喜,甚至隐约透出点激赏之意。
她隐世太久,久到高处不甚寒,如今陡然棋逢对手,心中蓦得生出一股快意。
墨玉笙并不在意七姑的目光是赞许还是幽怨,他微微欠身,毫不脸红地说道:“前辈承让。我赢了。”
七姑脸上的笑意渐浓,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说过一局分胜负吗?”
墨玉笙也不恼,问道:“七姑想怎么赌?”
说话间不忘礼貌地将银钗递回给苏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七姑道:“三局两胜。”
墨玉笙点点头,“就依七姑。下一局赌什么?”
七姑原是临时起意,图个乐子,并未做任何准备。
她正思忖着赌什么,怀中的蟾蜍约摸是饿极了,“咕咕”叫了几声。
她顿了顿,低头看向蟾蜍,忽地笑道:“小可爱要进食了,正巧我带了盒红头甲。那就赌它吃的是单数还是双数?”
丫头苏铁再次扶额……
且不论眼前两位郎君的身份,堂堂毒手七姑,五毒山之主,宗师级的人物,怎么净玩些这种小儿的把戏?
她不由看向墨玉笙。
谁知那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欣然应邀,“有意思。七姑请先下注。”
小丫头兀自翻了个白眼,心道:“看来是我有病。”
几人围拢到七姑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见七姑从苏铁手中取过个巴掌大的盒子,里面装有数十只指甲盖大小的红头甲虫。
七姑捉了一只,送到蟾蜍跟前,被它一口吞下,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七姑的指尖,看得墨玉笙头皮一阵发麻。
七姑挑眉看向他:“我赌单数。我喂完了,该你了。”
墨玉笙讪笑着推辞道:“我怕蟾蜍兄认生,看到我失了胃口。还是由七姑代劳吧。”
七姑笑笑,又取了一只红头甲喂下,口中念道:“二……”
……
喂到第十一只,那蟾蜍将头偏了偏,十分不卖七姑面子地闭了嘴。
七姑还想硬塞,那蟾蜍鼓动下腹,发出几声“咕咕”的抗议声,朝后退了几步。
胜负已见分晓。
墨玉笙笑吟吟地转过身,做了个承让的手势,“三局两胜,晚辈赢了。”
七姑点点头,脸上还挂着点笑意,称得上和颜悦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指着元晦,对着苏铁道:“你即刻领这位公子下山。”
苏铁一时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小声问道:“下山?不回药王谷吗?”
七姑并不答话,只冷冷地瞟了她一眼,苏铁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吱声。
墨玉笙微微压了压眉心,道:“七姑连夜送我徒儿下山,却留我在此,莫非是想与我围炉煮酒,秉烛夜谈?”
他顿了顿,半开玩笑道:“别看我长了张爱喝花酒的脸,其实不甚酒力。我徒儿看着纯良,私下酒量惊人。不如将他留下,我师徒俩一齐给七姑助兴。”
末了,他唯恐天下不乱地在元晦肩头拍了一下,“如何?为师的这个提议不错吧?”
元晦看似不大想与他同流合污,没吭声,只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七姑。
七姑也不兜圈子,回得直截了当:“我药王谷可不是什么养闲人的地方。我答应救你,却没说过要留他。”
她脸上笑容不减,“何况我若想寻乐子,直接下山抓个壮丁就成,何必留个将死之人在身边,沾一身晦气?”
墨玉笙收了笑,正想再说些什么,从头到尾神游天外的元晦蓦地开口道:“七姑真能治好我师父的毒伤?”
七姑:“若待在我药王谷,每日以土精吊气,以地龙吸血,再配合百化丸化毒生血,保他五年没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五年……”元晦魔障似地喃喃道,忽而又急切地问道:“五年之后呢?”
七姑惜字如金道:“看他造化。”
她顿了顿,看向墨玉笙,“不过眼下你也没得选。你自己的身子,应当清楚得很。留在我五毒山尚可保五年的阳寿,若是离开,怕拖不过一年半载。”
元晦身形微微晃了晃,他似乎是疼极了,苟下身子重重地喘息了几口气。
然而他就像一条搁浅的游鱼,每一口喘息都将他推向脱水的边缘。
他于是不得不揪住胸口,以此来压制住那股将他逼入绝望的窒息。
不过一年半载了么?
他与他重逢在芳春,一晃已入霜秋,再过几日便是玄冬,而后又遇青阳,翻手覆手间便是一年,他却还没来得及为墨玉笙亲制一盘桂花糕。
他虽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为墨玉笙的生后事作谋算,可惜上天留给他的时间不够了,他还没能寻到归魂册下册,参透死骨更肉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诚然他能以马蹄莲驻尸秘术护墨玉笙尸身不老不腐,但当他下到巫山山腹,见到吴姬冰冷的尸身时,还是胆怯和犹疑了。
更遑论神农谷的那个雨夜,他面对气若游丝的墨玉笙……当时的他,离疯魔只有半步之遥。
至此,他才恍然,他可以有条不紊地推子落棋,不是因为他心思有多缜密,能如何地处变不惊,而是因为他离死亡还不足够近。
元晦闭上了眼,脑海空白一片唯剩一个念头:“墨子游得活着,必须活着,在我集齐归魂册,参透生死之道前。”
霜秋的夜风吹落了他额角的冷汗,沿着两鬓流淌,倒挂在他浓密的睫毛上。
元晦用力眨了眨眼,再睁眼时,眼中的混沌退尽。
他直起身子,抬眸看向七姑,神色近乎漠然,纷繁复杂的情绪一并涌入到那对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化作秋水中的一抹红。
他似乎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墨玉笙抢先一步打断了他。
“多谢七姑好意。只是我本为天地逍遥子,随心所欲惯了。若为了苟生,被土精或是地龙困在这弹丸之地,与活死人又有何两样?”
墨玉笙这番话,与求死无异。
五年前,他在春山镇混迹酒林,骗吃等死,是元晦的一句“不要丢下我一人”,让他起了贪念,乃至于去神农谷赴死求生。
如今,就在方才,他却又看透生死,选择与元晦归隐春山,直至油尽灯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万八千里走过,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他忽然意识到,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竟是由眼前这个青年人牵成了因果巡回。
可惜他豁然开朗,元晦却似撞进了死胡同,魔障似地开口问道:“只要我下山,你就带他回药王谷?”
七姑点头道:“自然,我与他也算有些眼缘。”
元晦闭了闭眼,极其轻微地抽了几口凉气,像是在极力压抑和抽离某种痛苦,他喃喃自语道:“好……我师父……他就………拜托……”
他话没说完,忽然从天而降个什么玩意,硬邦邦的,不偏不倚砸中他脑门,元晦吃疼,“嘶”了一声。
墨玉笙接口道:“疼吗?疼就对了!”
元晦抬头看去,凶器竟是那只在鬼门关摸爬滚打过几次的竹箫。
墨玉笙黑着脸,俨然一个手握戒尺的私塾先生,大有谁胡言乱语就给人一顿胖揍的架势。
他沉声道:“你在无相寺待了那么些年,读的经书都还给和尚了?”
“一切诸世间,生者皆归死。寿命虽无量,要必当有尽。你倒是给我说说看,这是什么意思?”
元晦不知是不是被打蒙了,颓然地垂着肩,一声不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恨铁不成钢,挥手又是一抽,元晦不躲不闪,由着竹箫落在脑门上开花。
墨玉笙沉着脸道:“世间一切,有生就有死。或长或短,总有尽头。谁还能不老不死,那不成妖精了么?”
他说着,气不打一处来,又朝元晦脑门抽了一下,“还有,你师父的事,何时轮到你做主了?你这是翅膀硬了,要飞到我头上,自立门户了?”
陡然间被扣上这么大顶冲师逆徒的帽子,元晦有苦难言,只得委屈巴巴地看着墨玉笙,无力地辩解道:“我……我……”
墨玉笙以一记闷响,回了元晦苍白的辩驳,下手比他的脸色还黑,落到额间却只是亲亲地乖了一下。
墨玉笙收了恶狠狠的语气,忽地话锋一转,低声道:“春山天暖,现下赶回去,说不定还能看到桂树开花。你不是说要制一盘桂花糕孝敬师父,还是说想一退六二五?”
元晦愣了愣,过了好一阵才从墨玉笙的话中品出了点滋味,他后知后觉地揉了揉晕红的额心,呆呆地问道:“还能见到桂树开花?我以为早败了。”
墨玉笙白了他一眼:“你小子一走就是五年,留个烂摊子给我。这些年我可没少剪枝浇水。”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墨某人会干那等粗活?
自然是不会。
八成是翘着二郎腿指挥哪个倒霉的小药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这并不妨碍元晦咧开唇角,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他用力点点头,“好。我们一同回春山镇!”
第65章破局
两人这出师徒情深的戏码演得可谓是感天动地,身为观客的七姑却是越看脸越黑。
她笑容褪尽,两片红袖上下翻滚,那赤练流萤似乎是感知到了她的怒气,尾部赤焰燃得更旺,周遭光幕随之一震,仿佛闪电一般,刺破夜空。
七姑冷冷道:“你们当我五毒山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苏铁知她杀心已起,扑上前去,挡在二人跟前,疾声道:“元晦公子与我先行离开,主人慈悲,定然不会亏待墨公子。”
墨玉笙收了竹箫,冲苏铁轻轻地笑了笑,不徐不疾地走到元晦身旁,两人并肩而立,他隔着长袖握住了元晦的手腕,语气平淡地说道:“我若想留,没人能赶我走。我若想走,也没人能留得住。”
说话这当,墨玉笙指尖顺着元晦手腕悄然滑入他掌心,飞速写下一个字,“走!”
元晦反手探入墨玉笙掌心,写下两字,“一起。”
两人快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忽地齐齐出掌,两股掌风交错,直逼七姑,趁七姑闪躲的功夫,足尖相继在地上借力,掠向七姑身后那直通崖顶的藤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两人均是一等一高手,御风术与踏雪无痕更是各领风骚,冠绝天下,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已飘至藤蔓处,正待沿着藤蔓攀爬而上,却听一声极轻的口哨声在黑暗处响起,周遭由无数赤练流萤形成的光幕忽地流动成一柄赤焰软剑,携着细微的空气爆破声横空劈来。
几只掉尾的赤练流萤碰撞到崖壁,即刻爆破,在暗无天日的崖底绽开成一朵又一朵来自地狱的冥火。
师徒二人不敢硬闯,当即回身后退,谁知脚跟刚着地,那柄流光软剑旋即幻化成一面半球形赤焰牢笼,自二人头顶直直扣下,彻底将二人囚成了笼中兽。
绝命崖底,没有硝烟的焦糊味在夜空中弥漫。
流萤在这股焦灼中,或是惴惴不安,或是蠢蠢欲动,不时有流萤相互碰撞引爆尾部的火药桶,引得火花四溅,爆破声此起彼伏。
牢笼之外,七姑一步一步走来。
崖底分明无风,她一身红袍却无风自动,宛如地狱幽莲。
她在二人面前停住。
她驻颜有术的面皮上,窥不见半点阴晴,一双凤眼分明倒印着火影,却冷若冰霜。
她怀中的蟾蜍约摸没见过这阵仗,撅着屁股,缩着脑袋,浑身的肉疙瘩随着火光一颠一颤。
七姑瞟了眼战战兢兢的蟾蜍,缓缓抬手,几只流萤训练有素地离队,在她指尖一尺远处停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响指,那流萤便如死士般,原地爆破成一朵朵绚烂的烟火。
七姑抬眸看向墨玉笙,慢条斯理道:“如何?是走是留?”
墨玉笙身处笼中,与七姑对望。
他一对桃花眼里含着烈烈火光,将平日里的轻慢与随性燃尽,余下的一点烟灰,凝成壮士断腕的狠绝。
而他身旁的元晦,却是一派独行穿落叶,闲坐数流萤的从容。
他轻轻偏头,看向墨玉笙。
他的眸子清亮如水,水中空无旁物,满满当当地倒映着墨玉笙。
他眼底动了动,掩在宽大袖袍下的手犹疑了片刻,还是轻轻划过虚空,勾向了身旁人的指尖。
这一次,身旁人没有躲闪。
元晦忽然便红了眼眶。
两人离得这样近,他却花了整整七年,趟过千山万水,才赶在生死劫前,重新勾住了他,感受七年前那个血夜绕存于指尖,熏风吹不散,岁月沉不下的温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施舍亦或是怜悯,都不重要。
这一世,值了。
元晦收了心神,将全身的真气灌入了另一只手掌,一旦七姑引爆赤练流萤,他将以己为盾,不遗余力地为墨玉笙撑起一道真气屏障。
然而他周身的真气却陡然凝滞,他的身形僵成了块磐石,那双视死生如水月的眸子狠狠地收缩了一下,碎了满池的涟漪。
因为恍惚中,他感觉到墨玉笙似乎回握了他一下。
只是这个回握转瞬即逝,以至于元晦头脑空白,还来不及品出点什么所以然;以至于墨玉笙划开他五指,在他掌心匆匆留下个“收”字,他依然浑浑噩噩。
直到墨玉笙回眸,朝他轻轻眨了眨眼。
周遭流光熠熠,使得墨玉笙的眼神迷离成烟雨,亦真亦幻。
元晦短暂地清醒过后,越发觉得步履虚浮,连带着脑袋也轻飘飘的,好似被人按头灌了一坛子老酒似的,脑海中晕乎乎地重复着一个念头:“他方才做了什么?是我的错觉吗?”
墨玉笙见元晦收了真气,当下宽了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元晦以卵击石,企图玉石俱焚之前,他要再赌上一局。
今日三局,看来是缺一不可。
只是前面两局赌的是运,这一局,赌的是命。
牢笼之外,七姑耐性告罄。
她双指交叠,正待打响,却见墨玉笙飞快地从怀中摸出个什么东西。
是枚扳指。
玉质剔透,在火光下近乎透明。而玉身下的翠色浮絮四处游走,宛若青龙戏水。
七姑那万年如泥塑,旁人难窥阴晴的面皮,破天荒闪过惊疑之色,她皱眉道:“游龙扳指,你怎么会有神农谷的器物?”
墨玉笙两片嘴皮子惊天地泣鬼神,比他嘴皮子更灵泛的是他见风使舵,见人下菜的身手。
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得干净利落,旁若无人地给七姑行了个认祖归宗的大礼:“师姑在上,受弟子一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语气更是真挚恳切,仿佛方才咬牙切齿恨不得冲出牢笼掐死对方的不是他一样。
末了,他又大大方方地拉过元晦:“还不跪下,拜见师叔祖?”
态度自然得好像在访亲走友。
元晦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却还是没能跟上这忽如其来的画风,眼角眉梢尴尬出一堆褶子。
好在他近墨者黑,在墨某人身边待久了,面皮渐厚的同时,逢场作戏的本领也水涨船高,他迅速整理了凌乱的表情,双膝下跪,一本正经道:“弟子元晦,拜见师叔祖。”
约摸是没见过脸皮厚成这样的,还凑了个对子,阅人无数的毒手七姑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丫头苏铁何其伶俐,快步上前,见缝插针道:“神农谷?主人前些日子差苏铁下山去取的黑曜水就是来自神农谷,对吧?”
七姑眉头微蹙,依旧一言不发。
她向来喜怒无常,上一刻翻手为云,下一刻便能覆手为雨,这步认祖归宗的棋子落定后,是活局还是死局,旁人难以窥探一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索性墨玉笙察言观色的功夫一流,那八百个心眼无一处多余,他巧妙地觉察到周遭的光幕徐徐淡下,流萤不复方才的焦灼。
他低着头,在旁人看不见的角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而后重新抬眸看向七姑,恰到好处地目露七分深情,那正是多一分略显浮夸,少一分不够意切。
墨玉笙道:“师姑,师父他……很是挂念你。”
七姑眼底动了动,沉默半晌,蓦地开口道:“你师父是……”
墨玉笙接口道:“姜悦卿。”
七姑缓缓垂下眼睫,像是被谁撕去了纸描的面皮,露出被岁月封印的内里,那里沉淀了太多的情绪,或是怀念,或是感伤,或是憎恨,或是幽怨……
她的目光悠远,灵魂像是出了躯壳,飘去了很远的地方。
墨玉笙极小幅度地缓了口气。心知这局,算是妥了。
虽说是赌局,他却并非全无准备而来,他是醉鬼,并非赌鬼。
神农谷祖训,凡是被逐出谷的弟子需服用断魂草,抹去关于谷中的一切记忆。
没人能逃过断魂草的毒性,七姑自然也不能。
但七姑既然成了例外,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在断魂草里动了手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困于九天水牢等待行刑的七姑分身乏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断肠草偷梁换柱的也只有掌管本草院的司仪——姜悦卿了。
墨玉笙正是算准了这点,才兵行险招,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若非姜悦卿这道护身符,换作任何一个与神农谷沾边的人自报家门,依着七姑锱铢必较的性子,怕都会遭其毒手。
良久,笼罩在师徒二人头顶的光幕淡去,萤虫训练有素地朝两端退开,打开了一道缺口。
七姑收了视线,转身离去,留下一抹艳绝的背影,明丽张扬,仿佛先前的落寞,皆是旁人的错觉。
她行至崖壁旁,那根直通崖顶的藤蔓极有灵性,就地分化出更多的细枝,盘成一处脚踏。
与此同时,赤练流萤熄了灯火,散入无边的黑夜。
栖身于乱子林的冷水流萤宛若银河落九天,自崖顶倾盆而下,夹着藤蔓,一泻千里至崖底,将通往崖顶的云梯筑成了星河大道。
七姑站上脚踏,由着藤蔓将她载入星河大道。
丫头苏铁朝两人招招手,笑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跟上!”
她见二人面露迟疑,遂又补充道:“请二位公子移步药王谷。”
第66章无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冲苏铁笑笑,推着元晦,上了云梯。
藤蔓载着二人升空,两侧流萤若星河璀璨,伸手可触。
墨玉笙随手掬了一颗星辰,捧在手心,递到元晦跟前。
元晦却只是站着没动。
墨玉笙只道元晦被赤练流萤吓得后怕,伸手拍了拍他肩头,笑道:“别怕,这是冷水流萤,性子温和。”
元晦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旋即笑笑,将溜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原是想刨根到底,问个明白:墨玉笙今夜,是醉是醒?
瞧他那身手与嘴皮子的功夫,怎么都不像醉酒之人。
可他若是清醒的,那个猝不及防的吻是怎么回事?
那个转瞬即逝的回握又是怎么回事?
可当他看到墨玉笙手捧星辰,站在跟前,忽然便不想再计较那么多了。
他若是醉了,我便陪他一道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若是醒着……我便将他那不经意走露的行迹,藏于心间。
这么想着,元晦从墨玉笙手中接过星辰,难得喜形于色,抑制不住地傻笑出声来。
墨玉笙瞧见他这副疯魔的样子,一会儿发愣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心道:“他莫不是也被夜游小鬼缠上了?”
一行人上至崖顶,由流萤开道,不足半个时辰,走出了乱子林。
药王谷内,别有洞天。
奇花异卉夹道而生。
有的透明如冰晶,花瓣下暗红文理似蛛网遍布,乍一看似苍白肌肤下游走的血脉;有的花径一人臂长,花蕊处空心,仿佛是开着一张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吞并活物。
相较之下,在脚底游走的土精倒成了寻常之物。
七姑简单交代了几句,与几人分道,由苏铁领着师徒二人去了膳房。
几人入座不久,便见个与苏铁年龄相仿的丫头端着热乎的饭菜进来。
元晦起身相迎,那丫头怯生生地打量了二人几眼,简单行了个礼,退出了膳房。
苏铁见她走远,方才开口道:“这是湘琴。她不会开口。两位公子莫见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有些惋惜:“这么好的姑娘……”
苏铁笑道:“不必可怜,主人定会找到方子医好她的。”
墨玉笙沉默了片刻,道:“若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恐怕连七姑都……”
苏铁打断他,“不是先天的。是被人下了毒。”
墨玉笙皱眉道:“是什么人,如此歹毒?”
苏铁接口道:“她爹娘。”
墨玉笙哑口,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铁笑笑,“这没什么。我也是被爹娘遗弃的。”
墨玉笙满脸尴尬地僵在原地,这种场合,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面无表情显得冷血不能共情好像也不是。
苏铁善解人意地宽慰道:“墨公子不必在意。我与湘琴何其幸运,遇到了主人。她教我们习武识字,炼丹治药。在五毒山,我们名义上是主仆,她待我们却如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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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铁好似知他所想,先一步答道:“对我而言,主人是恩人,是好人,是善人。别看她面上冰冷,不苟言笑,其实是豆腐心。今日在乱子崖底,她也只是试探,并没有真正动杀心。想必你们二位也看出来了。”
墨玉笙敷衍地笑笑,心道:“还真没看出来。”
晚膳过后,苏铁领着二人进了厢房。
客房简陋,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木桌,外加两条板凳。
苏铁道:“药王谷显少进生人,就这么间空余的客房了。辛苦二位公子将就几天。”
师徒二人不经意对视了一眼,目光交错的刹那不约而同地弹开,好似多停留一瞬就会被对方的眼神烫伤似的。
苏铁丝毫没有注意到空气中浮动的微妙的尴尬,继续说道:“二位公子是打算在木床上挤一挤,还是另外在地上铺个褥子?”
“另外铺个褥子。”
两人异口同声,目光却又毫无默契地瞥向不同的方向。
苏铁笑笑,摸着下巴评价道:“城里来的公子,到底是讲究些。”
她搬来床褥子,打点好一切后,关了房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
墨玉笙和衣坐在床头,元晦穿戴整齐地坐在床下,两人视线在这巴掌大的地儿乱飞,就是碰不到一块。
最终元晦率先开口道:“这会儿熄灯?”
墨玉笙“嗯”了一声,元晦起掌掐了油灯。
屋内顿时漆黑一片,墨玉笙摸黑除了衣袍,迅速钻进被窝。
末了,他又觉自己可笑:“我在害怕什么?他毛没长齐的时候,还往我怀里钻过呢?”
这么想着,他僵硬的身子微微放松了些许,却不太敢动弹。
黑暗中,元晦抱膝端坐着,迟迟没有躺下。
他的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已经能借着微薄的光亮勾勒出床榻间那人如画的侧颜。
他顿了顿,开口道:“师父,睡了吗?”
墨玉笙自然没有睡,非但没睡,还大有失眠的前兆。
他却不敢开口,只敢闭嘴躺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鬼夫妇怕是上天派来消遣他的,送的黄石酒非但没能辟邪还引得小鬼上身,弄得自己酒后失态,做出那等……禽兽之事。
好在当时借醉酒的名义糊弄了过去,又有他精湛演技的加持,只消抱头睡上一宿,再装聋作哑半日,此事大概率可以就此翻篇。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七姑从天而降横插一脚……
他怕极了元晦问出那句:“你真的醉了吗?”
因为时至今日,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是醉是醒。
元晦见墨玉笙没有吭声,顿了片刻,忽地站起身子,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墨玉笙那不太管用的耳朵变得异常灵敏,细碎的脚步声,衣料上下浮动的摩擦声,还有身边人克制又隐忍的呼吸声都一丝不漏地钻进了他的耳里。
墨玉笙登时心跳如雷,几乎是屏住呼吸,连吞咽声都压在喉间,他分不清,是害怕元晦看出他在装睡,还是害怕元晦有些别的什么举动。
好在这时门从外面被推开,丫头苏铁端着鼎暖炉走进屋。
“主人说墨公子体寒,吩咐我加点碳火。”
边说,边将暖炉放置在床尾,出了屋。
就当墨玉笙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元晦的气息又陡然逼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后襟湿了一大块,心道:“他若是误会了,做出些伤天害理的举动该如何是好?我是不是该装醒了?”
胡思乱想间,元晦却只是卷起挂在床沿的被角,轻轻覆在墨玉笙身上,将他裹严实了,而后退下。
墨玉笙辛苦地闭着眼睛,全部意识都集中在一双耳朵里,直到听见元晦睡下,他才微微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却是泉涌般的忧思。
今日是蒙混过关了,明日呢?
是夜,师徒二人不谋而合地……失眠了。
一个拼命摁住僵化过度渴望翻滚的身子,连根手指头都不敢动,生怕闹出半点动静。
一个辗转反侧,手脚无处安放,活脱脱一条搁浅的游鱼,往哪儿蹦跶都不对路。
最终,元晦起身,从外袍的暗袋中掏出香囊,放在枕边。
桂花余香尚在,还未散尽,与安神香交织,平了元晦纷繁的思绪和躁动的春心,终结了他项上灵魂的流浪。
他轻轻合了眼。
另一边,好不容易攒了点睡意的墨玉笙,在闻到那股熟悉的桂花香时,头脑轻微一声轰鸣,彻底清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他在崖底醉酒时闻到的桂花香,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他没醉……
其实墨某人年轻时混迹江湖,人送外号“千杯不倒”,区区一壶驱邪的黄酒又如何能奈何得了他。
他心里也隐约明白,只是不想承认。
因为公子有心,可惜……是将死之身。
墨玉笙就这样睁眼到四更天,直到眼皮打架不得已合上,才迷糊了一会儿。
醒来时,天已亮透。
床下的褥子被人整齐地叠放到墙角,屋内空无一人,除了两眼青黑的他。
他活动了一下僵如石柱的身子骨,只觉得每个关节都在咆哮,控诉他的无情。
墨玉笙自嘲道:“我的苦水又能向谁人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正这当,元晦推门进了屋。
他一眼便见到坐在床头的墨玉笙,边取过外袍给他披上,边问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墨玉笙“嗯”了一声,见他手中捏了根翠绿色的草,细细嫩嫩的,像根头钗,问道:“这是什么?”
元晦道:“四叶草。”
墨玉笙看了半晌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便又道:“捧束鲜花回来多好。”
元晦笑笑。
四叶草是苜蓿草的一种,大多是三叶的,十万株苜蓿草中,才出那么一株四叶草。
亦如纷繁错杂的蛛丝中两人间牵出的那一线缘分。
倘若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要有多深的缘分,多少个前世,多少次回眸,才能换得今生在墨玉笙面前驻足停留这么些年?
他没有吐露心迹,只是淡淡道:“早上出门遇到苏铁姑娘,说幽泉涧有种叫蜉蝣的花,人称月下美人,夜里开花,一见朝霞便败。得空你我一同去瞧瞧?”
第67章前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曹操曹操到,恰逢苏铁推门进来。
“二位公子先随我去用早膳。饭后请墨公子移步佰虫居,主人要见你。”
她瞄了一眼元晦手中的四叶草,惊道:“吉祥草。元晦公子好手气。”
元晦笑笑,“希望是个好兆头。”
早膳过后,苏铁领着墨玉笙二人来到佰虫居。
佰虫居听着瘆人,实际与寻常的药坊无异,屋前竹篓里晾着各式各样的药材,多以草木为主,偶有虫兽。
前院长满了花花草草,高矮各一,形态各异,没有被人精心料理过的痕迹,随性疯长的样子倒是随了谷主的性子。
元晦跟着墨玉笙,一只脚刚踏进屋,被苏铁截在门外。
苏铁道:“元晦公子请留步,主人只说要见墨公子。”
元晦横跨门槛,全然没有收腿的意思。
苏铁不好强行赶人,只得求助地看向墨玉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果然,这泼皮无赖被墨玉笙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就请出了门。
半柱香后,苏铁开门出来。
元晦正坐在石阶上,无知无觉地拨弄着院中花草。
他听见开门声,飞快地站起身子,迎了上去,手中还无意识地刁着片奄奄一息的海棠花瓣,“如何?”
苏铁见满地残枝,几乎要抽过去。
鱼腥草,幽灵兰……这可都是炼制百化丸的上等药材……
主人若是知道了,大概会气得投毒……
元晦见苏铁一脸菜色,疾声道:“我师父他如何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苏铁扶额缓了口气,指着满目疮痍几乎被薅秃的地皮道:“公子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找个地方避避风头吧……”
佰虫居内,七姑一身红衣,端坐在里屋。
墨玉笙大大方方迎了上去,嘴皮子像抹了蜜糖,“原以为青春永驻只是美好的愿景,见了师叔祖才知,是弟子孤陋寡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世人皆爱溢美之词,何况还是出自这么个颜如玉树的男子之口,七姑面上不动声色地啐了一句,“油嘴滑舌,叫我七姑”,看向墨玉笙的目光却是柔和了不少。
她伸手搭上墨玉笙的心脉,旋即惊道:“你中的是茴梦香?”
听那语气,仿佛墨玉笙获了头赏。
墨玉笙苦笑道:“七姑明察秋毫。”
七姑点点头,“此毒取自茴梦草,乃西域三大奇草之一,为稀有物种,传说长在精绝戈壁,掘地三尺也难得一株。”
墨玉笙自嘲道:“如此说来,我运气还不赖。”
七姑不做理会,继续道:“茴梦香不会马上致死,会逐步侵蚀脏器和筋脉,让中毒者清醒地看着自己无限接近死亡,可谓是阴邪残忍至极。偏生此毒天下无解,当年古墓仙子白龙与银狐大侠韩柳双剑合璧,天下无敌,连他俩都没能逃过一劫,最终死于茴梦香之毒。”
说话间,语气流露出少有的惋惜。
她原是对这些个所谓的名门正派嗤之以鼻。满嘴的仁义道德之乎者也,背地里却两面三刀,阳奉阴违,坏事干尽,这些人落在七姑眼里,连条恶犬都不如。
唯有白龙和韩柳二人是个例外。
当年二人感情惊世骇俗,既是年下又是师徒,即便放在当下也大逆不道,有违人伦。为斩断情愫,还韩柳半世清白,白龙服下茴梦香,许下十年之约悄然离去。然而韩柳却并未遂她意,她离去的第二日,韩柳人间蒸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说他寻到精绝戈壁,以一株茴梦草,随了自己半生缘。
前尘往事,回首向来萧瑟处,多是一声叹息。
七姑顿了顿,问道:“你是何时被人下得毒?”
墨玉笙:“约摸八九年前。”
七姑面无表情地评价道:“你能苟延残喘这么些年,一来你筋骨清奇,内功浑厚;二来你祖上积德,祖坟冒烟。”
墨玉笙苦笑道:“七姑过奖。若不是师父费尽心力,为我两次洗血,我坟头的杂草怕都有三尺高了。”
七姑又道:“既有师兄为你做主,为何不早些接受洗血术?若能及时洗血,你身子不至于被侵蚀到这份田地。”
墨玉笙摇头道:“少时轻狂,不懂惜命。”
七姑点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颇为钟意,眼前人随性疯魔之态,倒是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她抬手指了指身边的床榻,话锋一转:“宽衣躺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前一刻还在谈论生死,下一刻直接让人宽衣解带,饶是墨玉笙脸皮比城墙还要厚,也没能马上进入状态,僵在原地半晌,愣是没动手。
七姑冷眼看着他,哂道:“要我动手?”
墨玉笙退后半步,捂住腰间系带,他丝毫不怀疑七姑的真诚,“不……不必……”
七姑面无表情道:“放心,你不是我的菜。”
墨玉笙:“……倒也不必如此直白。”
墨玉笙除去上衣,躺在床榻间。
七姑从一旁的抽屉里掏出个玉盒,做工精致,也不知里面存放了何种的灵丹妙药。
墨玉笙好奇心重,撑起半个身子,朝玉盒里窥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差点没将他送走。
只见巴掌大小的玉盒里,密密麻麻的蛊虫在攒动。
墨玉笙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明知故问:“这……这是什么……”
七姑:“金蝉蛊。”
墨玉笙有种不祥的预感,结巴道:“作……作什么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七姑惜字如金道:“排毒。”
墨玉笙蜷了蜷身子,绝望地问道:“如何?”
七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慢条斯理道:“爬进你的身子,吸食你体内的顽毒。”
墨玉笙两眼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墨玉笙其人,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尺虫,其中又以那种圆滚滚肉乎乎捏一下能爆汁的为最。
那是在脑海中匆匆一过都能激起浑身鸡皮疙瘩,叫人头皮发麻,身体痉挛的程度。
如今不是一只,是一群,还得容它们进入自己体内撒野,那滋味简直生不如死。
换做从前,他早就翻身而起,拍屁股走人了。
可如今,他只是面目狰狞地躺在床榻间,任人鱼肉。
因为今非昔比,他不再孑然一身。
七姑取出一粒药丸,递到他跟前,“服下这枚金蝉丸,你会陷入无知无觉的境地。到时候我会以哨声为引,催动蛊虫,他们会寻着金蝉丸的气味自你耳鼻口处爬入体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挣扎了半晌,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服下了药丸,软若无骨地趟在床榻间。
金蝉丸的药效来得极快,半盏茶的功夫,他便觉得昏昏沉沉。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之际,他涣散的眼眸倏地聚起凌厉的光华,他骤然起身,好似回光返照一般用尽全力抓住七姑的腕子,似在滚滚湍流中抱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
他收了平日里惯有的轻浮,表情显得极为凝重,“我会死吗?”
七姑皱眉道:“怎么?忽然知道怕死了?”
墨玉笙垂下眼睫,沉默地点了点头,“是。”
七姑冷言宽慰道:“你早晚会死,但不是今日,不会死在我手里。”
墨玉笙沉吟半晌,又道:“我还有多久可活?”
七姑回得委婉:“积重难返。你被茴梦香蚕食鲸吞七八年,又遭两次洗血的反噬,身子骨早已枯如朽木。即便是圣手在世,也无法叫你回春。”
墨玉笙不依不饶地追问道:“还有多久?”
七姑斟酌半晌,道:“你不愿留在药王谷,我只能另寻他法,倾我全力,或可保你三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点点头,嘴角微蜷,无声地笑了一下,喃喃自语道:“够了……足够了。”
足够与他好好地道别了。
而后,他的意识被金蝉丸抽离了体内,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留下一抹轻愁挂在他隆起的眉间。
七姑低头看着他,似是发出一声极细的叹息。
她一指探到墨玉笙眉心,待到他眉间轻愁散尽,方才起哨。
哨起,金蝉蛊缓缓蠕动,爬入墨玉笙体内,不多时他的胸口出现密匝匝的鼓包。细看去,那鼓包在胸腔与腹腔间徐徐游走,而后散入四肢百骸,不见了踪影。
临近旁晚,七姑再次起哨。
肌肤之下的蛊虫慢慢朝胸口聚拢,而后顺着脖颈而上,不出一会儿,黑黢黢的蛊虫从墨玉笙的鼻孔和耳孔中相继钻出。
墨玉笙是个不折不扣的药罐子,耐药性较之常人要强不少,在蛊虫尚未爬尽之前金蝉丸已快失效,彼时,他意识已经回笼,虽然四肢尚动弹不得。
于是乎,墨某人只得清醒地躺尸看着自己被蛊虫凌迟。
半炷香后,七姑将金蝉蛊装回玉盒,问道:“现下感觉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面白如纸,生无可恋地吐出两个字:“恶心。”
七姑冷笑一声,道:“这玉盒里装的乃蛊中瑰宝,比黄金玉器还贵重,天下间有多少人求而不得。”
墨玉笙不敢将七姑得罪得太狠,慌忙陪笑道:“弟子命贱,山猪吃不来细糠。”
他顿了顿,又由衷地感叹道:“七姑大恩大德,弟子无以为报。”
七姑冷言道:“不必谢我。我只是还师兄一个人情。”
她眼底动了动,话锋一转,问道:“师兄这些年……过得如何?”
姜悦卿如今儿女绕膝享尽天伦之乐,自然是过得极好。
只是当年他违抗祖训私下在断魂草中动了手脚,这么些年,七姑亦对他念念不忘,两人之间要说没点什么,实在难以服众。
墨玉笙拿不准是该如实相告还是随口编个苦情的幌子,毕竟七姑性子比风雨还难测,保不齐她听说了姜悦卿移情他恋,醋意大发,将气撒到自己头上。
他于是斟词酌句道:“师父他……老当益壮,寿比苍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七姑点点头,“一晃二十余年,师兄的孩子也该如你这般年纪了吧?”
墨玉笙听不出话中好歹,生怕误触七姑逆鳞,只得答非所问道:“师父常常提起您。”
“哦?”七姑目不错珠地看向墨玉笙:“他说了些什么?”
墨玉笙顶着七姑比刀子还锋利的眼神,汗如雨下。
他心虚地垂下眼眸,硬着头皮道:“他老人家说……很是挂念你。”
七姑冷笑几声,并不接话。
姜悦卿是出了名的牛脾气,一张嘴更是比铁板还要硬,这样的人会说诸如“我很挂念她”之类的软话?
墨玉笙心知自己露了马脚,厚着脸皮笑了笑,旋即转了话题:“七姑侨居五毒山多久了?”
七姑:“十年有余。”
墨玉笙没话找话道:“五毒山地处偏僻,为何选在此处落脚?”
七姑正俯身将玉盒放入抽屉,闻言身形陡然一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见她久未开口,只道自己踢中了铁板,正准备夹尾巴跑路,不料七姑骤然转身,缓缓吐出三个字:“因为他。”
第68章情窦
这三个字出口,七姑像是卸了寒冰筑的面具,露出张冰封千年的凡人面皮,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皆上眉头。
“因为谁?”墨玉笙本能地接口道。
七姑不做理会,兀自将目光放得悠远,“那时他遭剑魔反噬,远走五毒山,被我所救。我对他一见钟情,陪着他静养疗伤,与他相识不过十日,却是我穷尽毕生都再求不得的时光……”
七姑话说得没头没尾,墨玉笙敏锐地抓住“剑魔”二字,他似乎是想明白了些什么,顿时如遭雷劈。
他试探性地问道:“不会是……周怀恩前辈吧?”
周怀恩,前武林盟主,即便已经绝迹江湖多年,依旧是一众待嫁春闺们茶余饭后肖想的对象。
七姑再怎么心狠手辣也是个女人,逃不过情关,情种周怀恩本也无可厚非。
只是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武功门派虽五花八门也分个三六九等,其中以蛊毒为最次,再如何出类拔萃也为人不齿。
七姑早年间行事偏激,稍有不快就以毒伺候,可谓是声名狼藉。这么个妖女,与周怀恩真真是云泥之别,凑成一对简直人神共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七姑冷眼瞧着他,反问道:“是又如何?”
墨玉笙火速整理了乱飞的五官,张口就来:“二人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珠联璧合……”
七姑不屑一顾地笑笑,“世人皆唤我作毒妇妖女,我偏要染指仁人君子,便是天王老子降世也休想断我情缘。”
然而下一刻,她的神情骤然收冷,“可惜……感情一事需得两厢情愿,并非我一人做得了主!他宁愿守着把破剑孤独终老,也不愿让我留在身边……我便只得侯在这空无一人的山谷,坐等他回头……”
墨玉笙愕然。
他大抵知道七姑深情却不知情深至此,竟甘愿用十载二十载乃至余生去祭奠那昙花一现的朝暮。
他叹了口气,明知无用,还是宽慰道:“周前辈他是盖世英雄,心怀天下,兼济苍生。”
七姑冷声道:“去他的天下,去他的苍生。我宁愿他是身无长物的寻常百姓,也好过做这一身伤病的盖世英雄。”
墨玉笙默然。
若是能与君朝暮,谁又愿爱别离苦?世间之事,多是无可奈何!
七姑顿了顿,忽地问道:“你可听说过长夜未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点点头:“自然。”
七姑神色倏地变得凄厉,“少游即是未央剑的护剑人。他这一生都在与剑魔缠斗,未曾有过一日安生,未曾有过一夜安眠。为了与剑魔抗衡,他修炼无情道,斩断七情六欲……可是人非草木,若是压抑情欲,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异?”
“可我不在乎!便是副没有魂魄的躯壳,我也心甘情愿地守在他身旁。只是……他却不懂我的心,怕连累我,许不了我长久,将我拒之千里……”
她低低笑了几声,神情凄婉。
这一刻,她不再是心狠手辣的毒手七姑,只是名为情所困的深闺怨人。
她轻叹了一声,恨声道:“他不辞而别,留下封书信叫我忘了他,离开故地,重新来过。可我又岂能遂他愿?”
“我偏要在这耗着,耗到油尽灯枯,让他后悔!谁叫他越俎代庖,替我谋划后路?”
…………
七姑用最狠的语气,倾诉着最柔的情肠。
墨玉笙站在一旁,目光分明落在七姑身上,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中却倒影着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对他说:“你又为何越俎代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人对他说:“我不在乎!”
那人对他说:“我等你。”
…………
墨玉笙闭了闭眼,只觉混沌不堪。
他的心头被千愁万绪堵得满满当当,伦常添上一道,生死添上一道,血仇再添上一道,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可恍惚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混乱无序中翻滚着,挣扎着,直至缓缓露了头角。
墨玉笙佝了佝身子,轻轻吐出口浊气,跟着七姑出了门。
门外,丫头湘琴正在打扫院子。
惨遭元晦毒手的草木被收拾得七七八八,还有几朵海棠花呈尸院中,没来得及清理。
湘琴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七姑,慌忙打手语道:“不是我弄的。苏铁姑娘让我来收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七姑淡淡地扫了一眼簸箕里的鱼腥草尸体,目光长久地落在离了枝头沾了些许泥土显得不再妖娆的海棠花上,丢下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扬长而去。
墨玉笙倚着门框,耳旁回荡着七姑的话,久久没能挪步。
良久,他缓缓抬头。
日落西山,薄暮微寒。
谷中水汽渐起,山风催着白雾四处流走,使得天色混沌,暧昧不明,只能从雾薄云开处,隐约窥见乍现即隐的落日残阳。
墨玉笙紧了紧领口,朝湘琴打了个招呼,低头走出了佰虫居。
没走出几步,被人从身后叫住。
墨玉笙转身,是丫头苏铁,手中端着个空药碗,碗中还残留着一些药渍。
墨玉笙疑道:“苏铁姑娘身体有恙?”
苏铁摆手道:“墨公子莫诅咒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顿了顿,道:“谷中还有其他客人?”
苏铁目光闪烁,没接这茬,看样子,似乎不便透露来人身份。
偏生墨玉笙好奇心重,他于是打趣道:“难不成苏铁姑娘金屋藏萧郎?”
苏铁长居深谷,不谙世事,哪里经得起这等调笑,一张俏脸憋成猪肝色,当即脱口道:“是……是两位故人。”
这些年七姑深居简出,可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慕容羽触角伸得这般长,都多年寻踪无果,最终意外借无影之口才得知她的下落。
苏铁口中的故人莫非是……
墨玉笙问道:“那二人可是无影与沈清渊?”
苏铁愣了愣,旋即点了点头,对墨玉笙的崇拜之情瞬间又多了几分。
苏铁:“你们认识?”
墨玉笙点点头,“有过几面之缘,算是故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低头看了眼药碗,问道:“这药是给谁的?
苏铁如实道:“沈公子。”
墨玉笙道:“沈清渊?他出了什么事?”
苏铁面露愁容:“唉!入谷月余,他几乎不眠不休粒米未进,成天就靠着点酒水度日,人消瘦得形如枯槁。主人心疼他,熬了些补气凝神的汤药差我送过去……”
墨玉笙脑海中蓦地浮现出沈清渊心素如简,人淡如菊的模样。这样的人即便在酒桌上,也端得是风雅君子的谦谦做派,他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人会借酒度日,喝得烂醉如泥。
墨玉笙皱眉道:“无影呢?两人不是形影不离,怎么不拦着他?”
苏铁叹了口气,脸上的愁容更甚,“无影公子至今昏迷不醒。”
墨玉笙:“他患的什么顽疾,怎么连七姑都束手无策?”
苏铁摇头道:“不是病症,是被人所伤。沈公子将他带来药王谷时,他几乎已经断了气。主人那是在与阎王爷抢人。”
她顿了顿,想起当日的情形,犹自心悸,脸色变得惨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剑伤刀伤加起来几十处,几乎体无完肤。全身筋脉寸断,足筋和手筋也被人挑了去。胸口被刺了七剑,剑剑致命,若不是他天生构造异于旁人,心脏长在右侧,便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了。”
墨玉笙倒抽了口凉气,缓了好一阵才开口问道:“七姑呢?怎么说的?人能救回来吗?”
苏铁摇头道:“主人说她能保无影公子魂魄不散,却聚不了他的精气……”
墨玉笙不死心,明知故问:“七姑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铁:“一切看造化。兴许……兴许就这样长久地睡下去了……”
墨玉笙只觉得心口凉飕飕的,是那种即便架上碳炉小火慢煨,也暖不透的寒凉……亦或是悲凉。
一个出身名门的白衣,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
一个修的是断情断欲的无情道,一个炼的是凶狠阴毒的无影爪。
两人的命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纠缠成对世俗的背离与嘲讽。
原以为二人能冲破束缚,凌驾于俗尘之上,却不想还是叫这弄人的命运拽落凡间,摔得粉身碎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月余前,在幽谷居。
墨玉笙问无影,“值得吗?”
当时的他没能得到无影的回答。
如今墨玉笙很想再当面问上一次,“值得吗?连命都搭上了。”
可惜无影卧榻长眠,已经开不了口了。
恍惚中,墨玉笙的耳边蓦地响起一声熟悉的低语,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温润如玉,清如山渌。
那人说:“值得。”
墨玉笙愕然抬眸。
眼前除了苏铁并无旁人。
他闭了闭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那人早已住进了他的心底。
苏铁犹在一旁念念叨叨,“你说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几个月前,两人来取解药时分明还神采飞扬,谈笑风生……如今竟就要天人两隔了……”
她有感而发,忽而念道:“满目河山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人”字音还未落,她感到身旁骤然起了一阵疾风,苏铁侧目看去,身旁人足尖轻点,在虚空中几个借力,化作翩翩惊鸿,飘然而起。
苏铁端着空碗,站在原地,看着那墨绿色身影一点一点闯进秋晖深处。
一声乌啼划过天际。
苏铁闻声望去,氤氲的水汽不知何时散尽,只见斜阳低挂西山,澄澈一片。
苏铁叹道:“什么夕阳,美成这样!”
第69章定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秋晖与绿荫向后极速退去,墨玉笙像是穿行在光阴的回廊,往事一幕幕,浮光掠影般,乍现眼前。
十三岁的元晦对他说:“好,我跟你走。”
十五岁的元晦对他说:“不要丢下我一人。”
二十岁的元晦对他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活着。”
少年的他,青年的他,不谙世事的他,老成持重的他……无数个他在眼前交叠。
重影每厚一分,墨玉笙足下的步子便快上一分。
他原是个穷讲究颇多的慢性子,吃饭好细嚼慢咽,读书好咬文嚼字,说话好轻吞慢吐,便是泰山崩于前,也是一副闲庭信步的做派。
然而此刻,他心口像是着了一团烈火,催动着全身的血脉沸腾,推着他近乎失态地奔向前方。
他忽然意识到,两人兜兜转转的这些年,元晦或许就是抱着这种心情,一次又一次,不顾一切地奔向他。
墨玉笙没有直接回厢房,而是去了一趟幽泉涧。
回来时,已经入了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萤虫散落在树梢,点燃了谷中的边边角角。
墨玉笙足不沾地地疾行于火树银花间。他的鬓角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衣襟湿了一片,贴在心口。
再过一个拐角,便是厢房,他却蓦地刹住了脚步。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阵,将身子浸在寒凉的夜色中,任夜风吹落两鬓的汗珠,吹灭心头的烈火,吹散四肢百骸的余热,直到秋霜润了衣角。
墨玉笙身子和心扉都从方才极致的沸腾中冷却了下来。
但不顾一切想要见到元晦的念头却愈发强烈。
直至此刻,他才无比笃定,他对元晦的感情,不是一时冲动,而是遵从本心,深思熟虑。
他细细整理了一番仪容,背着双手,慢悠悠地晃向厢房,看上去很像位饭后遛弯的闲人。
元晦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低头看着脚尖。听到脚步声,也不费事去看来人是谁,即刻起身,快步迎了上去。
“如何?七姑……她怎么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知在台阶上坐了多久,周身散发着阵阵寒气。
墨玉笙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进屋,“外面冷,里边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墨玉笙看了眼元晦的后肩,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元晦径直走向木桌,捉起茶壶斟茶,不甚在意道:“已经上了药,无碍。”
他将热气腾腾的茶水递到墨玉笙跟前,“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墨玉笙接过茶杯,在手中停留了一会儿,反手将茶水原封不动地落回到桌案上。
“怎么?茶不够热吗?”
元晦佝下身子,作势去探茶水,被墨玉笙从身后捉住了手腕。
他微微一愣,被身后人没怎么费力地拉到了板凳上。
“你先坐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的声音温柔得不似寻常,记忆中上回听到这样的声音还是五年前在春山镇他病倒的那次。
墨玉笙的掌心残留着从茶杯上带下的热力,微微发烫。
元晦有些受宠若惊。
墨玉笙对他从来都克己复礼,算下来两人间的肢体接触,还不如他与来风之间来得频繁。
他不由地看向墨玉笙。
他表情略显凝重,去了往日里的轻佻。元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莫非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正胡思乱想间,墨玉笙缓缓蹲了下去。他单膝跪地,直起的身子刚好够与坐着的元晦平齐。
两人四目相对。
墨玉笙从身后抽出另一只手。方才进屋他一直将手背在身后,这会儿才发现,他手里竟藏着朵娇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从来没见过这种花。
半掌大的花,几乎都是花盘,花盘里簇拥着月牙白的花蕊,乍看去好似一轮明月。
他蓦地想起早上苏铁说过的话,问道:“这是……蜉蝣花?”
墨玉笙摇摇头,“原本的确是想去幽泉涧摘蜉蝣,却在半路看到了它,我瞧着喜欢,便摘了下来。”
元晦:“它叫什么名?”
墨玉笙:“婵娟。”
元晦:“可是天上的婵娟?”
墨玉笙:“正是。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婵娟,穿越时空,意为永恒。”
他抿了抿嘴,将花凑近到元晦跟前:“给你的。”
元晦伸手接过婵娟,低头嗅了嗅,未见特别的香气,却充斥着一股草木的清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对这婵娟花爱不释手,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程度。他见花盘边缘的花瓣微微翘边,打算寻个装水的容器将它长久地养在里头。
他刚起身,被墨玉笙勾住了手腕,圈入了掌心,耳旁响起他的声音:“元晦,我有话要对你说。”
元晦看向墨玉笙,一颗心毫无预警地狂跳起来。
他缓缓坐下,两人视线再度平齐,这是第一次,元晦在那双噙着三月春光的桃花眼中,看到了如沐春风的自己。
“什么?”元晦问道。
“我……”
墨玉笙眼神微微闪躲了一下,这使他看起来似乎是有些胆怯。
他独泛轻舟过万重山寻到了本心,当他怀揣本心一路奔到心爱之人面前时,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个“我”字在舌尖跳腾。
想他半生风流,也曾在花楼一掷千金,也曾对着红粉知己轻言许诺,却唯独对他的小元晦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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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元晦见墨玉笙犹犹豫豫吞吞吐吐,悬着的一颗心逐渐跌入谷底。
打从进门起,墨玉笙的表现就很反常。再加上他几次三番绕过元晦的话,对七姑闭口不提……
元晦周身狠狠一颤,一股不详的预感蹿上心头。
他猛地站起身来,抽回了墨玉笙掌下的手腕。
“别说了。”
他仓皇地别过脸,握着婵娟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墨玉笙扣住他的腕子,将他拉近到跟前,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元晦闭着眼,面如死灰。
“我去求七姑,让她再想想法子。一年半载……总还是有的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
这小子的脑瓜子里究竟装着些什么?
索性被元晦这么一闹,墨玉笙紧张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
他的手顺着元晦的腕子一路滑进了他的掌心,在掌心处微微顿了顿,旋即撑开他的五指,滑进了他的指间,与他十指相扣。
他将元晦的手背抵在了自己的心口,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一刻,横在两人之间的千沟万壑被他一口气迈了过去。
“天上的星星我摘不到,水中的月亮我捞不起,我用这副凡人之躯作为聘礼,你可愿……跟着我?”
他的声音轻柔,掷地有声。
他边说着,边从怀中掏出枚游龙扳指。
“我如今身无长物,身上值钱的也就这枚扳指,你若是不嫌弃便拿了去,权当做我俩的定情信物。”
墨玉笙的情意刨白于此,对面的元晦却仿佛神游天外,表情寡淡,眼神甚至有些许空洞迷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忽然就不淡定了。
他尴尬地举着扳指,觉得自己像个唱曲的戏子,还是那种唱独角戏,颇不受人待见的那种。
难不成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搞半天是个乌龙?
这下自己不仅成了慕容羽口中的禽兽,还活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他越想脸色越难看,好在这时,元晦开口了:“子游,你打我一巴掌好吗?”
墨玉笙:“……”
元晦呆呆地看着他,自言自语道:“是了,定是在做梦。若非梦境,你又怎会如此待我?”
“我……”
他还打算说些什么,墨玉笙欺身上前,以唇舌代替了巴掌,堵住了他微颤的双唇。
能动嘴皮子绝不动手脚,这是墨某人一贯的准则。但他并不打算趁人之危,只点到为止,两人唇齿一触即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几近呆傻的元晦,半开玩笑道:“这样呢?也是在做梦吗?”
元晦如实地点点头,“嗯”。
看那痴迷的样子,似是被梦魇得更深,醒不过来了。
墨玉笙:“……”
这小子顶着张和尚脸,成天成宿的都在做些什么梦?!
奈何这样呆呆傻傻的元晦甚是惹人怜爱,墨玉笙舔了舔双唇,一手环住元晦的腰身将他贴进,打算将趁人之危的小人当到底,以自己的方式,圆了眼前人的花梦。
谁知这时,外面大煞风景地响起了敲门声。是苏铁姑娘。
她见门虚掩着,便推门进来,一面道:“墨公子,主人差我拿来的百化丸。”
屋内二人人影交错,墨玉笙一只爪子还横在元晦的腰间,气氛暧昧到连个瞎子都能闻到端倪。
偏生苏铁心思单纯,她见元晦软绵绵地贴着墨玉笙,问道:“怎么?元晦公子身体有恙?”
墨玉笙神色如常地收起了爪子,一面接过药瓶,一面推着苏铁往外走,“吹了点凉风受寒,不打紧,出身热汗就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将苏铁送至门外,飞快地掩上门扉,麻溜地给门上了锁。
苏铁走出几步,忽又朝里喊道:“对了,两位公子,晚膳时间快到了,这不比自家,过了饭点,可就得饿肚子了。”
墨玉笙一心都扑在被花梦魇住的元晦身上,他敷衍地应了声“好”,火急火燎地转身时,元晦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满屋的烛火都盛在了他嘴角的一对梨涡之中。
“我愿意。”
他伸出一只手,摊开掌心,轻声道:“给我。”
墨玉笙一时没反应过来。
元晦深深地凝视着墨玉笙,道:“游龙扳指。”
墨玉笙捏着扳指的手紧了紧,两股好看的眉毛微蜷着,表情深情而凝重,“你可想好了?我除了一副好看的皮囊……什么都给不了你,许不了你名分,也许不了你长……”
“久”字还未出口,元晦凑了上去,用一个并不怎么娴熟,可以称得上生涩甚至是笨拙的吻,给了墨玉笙一个无声的回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70章七夕番外瓜藤私语
春山镇,七月初七。
元晦从羽庄出来时天还没黑透。
他松快了一下久坐有些僵直的臂膀。
或许是七夕的缘故,今日前来问病索药的人并不多,元晦却从清晨一直待到傍晚打烊。
人只有在忙碌的时候才能不分心想些旁的,比如……想他。
元晦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微月长空,纤云飞星,玉露金风,牛郎织女。
世间万物似乎都成双成对,好像落单的,只有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在夜风中驻足了好一阵,而后沿着四方街走入灯火深处。
天上星繁河汉白,
人间花市灯如昼。
在春山镇,七夕是继春节,中秋的第三大重要节日。
春山夜市,人流如织。
东芝糕点铺前排起了小长龙,除了平日里常见的糕点,今夜还特别推出了牛郎织女形象的巧酥。
巧酥是一种芝麻酥。在春山镇,女子互送牛郎形象的巧酥,祝福对方早日寻到自己的如意郎君;男子则会送心爱之人织女巧酥,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
元晦在糕点铺前,看着红男绿女成双入对,不禁有些怅然。
这是他与墨玉笙互许终身后的第一个七夕,墨玉笙远在千里之外的山西老宅给墨覃盛祝寿。
两情若是久长,又岂在朝暮。这个理他自然懂。只是理智归理智,失落归失落。
元晦想了想,还是挤进了人群,排起了长队。虽不能在七夕这日亲手将巧酥送给他,留下点念想也是好的。
轮到元晦,小贩道:“客人要甜口还是咸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虽没吃过巧酥却也知道,素来巧酥都是甜口,他于是问道:“怎么?巧酥也分口味了么?”
小贩笑道:“今年新推出了椒盐味。”
元晦顿了顿,道:“给我来份咸口的。”
元晦提着油纸包,混迹在人群中,缓缓走向四方街尽头。
四方街的尽头,是春山河。
河岸两侧点缀着无数的华灯烛火,照得那微波荡漾的春水河面如天上的星桥银河般璀璨。
春山桥头,挤满了浓妆淡抹的女子。有人在月下穿针乞巧,乞讨心灵手巧;有人在河畔取水沐发,祈愿仙子庇佑;也有痴男怨女对着星空祈求良缘。
元晦沿着春水河畔,缓缓走向灯火阑珊处,将一天一地的火树银花抛在了身后。
他在春山山脚找了块空地坐下。
借着月光,他从怀中取出两个个信封。
这是墨玉笙寄给他的家书。
第一个信封的封口处微微翘起,看样子已经被人来来回回启开过无数次,但信封平整几乎看不出褶皱,看上去就如同新的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信封里面装了张画像。
画中人,眉目清秀,嘴角噙着两湾清浅的梨涡。他手上捧着朵明月一样的花。这是在五毒山,两人互许终身那夜,墨玉笙送给他的。
花名婵娟,寓意永恒。
画像空白处提了两行字:
“,吹梦到春山。”
字如其人,惯常的骚气。
“作什么把我画成这样,我在他眼里就这般好么?”
元晦眼底含笑,边自言自语,边用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字迹,感受着水墨之上那人执笔的温度,想象着那双桃花眼里满而不溢的脉脉温情。
不知疲倦。
良久,他将画像一丝不苟地装进信封放入怀中,又打开了第二个信封。
这个信封完好无缺。他早些天前便收到了,只是没舍得打开,硬生生地拖到了今日,拖成了七夕情笺。
他拆得极为小心仔细,生怕撕坏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刚打开,从里面滚出个拇指般大小的乳白色玉石。
元晦将玉石攥在手里,伸手探进信封里里外外掏了个遍,却是空荡荡的,连个字条都没有,元晦不禁有些失落。
他于是摊开掌心,借着月光仔细研究起玉石来。
玉石被打磨成了骰子形,中间竟还镶嵌了一颗红豆。
元晦的心狠狠一颤。
元晦将玉石放在唇边,吻了吻,喃喃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他从月上柳梢头一直坐到长空明月悬,而后起身,走向了墨宅。
推开墨宅大门,庭院中间摆放了张桌子,借着月光看去,桌上放置了茶酒、水果、桂圆、红枣、榛子、花生,瓜子等祭品,还有一个插着束红纸的花瓶以及一个小香炉。
而那桌旁……居然坐了一个人。那人手握茶杯,朝着元晦晃了晃,轻轻吐出三个字,“回来了”。
便是这么普普通通的三个字,轻易就让元晦湿了眼眶。
墨玉笙起身,走到元晦面前,轻轻一带,将他揽入了怀中。他低头吻在了元晦的眉心,恶人先告状:“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你大半天了。”
元晦伏在他肩上,好半天才缓和了情绪。他撑起身子,直勾勾地看着墨玉笙,眼角犹挂着泪痕,“你……为何……会在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凑上前,吻去了他眼角的泪痕,失笑道:“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我?”
元晦吸了吸鼻子,“那么远的距离,你是如何……”
墨玉笙眨眨眼,“踏着鹊桥过来的。”
元晦再也忍不住,勾住墨玉笙的脖子,给了他一个绵长而细碎的吻,甜而咸。
良久,两人分开。
墨玉笙拉过他的手,将他带到桌边,“过来,春山镇习俗,七夕这夜要拜七娘。”
元晦指着一桌精细的贡品,面露惊疑,问道:“你弄得?”
墨玉笙长眉一挑,“自然。我可是费了好些功夫。”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墨大爷不但把贡品认清了甚至还把“五子”都摆全了,要说不费功夫,那才是骗鬼。
元晦随他入座,整个人几乎挂在了他的身上,“对了,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不声不响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玉笙:“晌午刚到,想布置完给你个惊喜。”
元晦用力压下飞起的唇角,问道:“你就不怕我提早回来,撞破这桩惊喜?”
墨玉笙轻抚着元晦的脸颊,笑道:“我早与孙掌柜打过招呼,不然你以为谁有这个胆子留你在羽庄打下手?”
他顿了顿,半开玩笑道:“不过我只让他拖住你,没让拖到这么晚,白白浪费了大半个良宵。孙掌柜办事不利,得扣他月钱。”
元晦微微偏了偏头,从这个角度可以近距离地欣赏到墨玉笙那张让月下牡丹都失色的侧脸。
元晦情不自禁地凑上前,在那翰墨似的黑痣上烙下了一个湿淋淋的吻。
“不关孙掌柜的事。是我自己在外面游荡……”
“为何?”
“我怕……”
“怕什么?”
“怕……睹物思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愣了愣,旋即一手端起元晦的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牵起元晦的手,将他放在心口,正色道:“是我的错,不该自作主张。明年今日,我一定陪你过个完整的七夕。”
元晦重重地点点头。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油纸包里捻出块巧酥,递到墨玉笙嘴边。
“这是巧酥,给你的,还好来得及。”
墨玉笙刚张嘴,元晦却虚晃了他一道,往后轻轻一带,转而将巧酥放进自己嘴里,咬下一口。
他将印着自己唇齿痕迹的巧酥送到墨玉笙嘴边,眼底是稀疏月光遮不住的笑意。
墨玉笙调笑道:“你不是不喜欢吃巧酥?”
七年前,两人刚来春山镇落脚,每逢七夕,都会有姑娘带着巧酥上门。墨某人来者不拒,笑容可掬地收下,转手就送给元晦。
元晦是苏州人,又是个半大的孩子,没有不好甜口的理,但墨玉笙带回来的那些个巧酥,他是碰也不碰。每回都要甩脸色,而且一年比一年臭。
元晦扬了扬眉,语气带着点俏皮,“现下喜欢了。”
他带着几分期待地问道:“如何?尝出什么味了吗?”
墨玉笙乖乖地将巧酥含进嘴里,咀嚼了几下,评价道:“果然香甜可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愣了片刻,嘴角微微颤了颤,装作不甚在意地问道:“真的……香甜?可不许骗我。”
墨玉笙砸吧掉了嘴角的渣子,笑道:“我虽不好甜口,但你送的,便不一样。”
七月天,仲夏夜的风穿堂过,将元晦吹得透心凉。
墨玉笙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拉着他起身,朝院角走去。
元晦勉强挤出个笑,问道:“作什么?”
墨玉笙故弄玄虚道:“嘘,小声点。别惊动了他俩。”
元晦:“谁?”
墨玉笙:“牛郎织女。”
元晦跟着墨玉笙来到了院角的桂树下。抬头一看,桂树四周被人潦草地缠上了南瓜藤,歪歪扭扭的,看上去不伦不类。
不过一想到是墨某人的手笔,一切的粗制滥造也都变得情有可原了。
墨玉笙凑近到元晦耳根,对自己丧心病狂的手艺毫不脸红,“我亲手搭的桂树南瓜棚可还满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迟疑片刻,中肯地评价道:“南瓜藤……长得不错。你从哪里弄来的?”
墨玉笙顺手从瓜藤上摸下朵小黄花,别在了元晦耳后,“从王婶南瓜地里顺的。她那南瓜肥,少一两根藤不碍事。等明日我再向她负荆请罪去。”
元晦笑笑,微微侧了侧头,嗅了一口花香。
他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墨玉笙忽地将一指抵在他唇间。
“嘘,南瓜藤下听私语。”
“他们……说得什么?”
墨玉笙捉起元晦的手,吻了吻他的掌心,在他掌心缓缓写下八个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元晦低着头,在墨玉笙看不见的地方用力闭了闭眼,艰难地将一滴清泪收入眼底。
“我的郎君,”元晦将墨玉笙的指尖紧紧攥在掌心,心里又是怅然又是甜蜜,“我们还能等到白头偕老的那一天吗?”
【作者有话说】
时间线是两人互许终身隐居春山镇的第二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把刀一把糖别骂我~>_<~
第71章夜谈
元晦对墨玉笙的唇并不陌生,大言不惭地说给他一只画笔他能临摹得惟妙惟肖甚至连唇纹都不差分毫。
他曾无数次在脑海中描摹过墨玉笙的唇,也曾无数次肖想过与他耳鬓厮磨,但想归想,真正实践起来岂止是毫无章法,简直是一塌糊涂。
元晦又是拘谨又是焦躁,他像只饥饿的狼崽,守着得来不易的猎物,依着本能去撕咬去吞噬,但又怕吃了上顿没下顿,不得不压抑本性小心翼翼地品尝每一口珍馐。
墨玉笙被啃得双唇疼痒难耐,熄火歇菜八百年的那点为人师表的自觉终于被唤醒了。
他微微愣了愣,旋即决定反客为主。
偷奸耍滑了那么些年,是时候教徒弟一点真本领了。
墨玉笙一手斜插入元晦脑后青丝,托住他的后颈,一手环住元晦腰身将他压向自己,他刚打算身体力行,将自己十几年穿花拂柳攒下的宝贵经验倾囊相授,谁知这时,饥肠君非常不卖面子地大叫了一声。
墨玉笙这一天下来,没吃顿饱饭不说,还被一群骇人的尺虫钻进身体将心肝脾胃肾啃了个遍,内里早就被掏空,也就是凭着一腔沸血和一颗色心才撑到了现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如今色心也不管用了,得给肚子让步!
只是现下气氛正好,若停下来说句“我肚子饿了”,实在是大煞风景,还显得自己怪没风度的。
进退维谷之际,元晦轻轻地挣脱了他,他双眸尚泛着水汽,气息尚在微喘,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春潮压下心头,用干涩沙哑的嗓音说道:“不如先去吃点东西?”
话说得漂亮,他双手还挂在墨玉笙的脖颈处,看样子,没有放过墨玉笙的意思。
直到墨玉笙腹中饥肠忍无可忍地再次发出抗议,元晦才恋恋不舍地松了手,一面善解人意地说道:“我饿了。”
墨玉笙借坡下驴,欣然接受了元晦的提议。
两人出了门。
夜寒露重。
晚风拂过,墨玉笙那被色/欲焚灼的心智也逐渐冷却了下来。想到方才自己半是冲动半是不忍地踏出的那一步,竟又是有些羞涩难堪起来。
当徒弟养了这么些年,还曾义正言辞地教导徒弟尊师重道,谁曾想最后竟是自己把持不住下了手,这脸打得啪啪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只是脸皮厚,并不是不要脸,这么想着,他老脸一红,低头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元晦跟在他身后,两人之间隔着半步的距离。就这么不言不语地走了一阵,元晦忽地快步上前,从一侧轻轻勾住了墨玉笙垂在宽大袖袍下的指尖。
墨玉笙有些别扭地缩了缩胳臂,心道:“怎么那么腻歪。”
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十分不积德:“怎么?那么大个人了,还怕黑不成?”
这本是句无心的玩笑话,元晦却没让它掉入空地,他扣住墨玉笙的五指微微收拢,用比清辉还清冷的语气说道:“从前没有这么一只手让我牵着,无论是黑夜还是白天。现下有了,我便舍不得再松开了。”
墨玉笙家世显赫,自小爹疼娘爱还有长姐宠着,他对元晦的身世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莫名觉得心酸。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十分不是个东西。态度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简直不是个爷们。
他于是回握住元晦的手,将它紧紧地拢在五指下,两人掌心相扣,严丝合缝地贴在一块,便是无孔不入的夜风,也寻不到一丝间隙。
元晦怔怔地看着他,喃喃道:“子游,我……不是在做梦吧。”
墨玉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这小子竟然还觉得是在做梦?
墨玉笙有些啼笑皆非。他于是调侃道:“怎么?你巴不得做梦?这是吃干抹净了,打算抛下我拍屁股跑路了是吧?”
元晦摇摇头,他好似读不懂墨某人的幽默,一本正经地说道:“天上掉馅饼这事,于别人是少有的,于我是没有的。我总害怕这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墨玉笙笑笑,避重就轻道:“不就是区区几个馅饼吗?过几日下山,我买上整整一箩筐,从酒楼上往下撒,保准将你砸得满头花。”
元晦愣了愣,旋即满眼含笑地看向他,“银子得省着花,可不许这样铺张浪费。”
墨玉笙捏了捏他的掌心,宠溺地回道:“遵命!”
从厢房到膳房不过几步的距离,两人腻腻歪歪,走得拖泥带水的。
苏铁站在门口干着急。
她远远瞧见二人,招手道:“二位公子快点,饭菜都要凉透了。”
两人匆匆入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谷中肉食匮乏,多以自给自足的蔬菜瓜果为主。
也不知是饿老实了,还是心情不错的缘故,墨玉笙一改先前挑三拣四的臭毛病,看上去胃口极佳,还破天荒地要了两碗百花羹。
平心而论,湘琴做得这道百花羹确实惊艳,以新鲜采摘的花叶入料,配合蝶蜂浆熬制而成,口感清新风味独特,连元晦都忍不住多吃了几勺。
苏铁天生性子活泼,与墨玉笙相处了几日便不再拘谨。她一面给墨玉笙递过去新盛的百花羹,一面笑道:“如何?我们湘琴做的这道百花羹算不算得上是这世间最好吃的东西”
墨玉笙也不急着回答,舀了满满一勺含进嘴里,待到那股浓香将舌尖包围才心满意足地落了勺。
墨玉笙的嘴,骗人的鬼。
只要他愿意,哄人的功夫一流。
他冲苏铁与湘琴笑笑,恭维道:“湘琴姑娘做的这道百花羹甜而不腻,口感独特,算得上是极品,在我心中排名第二。”
湘琴含笑垂眸,两颊悄然爬上两抹绯色。
苏铁闻言,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哦那排名第一的又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笑而不语。
苏铁好奇心作祟,遂又看向元晦:“元晦公子,你可知他的最爱是什么?”
元晦正埋头剥着水煮毛豆。他的手指十分灵巧,两人说话的这一小会儿功夫,已经剥了小半碗。他将装着青绿色豆子的碗碟推到墨玉笙跟前,含笑看了一眼墨玉笙,问道:“是什么?”
墨玉笙将爪子伸进碗中,挑了几粒饱满的青豆放入嘴里,边咀嚼边不紧不慢地回道:“面,阳春面。”
苏铁奇道:“左右不过是一碗面,还能做出什么新花样来么?”
师徒二人相视一笑。
苏铁自然不会明白,天下间的面或许千篇一律,掌勺的人却是独一无二的。
这个道理墨玉笙也是花了七年时间才明白过来。
汤足饭饱,两人并肩出了膳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元晦借由黑夜的掩映,握住了墨玉笙的指尖。
两人没走出几步,碰到了七姑。
她似乎格外偏爱那只火影蟾蜍,走到哪都不忘带着。
墨玉笙毕恭毕敬地朝七姑行过礼,起身时一不小心与那蟾蜍四目相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方才吃过的东西差点就被原封不动地吐出来了。
七姑见墨玉笙脸色不佳,问道:“百化丸服用了吗?”
墨玉笙匆匆别过脸,如实道:“还没来得及。”
七姑道:“百化丸化毒生血,配合银针入穴效果更佳。”
她看向元晦,“你跟我来。”
元晦抽回广袖下交握的手掌,对着墨玉笙温声道:“你先回屋歇着,我向七姑讨几根银针便去找你。”
墨玉笙巴不得离那毒物越远越好,他朝元晦点点头,正准备脚底抹油,七姑忽地开口道:“慢着。”
七姑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眸子缓缓扫过两人,意味深长地说道:“百化丸有三忌。忌辛辣,忌酒水,忌色欲。”
她将“色欲”两个字咬得极重,生怕钻不进这半聋的耳里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知她深意,尴尬地不知所措。
倒是墨玉笙丝毫不知害臊,没脸没皮地接口道:“七姑放心,来日方长这个理我懂。”
元晦悟性极高,早年又跟着墨玉笙耳濡目染了些医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熟习了针法。
他赶回厢房时,墨玉笙正坐在桌前品茶。
屋内炉火烧得很旺,墨玉笙只着了件单衣,雪白的颈子也不知是被碳火烤得还是被烛光染得,泛着浅薄的胭脂色。
元晦的目光在墨玉笙的颈子前来来回回,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他自耳根下腾起了一片绯红,缓缓蔓延至整个双颊。
这样的元晦,莫名得可爱。
墨玉笙忍不住逗他道:“这几天是跟我在床上挤一挤,还是打个地铺睡?”
元晦艰难地收了目光,欲盖弥彰地摸出一把银针,支支吾吾道:“我……刚学了针法,得上床给你施针。”
墨玉笙爱惨了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接着逗他道:“施完针呢?”
元晦垂着头,双手不自然地摆弄着银针,低声道:“我背上的伤……需要上药。”
墨玉笙玩心不减,继续逗他道:“上完药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沉吟片刻,忽地抬眸看向墨玉笙,他的双眸中含着两抹温吞的星火,散发着平静的危险之气。
他将声音压成一线,反问道:“你说呢?”
墨玉笙:“……”
第72章不悔
墨玉笙服下百化丸,脱了上衣,趴在床榻上。
方才吃了憋,现下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元晦往暖炉里又新添了些碳火,火舌在虚空中无声地追逐,将屋中寒气驱散殆尽。
元晦手握银针,走到床边,目光触及墨玉笙无遮无挡的背脊时,手一哆嗦,差点将自己的手掌扎成一朵仙人掌。
墨玉笙原不是省油的灯,才趴了小半会儿便觉得浑身难受,哪哪都不对劲,他见元晦迟迟不动手,催促道:“怎么还不下针?”
“马……马上。”
话虽如此,元晦还没能消化得了这视觉盛宴,还是有些头晕目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见元晦拖拖拉拉的,只道他手生,不敢下针,于是一扭头,打算爬起来,自力更生,“什么穴位告诉我,我自己来。”
元晦岂会将这等美差供手让人,他当即摒除旖念,收了心神,眼疾手快地将墨玉笙按回到床榻上。
“不……不必麻烦……我这就开始。”
他接连抽了几口气,咬了咬牙,指尖落到墨玉笙的后颈,在风池穴与大椎穴处各下了一针。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
墨玉笙的背脊单薄不显瘦弱,常年习武使得他肌肉紧实,线条流畅,好似一件玉雕珍品,匠工的每一处雕琢都精打细算,不多一分,也不短一毫。
元晦红着脸,指尖代替了目光,轻抚上了墨玉笙的背脊。
墨玉笙的后背被元晦指腹上的薄茧有一下没一下地刮蹭着,又痒又麻,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在啃食。
他酥麻难耐,不自觉地扭动了几下身子,活像只离了土的蚯蚓。
“别动。”
元晦一手压住他的肩胛骨,将他固定在床板上,一手沿着脊柱向下,像插秧一样,飞快地插下一排银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墨玉笙的腰身处。
墨玉笙的肩膀宽如山峦,腰身则细如流水,元晦试着用目光丈量了一下,自己两只手便能掐得过来。
他心神荡漾,指尖在墨玉笙腰间无意识地游走,目光不自觉地围着他腰线之下的曲线打转。
墨玉笙被摸得有苦难言,直觉某人是夹带私货,趁机揩油。
他于是调侃道:“我说大夫,便宜占够了吗?占够了就抓紧下针吧。我趴得四肢都要退化了。”
元晦被抓了个现行,毛孔几乎要渗出血来。
他心虚地辩解道:“你腰间的肌肉太僵硬,不好下针。我先给你松快松快。”
他边说着,双手边攀上了墨玉笙的腰身,沿着腰部曲线明目张胆地揉捏起来。
当他按到肾俞穴附近时,墨玉笙忽地后背一弓,像只虾公一样,差点从床上弹跳起来。
墨玉笙回身抓住元晦的手,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元晦,语气略显生硬,“好了,好了,别再按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元晦纯白如纸,却也知道方才墨玉笙的反应是怎么回事,直觉脑门热得要冒烟了。
等到元晦施针完毕,两人都尴尬出了一身薄汗。元晦的衣襟更是湿了一大块,贴着前胸后背。
元晦下床走到窗边,将窗户开了一道细缝。
夜寒霜重,他又担心墨玉笙着凉,伸手在窗前试了半晌,反复确认有没有凉风。
墨玉笙趴在床上,后背扎满了银针,活像只受惊的刺猬,他身体动弹不得,便不得不开口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他盯着元晦的背影道:“明晚找个时间,我带你去看夜光草。我寻到了一处绝佳的观景点,离幽泉涧不远,与神农谷的那处不相上下。”
“好。”
元晦关了窗,来到暖炉旁。他手握火钳,一面低头拨弄着炉中碳火,一面问道:“子游,你在神农谷,经常去看夜光草吗?”
他顿了顿,看似漫不经心地添了一句:“就你一人么?”
墨玉笙:“大多时候一个人。姜自泊成天跟在灵芸屁股后面转悠。慕容无咎无趣不懂风月。倒是你白芷师姑与我趣味相投,陪着我去过几回。”
元晦沉吟半晌,装作轻描淡写地问道:“她待你……如此好。你对她……可曾倾心?”
“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有些懵。
元晦低着头,没吭声。
墨玉笙顿了顿,“你是说……白芷吗?”
元晦背对着墨玉笙,一下一下地戳着炉底,碳火得了气,烧得更旺,火星子摇曳,倒映在他一半酸涩一半落寞的眸子里。
他故作轻松道:“我只是随口问问。你若心里有她……也不打紧……”
墨玉笙哭笑不得。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么金贵的时刻,作什么提这些有的没的?
若不是被银针钉在木床上,他真想跳下床,撬开那人脑瓜,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他也只是想想,不舍得动真格。
“你过来。”
他伸手拍了拍床榻,用的是命令的语气。
元晦遂弃了火钳,走到床边,乖乖地和衣躺在他身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四目相对。
墨玉笙伸出爪子,原本打算在元晦额上弹一下以示惩戒,临近时拐了个弯,在他下巴乖了一把。
“你这样乱点鸳鸯谱就不怕得罪了你慕容叔?他可是好不容易从我手里分了点桃花。”
元晦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回过味来:“你是说……他俩……”
墨玉笙点点头:“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元晦默然。
墨玉笙继续道:“白芷没有说破,无咎便也装聋作哑。世人说滴水石穿,可有些事,并不是努力追求就能开花结果的。比如说……情爱……”
他语气平静,元晦却读出了一丝忧伤,很淡。
他大抵听说过白芷的身世,也知道白芷于墨玉笙,即便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也是他心间不灭的一个印记,纵使无关乎男女情。
元晦拉过墨玉笙的手,吻了吻,覆在自己的侧脸上,温声道:“是慕容叔福薄。”
墨玉笙就这这个姿势,五指微拢,轻轻摩挲着元晦的脸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笑笑:“也不见得是福薄,兴许这才是他的福气。”
元晦:“怎么说?”
墨玉笙:“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贪吃嗔,人间四苦大多因情爱而起。倘若断情断欲,无牵无挂,这世间烦恼大概会少了许多……”
元晦不置可否,两人相对无言,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良久,墨玉笙打破沉默道:“对了,药王谷除了你我,还有两位客人。你也认识。”
元晦想了想,道:“莫非是无影与沈清渊?”
能在五毒山出入自如,又是故人,除了他俩,元晦想不出其他人。
墨玉笙点点头,“正是!”
元晦奇道:“你我入谷两日了,怎么也不见他俩现身?”
墨玉笙的神色黯了黯,“无影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沈清渊…据说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不眠不休。”
元晦眉心微蹙:“这一路南下,零零碎碎地听到了些风声,说魔教神女在押往中原楼的途中被人截走了。我还道他俩全身而退了,不想竟是这么个结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顿了顿,神色微沉,“倘若他俩身受重伤,那劫走阿陌的又会是谁呢?”
墨玉笙却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自顾自话道:“鬼主无影,人称活阎王,原是个心狠手辣绝情寡义的主。当初中原楼倾半个武林之力血洗鬼岛都没能拿下他。这么个人,偏偏爱上了白衣剑客,有情有欲有了牵绊,如今却连性命都舍进去了……”
末了,他极轻地叹了口气:“倘若他神智尚存,会有一丝丝的悔意吗?比如……后悔遇到沈清渊……”
元晦鸦睫轻颤,低声问道:“你呢?也后悔了吗?”
墨玉笙敏锐地察觉到元晦身子一僵。
两人以师徒相称的这些年,元晦老成持重,待人接物滴水不漏,比他这个不靠谱的师父还要成熟稳重些。
如今才刚确立关系,元晦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敏感易碎又时常多疑。
想来情爱二字迷人眼,叫人患得患失。
这样的元晦墨玉笙不曾见过,他又是心疼又是怜爱。
但他也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并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化解得了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于是故作轻松地开了个玩笑。
“我嘛……后悔了……”
他原是想说“我后悔,没有早日钟情于你,”可就是这么句调侃意味十足,还没来得及完整出口的玩笑话不知怎得,竟激怒了元晦。
他一把抓住墨玉笙的胳臂,低吼了一声:“我不许你后悔!”,继而像头被激怒的猛兽,狠狠地咬住了墨玉笙的手腕。
手腕乃人的命脉所在,墨玉笙本能地抽回胳膊,元晦却没有要松口的意思,反而越咬越紧。
墨玉笙眼角狠狠地抽动了几下,他五指微微收拢,指尖倏地聚起了一股真气,只需轻轻脱手便能将那疯子甩出十万八千里,叫他松口。
可直到那疯子的齿牙越扎越深,从皮肉里与牙缝间隙渗出的鲜血将床褥染红了一小片,他也没舍得出手。
罢了,算他前半辈子欠这小崽子的。
墨玉笙索性收了真气,强忍着腕子上的疼痛,气急败坏地骂道:“小王八蛋,造反了是吧?”
元晦闻言,一面叼着他的胳臂,缓缓抬眸。
这一眼,看得墨玉笙心惊胆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见元晦无悲无喜淡漠疏离的眸子里赫然生出一抹殷红,将极黑的瞳孔染成血红。
墨玉笙蓦地想起姜悦卿说过的话,“无相功讲究的是六根清净,四大皆空,最忌讳大喜大悲。”
元晦多年夙愿一朝成真是为大喜,又因墨玉笙一句玩笑话跌入寒潭是为大悲,大起大落间他遭心魔反噬,犯了离魂症。
墨玉笙接连抽了几口凉气,而后卸了胳膊上所有的气力,任元晦刁着,生怕再刺激到他。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他试探性地开口道:“元晦,醒醒,是我,墨子游。”
“墨子游”这三个字,简直比灵丹妙药还要管用,元晦浑身颤了颤,涣散的双眸逐渐清明,牙关也微微松动了些许。
墨玉笙的腕子得了松快,他却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元晦双眸中的血色褪尽,他才小心翼翼地抽回手臂。
他原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腕子苍白得几乎透明,衬得那块血肉模糊的牙印愈发的触目惊心。
另一边,元晦在经历过短暂的离魂后,意识回笼,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涌入脑海,他低头看了一眼墨玉笙腕子上的牙印,瞬间便湿了眼眶。
“被某个不长眼的小王八蛋给咬的。”
墨玉笙试着活动了一下又酸又疼又僵的胳臂,调侃道:“还好,没残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惜这句话没有宽慰到元晦,元晦垂着头,脸色愈发难看。
他呆坐了片刻,浑浑噩噩地起身取来水和纱布,给墨玉笙处理完伤口后,神色木然地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墨玉笙:“站住,你要去哪?”
第73章无咎
元晦背对着墨玉笙,耷拉着脑袋,像是被人抽去了脊梁骨,整个人瘫软地如同一摊烂泥。
他积郁难耐,心里又是自责又是难过。
从他离了墨玉笙跟着无残大师学习无相功的那日起,他便料到会有心智失常的这一天。但那时的他万念俱灰,一心只想着复仇,即便是杀鸡取卵他也在所不惜。
可如今血仇未报,他却因为离魂症伤了最心爱之人。
他一时心乱如麻,自觉没有什么脸面再去面对墨玉笙。
他闭了闭眼,心灰意冷地说道:“旁边有处杂物间,我去那凑合一晚。”
墨玉笙被他这混账话给气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指了指满背的倒刺,语气颇为不满,“我说大夫,做人做事当有始有终。我这背上还扎满了银针,你忍心就这样晾我一宿?”
元晦闻言,收了往外走的步子,转身来到床头,默默替墨玉笙拔了背上的银针。他将银针收入囊带中,垂着头,作势要离开。
墨玉笙叹了口气,一把抓住他的胳臂,将他拖入了自己的怀中。
元晦身子僵硬了片刻,旋即瘫软了下来。他没有挣扎,也没有要原谅自己的意思,只是伏在墨玉笙的肩头,在墨玉笙看不见的地方,任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墨玉笙一手捏着他的后颈,一手覆在他的脑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
他微微偏头,嘴唇擦着元晦的耳根,轻声道:“我不后悔。”
他顿了顿,“你呢?后悔了?”
元晦吸了吸酸不溜秋的鼻子,没吭声。
墨玉笙捏着他的后颈,将他向后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可惜你后悔也没有用了。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如今你是我的人了。”
好个蛮不讲理的地痞流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深深地凝视着老流氓,嘴角颤了颤,泪水夺眶而出。
墨玉笙伸手替他擦去眼泪,他擦去一点,元晦便又落下一点,墨玉笙想了想,决定换种方式,劳逸结合。
他凑上前,两片薄唇落在了元晦梨花带雨的面颊上,一寸一寸吻去了他满脸的泪痕。
咸,又似乎带着点甜。
元晦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低头捧起墨玉笙受伤的胳臂,又是一阵黯然神伤。
墨玉笙抽回胳臂,用手背在他的下巴上轻轻蹭了蹭,开口道:“你说你属鸡,其实是骗我的对不对?”
元晦泪眼婆娑,哑着嗓子问道:“什么?”
墨玉笙:“你分明属狗——专咬人的狼狗。”
元晦无语,回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玉笙拢了拢他耳旁的乱发,宠溺地说道:“下回咬人,劳烦先知会我一声。”
元晦:“什么?”
墨玉笙:“我挑块不见人的地方,随你咬。别让我破了相就成。”
元晦耳根泛红,喉头动了动,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不见人的……地方?”
墨玉笙:“……”
究竟谁才是臭流氓?!
这一夜,元晦缩在墨玉笙怀里做了个梦。
他梦到自己回了春山墨宅。
穿过花香四溢的院子,他来到熟悉的卧房。
床上躺着两人,那是七年前的他与墨玉笙。
十三岁的他枕着墨玉笙的手臂,睡得安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时光荏苒,有些人有些事或者会面目全非,有些人有些事却依旧如故。
…………
两人寻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下山。
临行前,七姑带来了几瓶加急熬制的百化丸,又写下一道方子,交与元晦,嘱咐道:“都是些寻常药材,不难买到,务必让他按时服用。”
七姑交代完一些琐事,转身便欲离开,被墨玉笙从身后叫住。
七姑冷眼看向他,“怎么?”
墨玉笙顿了顿,饶是他脸皮厚如城墙接下来的话也有些难以启齿。
换作旁人大约也就打碎咽进肚子里了。
可他不是旁人,是墨玉笙。
他抓过七姑的袖子,将她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上回七姑说服用百化丸有三大禁忌……”
“嗯?”七姑等着他往下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冲七姑笑笑,“前两者都好说……最后一条……何时能解?”
他说得极其隐晦,苏铁听不懂其中的道道,一脸天真地偏着脑袋,看着他。
元晦站在一旁,脸莫名其妙地一路红到脖子根,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竖起一对耳朵对着七姑,生怕错过只言片语。
只听七姑面无表情道:“九九八十一日。”
墨玉笙摸了摸下巴,讨价还价道:“可否再缩短些时日?”
约摸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七姑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惜字如金道:“不可。”
正这当,湘琴迈着小碎步,气喘吁吁地朝这跑来。
她一面跑,一面打着手语,兴奋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不等墨玉笙开口询问,苏铁脱口而出:“是无影公子……他醒了……”
她顿了顿,对着墨玉笙道:“无影公子是二位的旧识,不如先随我去打个照脸再下山也不迟?”
墨玉笙却只是笑笑,“不了,他未必想见你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铁疑惑不解,“怎么会?”
她还想说些什么,被七姑轻轻拍了拍脑门,“闲得无聊,给我磨药去。”
说罢,领着一脸无辜的苏铁与湘琴走向佰虫居。
元晦上前,握住了墨玉笙的手,陪着他静静地站着,目送几人离开,而后二人并肩向山下行去。
二人有流萤带路,一路畅通无阻,便是镇山为王的硕鼠见了,也得乖乖地退步让道。
两人赶在夕阳西下前回到了芍药镇。
镇上热闹如初。
二人且行且走,路过一家酒馆,店门口悬着一面酒旗,上头写着几个大字:“浊酒一壶觅天下知音。”
墨玉笙指着招幌笑道:“口气不小。”
他拽着元晦往里走,“随我进去瞧瞧,看看是否名过其实。”
元晦拉住他,微微皱眉,“不许沾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墨玉笙捏了捏他的掌心,讨好地笑笑:“不喝,不喝,就进去闻闻味。”
两人正欲进门,从一旁蹿出个小乞丐,跟墨玉笙撞了个满怀。那小乞丐睁着贼溜溜的眼上下打量着二人,墨玉笙只道是自己撞疼了他,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递了过去,笑容可掬地说道:“小兄弟,刚才对不住了。”
那小乞丐接过碎银,道了声谢,一步三回头地钻进了人群。
两人在二楼靠窗处找了个空位坐下。
屁股才刚捂热,还没来得及研究吃些什么,那头小二已将下酒菜端上了桌。
小二手脚麻溜,嘴皮子功夫也利索,青龙吐珠似地报着菜名:“蜜饯龙眼,陈皮牛肉,五香鸭掌…”
二人互递了个眼神。
不待二人开口,另一个小二端着两壶酒穿堂而来,“北桥风月一壶,空山新雨一壶。”
元晦一把抓住送酒的小二,礼貌地提醒道:“这位小哥,你上错桌了。”
那小二指了指窗户,道:“二楼临窗雅座,不会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想了想,道:“方才楼下的那位公子替二人点的。”
元晦:“谁?”
“我——”
厅堂拐角处一人身着宝蓝色长衫,轻摇羽扇,缓缓行来。
那人声音低沉温润,分明只是轻轻吐出来的一个“我”字,轻易就穿越了人声鼎沸的闹堂,不偏不倚的落进了两人耳里,像是用内力吹进来一般。
墨玉笙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嘀咕道:“阴魂不散,”嘴角却在那人看不见的地方微微上扬。
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
元晦见到慕容羽,很是开心,忙起身将他迎入座。
他身边亲近之人寥寥,除了墨玉笙,便是慕容羽。
元晦给慕容羽满了杯酒,递了过去,“对了,慕容叔怎么会来芍药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慕容羽浅酌一口,润了润喉,眼睛瞟向墨玉笙:“还不是担心你那没心没肝的师父。我其实已经到了半月有余,也几次摸上过五毒山。那山上设下不少机关,我担心硬闯会引七姑动怒,便索性在山脚下买了一处居所,找了几个小乞丐,打探你二人消息。”
他口中没心没肝的墨某人果然没叫他失望,指着满桌佳肴,极为配合地找茬道:“啧啧。把这桌菜的油水沥出来够开间油铺了。你难道不知道我得清淡饮食?”
慕容羽见招拆招,随口接道:“自作多情,谁说这是给你点的?”
他指着角落里的素炒时蔬,抬了抬下巴,“那是给你的,别客气。”
末了,他又看向元晦,挤眉弄眼出满脸的心疼,“几月不见,你是越发消瘦了,跟着墨子游真是一天好日子都捞不着过。”
他边说边盛了碗鸡汤,落到元晦跟前。
墨玉笙盯着那碗鸡汤,也不知是不是被慕容羽的话给激着了,脸色不太好。
两人拌嘴找乐是家常便饭,元晦便也不多掺和,拿着勺子翻腾着滚烫的鸡汤,由着他俩闹。
等到热气散得差不多了,元晦推到墨玉笙跟前,“不冷不热,刚刚好。”
墨玉笙一扫脸上的阴霾,朝慕容羽挑了挑眉,捻起勺子,喝起了鸡汤。
不知怎的,慕容羽觉得,某人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像只挑衅的公鸡。
慕容羽眼皮子一跳,心底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当下收了玩笑的心思,留意起两人的一举一动来。
期间元晦往墨玉笙碗里夹了些菜,夹带着某人最厌恶的香蕈。
墨某人眉头一皱,从自己碗里挑出香蕈,却不是丢弃在饭桌上,而是自然而然地……放进了元晦的碗中。
慕容羽:“……”
酒足饭饱后三人一齐返回慕容羽现买的宅子已近深夜。
宅子不算大,庭院,荷池,楼阁一个不少,还有三个丫头加一名厨子,放在芍药镇这处偏隅,算得上顶奢了。
墨玉笙环顾四周,笑道,“你还真是不会亏待自己。”
慕容羽接口道:“庙小哪能容下你这尊佛。”
三人穿过庭院走到厢房,慕容羽尚存一丝侥幸,试探性地问道:“我让春寒给你师徒俩收拾出两——间房?”
他有意将“两”字咬得很重。
元晦沉默不语,只是安静地看着墨玉笙。
墨某人抓耳挠腮半晌,咬咬牙,似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说道:“这么晚,就不麻烦春寒姑娘了。我……刚好需要元晦帮忙施针,我俩凑合一夜就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容羽的心顿时跌到谷底。
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74章归魂
慕容羽回到卧房,就着一壶凉茶喝到子夜。
他边喝边叹气,边叹气边复盘其中因果,只觉得心力交瘁。
正在这时,有人轻轻叩响了门扉。
“谁?”
“慕容叔,是我。”
慕容羽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元晦,他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门没锁,进来吧。”
元晦推门而入。
慕容羽示意元晦坐下,边提起茶壶,“凉茶喝得惯吗?”
岂料元晦道:“有酒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容羽顿住,狐疑地看向他,直觉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他记得元晦一向滴酒不沾。
元晦笑笑:“没有的话,凉茶也行。”
“有……自然是有。”
慕容羽皱了皱眉,面露忧色,他欲言又止:“你……”
元晦接口道:“只是想沾沾唇,没别的意思。”
慕容羽直觉元晦有话要说,还是那种必须借着酒劲才能出口的难言之隐,他于是边起身往屋外走,边说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慕容羽取了酒坛回屋时,元晦正站在窗前。
窗门半开,月光丝丝缕缕地泻了进来,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透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与孤独。
他听到开门声,回过头,快步走到慕容羽跟前,接过酒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劳烦慕容叔。”
慕容羽点点头,没话找话道:“墨子游呢?”
元晦取了两个酒盏,斟满酒,边递给慕容羽,边道:“我刚给他卸了银针,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容羽接过酒盏,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将它落回到案上,开门见山道:“说吧,这么晚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元晦沉默不语,闷头喝了三盏酒。
慕容羽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胸口起伏了几下,说出了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七姑也束手无策,对吗?”
其实在此之前,慕容羽心里也隐隐有了预感。他曾几次试着提起七姑,都被墨玉笙插科打诨给糊弄了过去。
但当他发现墨玉笙与元晦已经捅破那层窗户纸走到了一块时,便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因为以自己对墨子游的了解,倘若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是万万不会踏出这一步。
不想,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对墨玉笙的认知,低估了墨玉笙对元晦的深情。
慕容羽按捺住翻涌的气血,问道:“他……还有多久?”
元晦低着头,自顾自地斟酒,“三年,最多三年。”